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電轉之下,長孫無忌冷冷的道:「無知小兒,你懂什么?安定公主之案,牽連甚大,又涉及宮幃之私,豈能兒戲?十天,已經是極快。」
「趙國公,想必是脫離實務太久,所以未免考慮不周。」
蘇大為微微一笑,看著長孫無忌臉上變色。
他毫無畏懼,轉身向著李治抱拳道:「陛下,以臣算來,別說是十天,就是三五天,也足以令躲在暗處害公主的人,毀滅證據,逃之夭夭,這此萬萬不可。」
「蘇大為,你這是何意?」
長孫無忌的聲音里,少見的帶了一絲怒意,
多少年了,他做為宰輔大臣,從沒人能真正引動他的情緒。
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又有誰人能動搖他的心境?
草原上的突厥人不能,大唐宗室的李恪、李道宗、李元景他們同樣不能。
因為長孫無忌自認為是真正的強者。
但是這一刻,在討論審案之時,他居然被蘇大為不動聲色的嘲諷了。
一絲無名之火,在他心頭升起。
「陛下,趙國公,右仆射,臣說十日太久,絕不是虛妄之言,若走了真凶,那我們方才爭的這一切又有何意義?」
這句說完,他深吸了口氣,繼續道:「在此,臣願與趙國公打個賭,若把這案子交給我,必會以短於十日之期,令案情真相大白,不知趙國公,敢與我賭嗎?」
「低於十日?」
「是。」
「笑話,你能多快破案?七日?五日?」
長孫無忌眼神越發陰冷。
而蘇大為,仿佛不為所動,只是緩緩伸出一根食指:「一日。」
一日?
長孫無忌瞳孔一縮。
褚遂良面露驚容。
李治和武媚娘都是一臉吃驚。
就連一直毫無存在感,立於角落的李淳風,也霍然一下睜大眼睛,像是不認識一樣,上下打量著蘇大為。
「一日?你在和老夫開玩笑?」
長孫無忌面孔微微泛紅,聲音一字一頓的道。
這一日,與他方才的十日,對比太過強烈。
長孫無忌事事爭先,卻在此時被蘇大為刺痛了一下。
不過一個微塵般的存在,平日里長孫無忌高高在上,絕不會正眼看一下的小小不良人。
今日卻在甘露殿中,在大唐皇帝李治面前,令他下不來台。
「沒有開玩笑。」
蘇大為向長孫無忌嚴肅道:「我一日便能破此案。」
「若辦不到呢?」
「若一日時間破不了此案,蘇大為,願提頭來見。」
「一日,只有十二個時辰,也就是明日此時破案?」
「沒錯。」
「哈哈。」
長孫無忌臉色愈發漲紅,但他居然笑了,還笑得很開心。
只是一開口,那聲音里蘊藏的冷酷,還是讓人不由遍體生寒。
「果然後生可畏,既然蘇副帥想賭,老夫豈能不成人之美……
這賭局,我應下了。」
眼神一轉,長孫無忌向目瞪口呆的李治道:「願陛下做見證,我與這蘇大為,就立此賭局,給他十二個時辰,若明日此時,不能破案,便斬了他。」
「阿彌……」
武媚娘面露驚容,開口想要勸阻。
但是她才開口,就見蘇大為面露堅毅,向自己緩緩搖頭。
後面的話,說不出口了。
李治:「這……」
「懇請陛下准臣與趙國公的賭約。」蘇大為堅定的道。
李治面上猶豫一閃而過。
他輕拍了拍武媚娘的手,似是借這個動作下定了決心。
轉向長孫無忌道:「既然如此,朕便給你們做見證。」
「等等。」
蘇大為突然開口:「臣還有一事。」
「你莫非想反悔?」
「非也,臣只是想請陛下授臣臨機決斷之權,否則宮中情勢盤根錯節,只怕多有阻撓。」
蘇大為一提,李治立刻反應過來,點頭道:「准了。」
「等等。」
這一次,卻是長孫無忌開口。
被蘇大為一打岔,他終於冷靜了一些,察覺到此事有漏洞,忙開口道:「蘇大為查案可以,但老夫得再派一人協從,若是不應,這賭約便……」
「答應,我為什么不答應。」
蘇大為又笑了,笑得挺開心的。
但是看他這笑臉,長孫無忌就覺得心里更加膈應。
這小子,是存心來拉仇恨的嗎?
「長孫大人,您是不是還忘了件事。」蘇大為笑道。
「什么?」
「既是賭約,雙方都得下注,這個賭,我蘇大為用的是我的命,我若輸了,人頭不保,不知趙國公您……」
長孫無忌手指一顫,失手拔斷了一根胡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