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薄厭涼就一句話,便讓顧寶莛所有的表面功夫破碎,他幾乎是瞬間就伸手用手背去揉眼睛,抽泣起來,對薄厭涼說:「厭涼,我今天見著大哥了,大哥好瘦好瘦……大哥他好像早就好了,明明能動,卻假裝不能動。」薄厭涼微微一愣,這點似乎出乎意料,但他嘴上卻道:「這是好事吧?別哭啊……或許大皇子是有苦衷的。」「什么苦衷呢?不能讓我知道?我是他北北不是嗎?而且這件事四哥他們是不是也知道,卻瞞著我呢?」顧寶莛每一個問句出來,都暴露著他的害怕。

薄厭涼看著這樣的小七,伸手在小七唇邊抵了一根手指:「噓……小七,就算他們瞞著你也沒有關系,我不會瞞著你。」顧寶莛扭開頭,說:「這不一樣……貴喜和我說,三哥讓他去毒死大哥,你覺得呢?他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薄厭涼做出思考的模樣,說:「小七如果想要知道真相,不如去慎刑司看看便知,沒有人能夠在慎刑司的拷問下還隱瞞事實。」「我深夜叫你來,就是想要你陪我去的……」顧寶莛嘆了口氣,一時間其實十分猶豫,「可是,你覺得我該去看嗎?」如果貴喜說的是真的,那三哥就是真的做了大逆不道之事,他害死大哥是為了嫁禍給我?還是說只是單純覺得大哥的存在非常礙眼,擋了他的路?

貴喜本身應當沒有任何理由去害大哥的,所以貴喜的背後一定有人,這個人是誰,顧寶莛都恐怕無法接受。

「當然應該去。」薄厭涼道,「小七,貴喜伺候你十年了,他絕對不會對你撒謊,而且這次他恐怕出不了慎刑司,去見他最後一面,也未嘗不可。」顧寶莛呆愣著,依舊做不出抉擇,等回過神來,卻發現自己已經被薄厭涼拉著手走向去往慎刑司的路。

他們兩個的身後是提著燈籠的十幾個小太監,前面是幽深狹長的宮道,顧寶莛被薄厭涼拽著一路前行,每一步都開始越發的艱難,他面上被冷風吹得冰涼,腦子也逐漸清醒,便沒了方才要一探究竟的勇氣,聲音軟道:「要不還是算了……父皇明日應該就會問清楚,我可以不去嗎?」薄厭涼比任何時候都要堅持,容不得顧小七退縮,他沒有回頭看顧小七,只聲音冷冽得近乎殘忍:「為什么不去?小七,你只有親眼看見,親耳聽到一些東西,才會看清一些人……他們沒有你想的那樣好,你留在他們身邊,不會開心的。」顧寶莛在黑暗里,問一直握著自己手的薄厭涼:「你是想告訴我,當年的賭約你贏了嗎?」薄厭涼頓了頓,說:「我不在乎輸贏,只想小七你開心,所謂快刀斬亂麻,既然你有疑問,我就帶你去找真相。」「真相讓我難受……」「那就跟我走。」少年聲音低沉,沒有一絲開玩笑的意思。

「走?為什么要走?走去哪兒呢?這里是我的家……」「讓你痛苦的地方,不是你的家,小七,他們肆意的擺布你,傷害你,那就不值得你還眼巴巴的留在這里,為他們所用。」這回輪到顧小七沉默了,他抽開和薄厭涼牽著的手,但還未能完全脫離,就被薄厭涼又緊緊抓住,薄厭涼像是很不忍心的那樣,說:「我說的是實話,你不要不愛聽,不管什么時候,小七,只要你和我說,你想走,我隨時都可以帶你走。」「這太子之位也好,這曙國也好,其實沒有你我,也不會怎樣,說不定有些人還松了口氣。」「你把有些人當親人,可歷來親兄北明算賬的,在皇家難道還少了?」「就拿匈奴單於他們那些人來說,現任單於耶律斑可是弒父殺兄,兄北七個沒有一個活著,你可以說或許他們有苦衷,但他們的苦衷不值得你死一回,你活著多不容易啊……小七,我遇見你也很不容易,不要讓我白來這世上一回。」顧寶莛被說的心里既慌張,又懷疑,搖擺不定。

很快就到了慎刑司,此地專為宮中翻了錯誤的宮女太監所設,比之刑堂也差不到哪里去,門口守著兩個侍衛,見是太子,當即跪下行禮:「太子殿下萬安。」太子顧寶莛看了看頭上的牌匾,沒有說話,身邊的薄厭涼代為道:「犯人貴喜可是在里面受審?」侍衛答:「正是,陛下派四王爺前來處理大皇子中毒一案,但剛來沒多久,三王爺便趕到,現下兩個王爺正在里面雙堂會審,殿下可是也要進去?」「不可以?」薄厭涼冷淡反問。

「不不,當然可以,陛下說,若是太子殿下過來,直接進去就是,卑職哪里敢攔?」薄厭涼聽了這話,眸色都暗了幾分,偏偏顧寶莛沒有從老爹的這番舉動中探知到什么,只是光聽見自己生病這段日子從未來看過自己的四哥在里面,疑似幕後指使的三哥也在里面,便生出幾分怯弱,好似站在這里都能感受到慎刑司里面的針鋒相對與劍拔弩張。

可薄厭涼根本不給他反悔逃避的機會,深深看了他一眼,便拽著他的手往里走。

慎刑司里面九曲十八彎的,空氣里都有著奇怪的霉味,顧寶莛越往深處去,越身不由己,不能後退,便有些認命的松開薄厭涼的手,一鼓作氣走在最前面,跟著帶路的嬤嬤走到地牢里去,而地牢里當真坐著兩個氣質不凡的人,右邊的是一襲深紫色長袍的四王爺顧逾安,左邊是一臉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