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五章(2 / 2)

替天行盜 石章魚 5167 字 2021-03-04

老鬼深吸了口氣,道:「小安德森先生待你不薄,可你喪盡天良,伙同胡易青對小安德森先生恩將仇報,又剛好被我撞到,我老鬼若不舉報你,今後又怎能講得出江湖道義?又如何有臉面對其他江湖俠士?」

那鐸冷笑道:「就你也配講江湖道義?就你也算是江湖俠士?你可拉倒吧,你不過就是竊賊而已,我說錯了嗎?什么外八門內八門,什么盜門偷門,別楞往自己臉上貼金,盜就是竊,就是偷,你可別跟我說什么盜亦有道的廢話,偷竊之人,原本就是下三濫!」

老鬼索性眯上了雙眼,不再理會。

那鐸站起身,靠近了老鬼,托起老鬼的下巴,極盡囂張道:「你倒是開口辯駁啊?」

老鬼哼了聲,道:「我乃下三濫之人,哪里敢與那五爺對話,不怕污了那五爺的耳朵么?」

那鐸忽然變了個臉色,將折疊椅搬到了老鬼的面前,坐下來,將身子前傾,附在老鬼的耳邊低聲道:「你舉報五爺我的事情可暫時一放,你我之間的恩恩怨怨也可暫時一放,只要你說出那件寶貝的下落,我便可以為你向李大人求情,不單可以饒了你的性命,還能賞你一大筆錢,到時候,你也不用辛苦登台了,多好的事情啊,考慮考慮唄!」

老鬼驚道:「寶貝?什么寶貝?」

那鐸向後撤回了身子,靠在折疊椅的椅背上,哈哈大笑。笑罷,那鐸道:「你偷來的寶貝,你卻不知,還來問我?老鬼啊,事到如今,你覺得你裝下去有用么?」

老鬼漠然搖頭,道:「老鬼雖是盜門出身,但金盆洗手已十年有余,你說的事情,老鬼實在不知。」

那鐸皺起了眉頭,冷笑道:「你啊,真是屬鴨子的,煮爛了身子卻還要硬著一張嘴。我就納悶了,你說,你如此這般,有意思嗎?人活於世,無非吃穿二事,拿到銀子,逍遙快活,不是比什么都強么?干嘛要這樣對自己啊?寧願丟了老命,也非得講個虛無縹緲的氣節,不值得啊!老鬼。」

老鬼苦笑道:「你說的道理我都懂,也基本贊同……」

那鐸面露喜色,搶道:「就是嘛!又不是讓你出賣誰,那樣的話可能面子上拉不下來,五爺我只是讓你把偷走的寶貝還回來,這很難么?」

老鬼無奈笑道:「難倒是不難,可是寶貝在哪兒呀?你也得讓我先偷到了手,才好還回去呀!」

那鐸微微搖頭,輕嘆一聲,道:「老鬼啊,你可別欺負我那五爺脾氣好,我可先跟你說清楚,再好的脾氣也有忍不住的時候,萬一我那五爺忍不住了,要讓你受點皮肉之苦了,你可別怪我那五爺實現沒把話給你說清楚啊!」

老鬼搖頭苦笑,道:「你那五爺講究,我老鬼心里明白,可是,我連什么寶貝都不知道,你讓我怎么說出它的下落呢?」

那鐸終於沉下了臉,低吼道:「老鬼,這可是你逼我的!」

老鬼嘆道:「還講不講理了?我老鬼做過的事情就是做過,沒做過的事情你就算殺了我,那也是沒做過,怎么好說是我逼你的呢?」

那鐸怒道:「我且問你,到紐約之前,你在哪兒?」

老鬼道:「舊金山啊!」

那鐸陰著臉又問道:「你又是從哪兒去的舊金山?」

老鬼答道:「大清朝。」

那鐸狂笑道:「算你識相!」

老鬼嗤笑道:「識什么相?你不也是從大清朝過來的么?我領著彭家班三年前就來了舊金山,一直守在那兒,直到認識了老安德森先生,才來到了紐約,有問題么?」

那鐸被懟的啞口無言。

抓人容易審人難,這審訊原本就是一項相當深奧相當講究技巧的活,那鐸從來沒有過這種經驗,在面對老鬼這種老江湖的時候,自然是處處被動。

「好吧,既然你敬酒不吃偏要吃罰酒,五爺我也沒啥好說的了,來人啊,大刑侍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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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大新一直等到了臨近中午,總算見到了顧浩然。

「顧先生,我師父他……恐怕是遭人暗算了。」趙大新省去了客套,開門見山,直接取出那枚鋼針擺放到了顧浩然的面前。「昨天晚上,應該快十一點鍾了,我們在百老匯演出完回來……」趙大新言簡意賅地將昨晚上發生的事情,以及他跟羅獵安翟查看到情況,包括一早小安德森的說辭,一一向顧浩然做了描述。

