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 闖入陵墓(2 / 2)

半晌過後,官錦走出了皇貴太君的寢殿,在寢殿旁邊的偏房中開始了此生以來最大也是最煎熬的冒險。

……

卻在皇宮眾人因為皇貴太君中毒昏迷一事而鬧得人心惶惶之時,泰陵的夜晚一如既往的沉寂,沉寂的幾乎死寂。

蘇惜之一如往常般在特定的時候上床就寢,可是卻沒有如往常那般輕而易舉地入睡。

因為他的心,終是亂了。

那如死水般沉寂了近三十年的心居然在這般短的時間內被攪的凌亂不堪。

他一直以為,他的未來的人生終究會是如過去的三十年一般,過的如同行屍走肉。

可是那人始終還是出現了!

先帝臨終之前跟他說過她還在等他,那時,他的心雖然顫動,但是卻沒有相信。

三十年來,便是如先帝和程氏那般的深情都消散了,更何況是他們?

可是為何她還是要回來還是沒有放棄?

蘇惜之忽然間想起了當日她憤然離京之前所說過的話。

她說,她一定會回來,待她回來之日,定然會讓他心甘情願地回到她的身邊。

那時候,她是那樣的狂妄,狂妄的讓人心酸。

聖祖鳳後一生誕下兩女,長女穩重深沉內斂,此女狂妄恣意豪放。

如今雖然過了那般多年,她也不再是當年那意氣風發尊貴無比的貴王殿下,但是那狂妄的性子卻還是一絲不變。

或許,他們之間落得如今這個結局,也是因為她這一性子吧。

蘇惜之蜷縮在了厚實的棉被中,笑的有些苦澀有些凄涼。

忽然間,寂靜的室內響起了一聲輕微的響動,是窗戶敞開的聲音。

蘇惜之的身子猛然顫抖一下,卻並非那從窗戶中灌進來的冷風,而是那道熟悉卻也陌生的氣息。

隨著另一聲關窗的聲響傳來,蘇惜之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黑暗中,一道人影緩緩地走到了他的床邊。

蘇惜之睜開了眼睛,就算是在沒有月色的黑夜中,他還是清晰地看清了眼前之人的面容。

貴王坐在了他的床邊,嘴邊溢出了一抹溫柔至極的笑,「惜之,許多日子沒見了,可想我了。」

蘇惜之眼底忽然酸澀了一下,卻不是因為見到了她而感動,而是因為內心的痛苦實在是太過於沉重,他做起了身,著著單薄的寢衣,卻沒有感覺到絲毫的寒意,因為,他的身子已經冷了許多年了,他透著黑衣盯著眼前的女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惜之,我想做的從來沒有變過。」貴王的聲音顯得有些僵硬,聽的人生疼。

蘇惜之握緊了拳頭,「殿下……」

「叫我彌玥。」貴王打斷了他的話,「很久很久沒有人這樣叫過我了,自從母皇駕崩之後。」

蘇惜之的臉卻在貴王說完這句話之後變得極為的蒼白,只是如今沒有燭火,所以沒有被發現。

「惜之,跟我走好不好?」貴王聲音輕柔地道,「漠北並沒有想象的那般凄苦,那里其實也很美,一望無際的大漠,綿延不絕的戈壁,它們的壯觀和魅力若是沒有親眼目睹是無法體會到的,若是你見了一定會喜歡,當然,你若是不喜歡這種蒼涼的景象,我們也可以去西南,去東海,你若是不怕水,我們甚至可以去那些小島國走走,惜之,只要你願意,不管是去哪里,我都會帶你去。」

蘇惜之對面眼前女子的滔滔而談沒有絲毫的動容,他只是最後溢出了三個字,「為什么?」

貴王的心倏然沉了下來。

「你是聖祖皇帝親封的貴王,是先帝的胞妹,身份尊貴無比,為什么偏偏不願意放開我?殿下,惜之不過是一介卑賤之身,為何殿下非要惜之不可?」蘇惜之的聲音中溢滿了無限的凄苦。

