他聽著她一聲一聲的呼喚,呼喊著他。
他那清澈似泉的眸下流淌著太多太多的晦色與深沉,無人得知,他緊了緊拳頭,幾乎全盡了全身力氣才抑止住想入陣中護著她的沖動。
她不會有事的,他告訴自己,她與旁人是不同的……
「子芮,你該清醒過來了!」他還是沒壓住嗓音中的啞澀。
「你若恨我……那便站起來。」
「白馬子芮」感受到一波又一波的雷電越來越炙滾,電鳴火閃高速落入地面時,眨眼間,火海席卷開而,狂風卷起滾滾的灰塵,將她周邊的空氣都碾成了割膚切肉的利刃,她像待宰割的牛羊,下一秒就將會被送上火場炙烤。
她在火海之中,聽到了白馬子啻的聲音,巍顫顫地掀起眼皮看向他,他站在傀儡身上,容姿秀異,超然絕俗,如此高高在上,冷眼旁觀著她這般可悲可笑可憐的模樣。
他道,你若恨我……
恨?
她恨他嗎?
「我知你騙了我,從一開始——」
她站了起來,瞳仁已完全變成了漆黑一片,眼尾卻像被割開一樣巽紅,她盯著他,渾身都在抖,似得了癔症一樣。
她一直以來其實都是在自欺欺人,她很笨,也很呆,一路只想著只要瞞得好好的,好像將自己騙了過去,便能騙盡天下人似的。
可是……
她捂面啞笑:「你終還是舍棄了我——」
假的終究是假的,一旦真相被撕了開來,露出的只能是面目全非啊。
這句話,像一柄利劍遽然刺進白馬子啻的心口,他下頜收緊。
她站了起來,這時,天雷風火陣已經發動了九次,一次疊加一次的威力,將雷、風、火九層集齊,此刻被陣中鎖定氣機之人,絕無生還之力。
只見陣中接雷轟鳴,天空中數十條臂粗的雷電驟然集結劈下,本該昏暗陰沉的天地一下又亮堂了起來,直刺得人眼睛都睜不開來。
「護陣!」
此陣一旦啟動非同小可,非祭陣之人身亡方可停下,乾族老等人無法半途而廢,仍舊施通身巫力以持陣型。
雷電落下的位置正是「白馬子芮」的頭頂。
見她不躲了,也不避了,甚至連最微小的抵抗都放棄了。終於,白馬子啻亦維持不住他的「無動於衷」,他面色極度冷冽,眼白處逼出了紅血色,粉色的唇因用力過度而殷紅如泣血般。
「——子芮!」
她轉眸看他,黑到極致的眸心卻是空洞而自毀,電光閃鳴晃於她頭頂,幾乎掩蓋了一切的聲響。
「你剛問,若我恨你……」她近似自語道:「我不恨的。」
他剛動一下,卻被她的下一句話給震定在當場。
她一字一句,如椎血飲泣道:「我只是不會再信你了,我也不會再信任何一個人了!」
巨電終於劈下,那道奪目凶煞的白光一下將一切景物都吞了,一時之間眾人什么都看不清了。
般若彌生伸臂掩目,她心提了一瞬。
終於……死了么。
事實上,所有人也大抵認為陣中之人受雷擊所摧,必不可生還,「天雷風火陣」將會停下來。
可下一秒發生的事情卻在他們頭頂猛砸一擊。
當他們適應了強光的刺眼,再度朝陣中看去時,一個個的面色,卻在剎那間全變了。
這、這不可能,他們……他們這是看到了什么!?
那暴烈性的雷電仍在轟鳴,本以被碾滅成灰的人卻毫發無損,那蛇電「噼里啪啦」像凶猛的獸張開血盆大口,鑽刺於她頭頂,想一口將「弱小」的獵物吞食入腹,嚼食得渣得不剩,但卻沒有想到,卻始終無法突破那看似脆弱卻始終無法觸及的一小短距離。
「啊——」
從她身上突然爆發出一種龐大又令人不寒而悚的力量,那固若金湯的凶悍陣法甚至竟因其力而隱約崩潰不穩。
不、不可能!?
乾族老瞠大眼睛,滿頭汗水淋漓而下,眥目咬牙。
咔咔——
什么東西破碎掙裂的聲響。
在這敏感的時期,一下驚動了眾人的神經,他們不禁心跳加速,頭皮發麻。
砰——天空聚集的鉛厚雲層被一股沖天之力給破散,如蘑菇雲一樣炸成鱗片散開,而「天雷風火陣」應聲碎裂,維持陣法的崖風族人與祭陣的兩位族老受力之反彈,猛地被推開,摔落了幾丈遠之後,砸地噴出一口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