顧浩然用手帕包著那枚鋼針端詳了片刻,然後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將鋼針丟在了桌面上,在嗅了下手帕,臉上露出了些許欣慰,道:「鋼針沒有淬毒,看來,對方並不想直接要了你師父的性命。」

顧浩然的判斷讓趙大新有了一絲的喜色,但僅是一閃而過,便重新是愁雲滿布。「顧先生,我師父早已金盆洗手,會是誰如此不顧江湖規矩要追到美利堅來報復呢?」

顧浩然不屑一笑,道:「是誰我也不知道,但對方有備而來,且人數眾多,倒不難找到。你先回去吧,該做什么做什么,不必宣揚。」

趙大新卻不肯離去,囁啜道:「顧先生,我,我想留下來,好歹也能做個幫手。」

顧浩然微微搖頭,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留下來幫的卻是倒忙,還是回去等我的消息吧,如若順利,可能到了晚上就有眉目了。」

趙大新仍不情願卻也只得聽從。遲遲疑疑向堂口外走去,卻差點在門口跟急沖沖趕來的一個堂口兄弟撞了個滿懷。

「咦,大新?怎么了這是?魂不守舍的!」那堂口兄弟便是當初從綁匪手中救出羅獵安翟的那位小伙,小伙也姓趙,叫趙大明,單看名字,和趙大新就好像是一對同胞兄弟似的。事實上在安翟住院期間,這哥倆還真的相處成了兄弟。

趙大新長嘆一聲,回道:「我師父遭人暗算,如今下落不明。」

趙大明怔了下,道:「你稍等片刻。」然後步入堂口,對正陷於沉思中的顧浩然道:「先生,鬼叔出事了?」

顧浩然見是趙大明,不由長嘆一聲,應道:「他們終究還是追來了。」

趙大明不以為然,道:「來就來唄,有什么大不了?這兒是美利堅合眾國,他還敢上房揭瓦不成?我原本還納悶呢,現在看來,那幫人應該就是朝廷鷹犬!」

顧浩然虎目突睜,道:「你說什么?哪幫人?」

趙大明淡淡一笑,道:「我也是剛得到線報,這不,心急火燎趕回來向您匯報,結果差點在門口跟趙大新撞了車。」

顧浩然慍道:「少油嘴滑舌,說正事!」

趙大明仍舊是一副嬉皮笑臉,道:「哈萊姆那邊來了一撥牛尾巴,起初那邊的兄弟也沒怎么在意,還以為是來跟洋人做生意的商人,可那撥人卻住下來不走了,也沒發現他們跟洋人有多少接觸,於是就多了個心眼盯了盯,結果還真盯到了事。」趙大新說到關鍵處,停了下來,端起剛才為趙大新上的茶喝了兩口。

顧浩然喝道:「快說,別賣關子!都什么時候了?」

趙大明趕緊放下茶盞,道:「昨晚上他們集體消失了,今中午才回來,回來的時候,少了七八個人。」

顧浩然微微頷首,自語道:「這只是一個巧合么?不,八成是奔著老鬼去了,問題是,老鬼藏得那么深,是誰把他給點了呢?」轉而盯著趙大明看了兩眼,問道:「趙大新走了么?」

趙大明聳了下肩,道:「學生斗膽包天,違背了先生之命,把趙大新留在了門口。」

顧浩然被氣笑了,吩咐道:「還不把他叫進來?」

趙大明立刻扯嗓子喊道:「大新,大新!先生叫你呢。」

顧浩然咬牙瞪眼,訓斥道:「整個安良堂,就數你沒規矩!」

趙大明正想頂嘴,卻見趙大新已然現身,於是硬生將話吞回到肚子里,沖著顧浩然吐了下舌頭作罷。

「大新啊,你師父的下落可能有線索了,這樣,你跟大明走一趟,去哈萊姆區警署報個案。」安排好趙大新,顧浩然又對趙大明道:「你拿上我名帖,去找哈萊姆區警署漢克斯警司,求他出警,把那撥牛尾巴先請去警局喝咖啡。漢克斯欠我的人情,這個忙,他一定會幫。辦妥之後,給我說一聲,我倒要看看,這些人是不是吃了豹子膽了,居然敢在紐約動我的人!」

趙大明應了聲:「好嘞!」然後便拉著趙大新就要走。

顧浩然皺起了眉頭,道:「不用拿上我的名帖么?」

趙大明指了指自己的臉,道:「這,不就是先生您的名帖么?漢克斯又不是不認得我……」

顧浩然似乎真動氣了,瞪起了雙眼,斥道:「沒規矩的東西!」

趙大明呵呵笑著,吐了下舌頭,從口袋中拿出了一份名帖,笑道:「生啥氣呀?醫生不是跟你說過嗎?生氣傷肝!」

出發前,趙大明召集了總堂口的五名弟兄,個個懷里均揣著一把手槍,七個人分騎了五輛自行車,向哈萊姆區疾駛而去。等到了哈萊姆區,趙大明也沒有著急去見漢克斯警司,而是先去了安良堂的分堂口。

「情況如何?」趙大明的地位顯然要高過分堂口,一進屋,便大咧咧坐在主座上。

分堂口的兄弟回答道:「都盯著呢。」

趙大明道:「都精神點哈,那什么,老顧發話了,要把這幫牛尾巴全部拿下,咱們哈萊姆這邊要把所有的兄弟都用上,三層包圍,最里面一層就交給我帶來的五個兄弟,你們負責外圍,切莫打草驚蛇,等我去請來洋人警察,然後一起動手。」

分堂口的弟兄立刻按趙大明的吩咐行動起來,趙大明想了想,沒想到還有什么需要交代的,這才帶著趙大新趕去了哈萊姆區的警署。

見到了漢克斯警司,趙大明果然用不著遞名帖,一番稱兄道弟噓寒問暖的客套話說完,趙大明示意趙大新將師父老鬼失蹤的事情簡要說了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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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漢,我們家老顧求你幫個忙……」該說要緊事了,趙大明反而操起了中國話。但一句話還沒說完,便被漢克斯打斷了。

「哦,不,親愛的趙,你沒有證據表明那些人做了違法的事情,你的要求我不能滿足。」漢克斯不單能聽得懂中國話,而且說得也是相當流利。

趙大明呵呵一笑,道:「要不,怎么會說是讓你幫忙呢?老漢,中國文化中,只有朋友兄弟之間才會互相幫忙,我們家老顧不找別人只找你,還不明這是什么意思么?」

漢克斯撇著嘴搖頭道:「我當然明白,可是,趙,你也要明白我的意思,對嗎?」

趙大明頗為無奈地嘆息了一聲,道:「行吧,行吧,上回的賭債一筆勾銷,可以了吧?」

漢克斯登時大喜道:「事情辦完後,你還要請我喝酒,中國的酒。」

趙大明道:「那都不叫事,老顧有個酒窖,存滿了各種酒,到時我帶你進去,愛喝哪種喝哪種,喝不完還能帶回家。」

漢克斯一把摟過趙大明,不由分說,對准了趙大明的額頭便啃了一口,同時開心道:「趙,你真夠朋友,說吧,你需要多少名警察?」

趙大明道:「至少一百名!」

漢克斯一驚之下,改作了英文驚呼道:「什么?一百名?」

趙大明嚴肅道:「對方有二十多人,個個都是武功高手,武功啊,就是中國功夫,吹口氣都能殺了人的,你說,不調集來足夠的人手,能行么?這樣吧,下次再打麻將的時候,我保證不贏你的錢,這總該可以了吧?」

漢克斯道:「不,趙,你要保證我能贏到錢才有的商量。」

趙大明無奈聳肩,答應了漢克斯。

警署中的警力湊不出那么多,漢克斯緊急調動了在外執勤的十多個小分隊,總算湊齊了一百名洋人警察,在趙大明的帶領下,向著那幫牛尾巴的藏身地進發了。

李喜兒帶著二十多手下從二號藏身點返回了位於哈萊姆區的一號藏身點,進了房間,劉統帶掛好了李喜兒脫下來的大衣,看到李喜兒不住地打著哈欠,於是討好道:「大人,要不要來上兩口?」

李喜兒擺了擺手,道:「那玩意傷身,還是不抽為好。」

劉統帶只得將剛剛掏出來的煙泡子裝了回去。

「這個老鬼,身手還真是不賴啊!」李喜兒伸了個懶腰,癱躺在了沙發上,「要不是他一點防備都沒有,咱們還真不一定能拿下他呢。」

劉統帶獻媚道:「幸虧大人出手及時,不然小的們定要出丑。」

李喜兒淡淡一笑,道:「雜家也是一時手癢,那張網,換了誰撒出去,都一樣能擒下老鬼來。」

劉統帶繼續獻媚,道:「那可不好說,撒網的時候,時機,力道,速度,缺了哪一樣也不成啊,萬一沒拿捏好,那老鬼說不准現在已經躲進安良堂了呢。」

提到了安良堂,李喜兒的面色稍顯凝重,頗有些疑慮道:「我們來了有兩個月了吧?」

劉統帶應道:「咱們到紐約還差了五天才到兩月,但第一批趕來的兄弟,已經有兩月零三天了,最後一批兄弟,來紐約也有一個半月了。」

李喜兒的兩道淡眉蹙成了一坨,半眯著雙眼,苦思道:「按理說,那安良堂本應該注意到咱們了,為什么始終不見動靜呢?」

劉統帶應道:「紐約那么大,他們也不可能面面俱到不是?再說,安良堂紐約堂口在曼哈頓區的南端,咱們所在的哈萊姆區在曼哈頓的北邊,這中間隔了至少有三十多里,他們顧不上咱們這邊也是正常。」

李喜兒嘆道:「但願這次咱們抓了老鬼就能引起他們的注意力嘍。」

劉統帶怔道:「大人的意思是……」

李喜兒笑了笑,揉搓著白皙的下巴,道:「你可知這次朝廷丟失的是什么寶貝嗎?」

劉統帶一凜,正色道:「屬下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