貴王沉默了會兒,方才開口道:「惜之,我說過,這一生,我都不會放開你!」她的聲音中有著斬釘截鐵的決然。

蘇惜之此時已經無法確定眼前這個女子是真的對他那般深情還是只是心里不甘心,他抬頭,看著她已然看不清表情的面容,「你真的這般的愛我?」

「是。」貴王沒有絲毫的猶豫。

蘇惜之彎起了嘴角,卻笑得凄然無比,「那是否我想要什么你都可以給我?」

「是。」還是沒有絲毫的猶豫,「就算你想要鳳後的位置,我也可以為你去奪。」

蘇惜之嘴邊的笑容更加的深,也更加的苦,「我想要安靜。」

貴王眼眸微睜,放在了身旁的手倏然緊扣住。

「我想要我的日子回到你沒有回來之前,我想要往後安安靜靜地在這里,直到生命耗盡,離開塵世。」蘇惜之一字一字地說出,聲音雖然不重,但是卻帶著清晰的決然。

貴王沒有說話。

雖然蘇惜之沒有看清楚她的神態,但是卻可以清晰地感覺到了此時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怒意。

三十年了,蘇惜之還是一如往昔一般輕易地挑起了她的怒意。

貴王站起了身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然後沉著聲音,緩緩地道:「今日安王自西戎出使歸來,當今聖上在悅音殿內設宴為其洗塵,然而宮宴方才開始不久,卻傳出了皇貴太君中毒昏迷的事情,如今宮中正為這件事而鬧得人仰馬翻,熱鬧極了。」

蘇惜之瞳孔微微放大,心一寸一寸地冰凍起來。

「惜之,我說過,這是你逼我的!」貴王的聲音比外邊肆虐著的寒風都要冰冷。

蘇惜之一動不動。

「今日我能夠將毒下到那位皇貴太君身上,明日,我便可以將毒下到我那位躊躇滿志的侄女身上。」貴王一字一字道,「我給你三日的時間收拾,三日之後,我便來帶你走!不要想著對自己做傻事,若是你敢傷害自己,我便拿整個大周來給你陪葬!惜之,你知道我的性子,我說得出做得到!」

貴王說完,又補了一句,「天冷,記得多添衣物,我記得你以前多怕冷。」

她說完,然後轉身正欲離開。

「等等!」蘇惜之忽然叫住了她,聲音卻沒有憤怒,也沒有傷心,而是平靜的讓人心頭一顫。

貴王停下了腳步,轉過身,隨後借著微弱的光看著他下了床,走到了桌子旁,隨後一盞油燈被緩緩點亮,著涼了整個房間。

貴王看著眼前的蘇惜之,心不禁顫抖一下。

蘇惜之抬頭看著她,「你就真的這般想要我?」

貴王眸光一顫,卻沒有立即回答。

蘇惜之笑了笑,一種很平靜的笑,「殿下身份尊貴,能夠這般千方百計地想要奴侍,是奴侍的榮幸,奴侍定當好好伺候殿下。」

他說完,隨後面帶微笑地開始抬手解開自己身上的寢衣。

貴王倏然瞪大了眼睛,震驚的無與倫比。

蘇惜之無視她的震驚,緩緩解開了上衣,露出了光潔的胸口。

「你干什么!」貴王倏然喝道,面容有些扭曲,他為什么要這般做?為什么要這般折辱自己!

蘇惜之看了看她,隨後便低頭看向自己的心口的位置,那里光潔的沒有一絲瑕疵,然後抬頭看向貴王,「奴侍早便不是清白之身,殿下也應該知道的,奴侍以為殿下不在乎,不想卻是猜錯了,殿下便當玩弄一個妓子罷了,也並非……」

「夠了!」貴王面目猙獰地道,「夠了!」

她喝斷了蘇惜之的話,隨後猛然從窗戶中竄了出去。

便在她沖出去的那一瞬間,蘇惜之便再也支撐不住,整個人跌坐在冰涼的地上,他扯起了地上的寢衣,緊緊的裹著自己,蜷縮在地上,兩橫熱淚緩緩流下,完全不受控制,「陛下……奴侍該怎么辦?該怎么辦?為何當日你不把奴侍一同帶走?為什么?當日你既然救下了奴侍,為何不再救奴侍一次……奴侍不可以那樣做……不可以的——」

貴王離開了蘇惜之的住處之後並沒有離開泰陵而是直奔永熙帝的陵墓前,繞過了那些看守陵墓的侍衛,進入了陵墓,最後在地宮的大門之前聽了下來,她目光怨憤地盯著那地宮的大門,狠戾叱喝:「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你死了還要霸著他不放?為什么你死了還是不肯放過他!惜之是我的!他是我的!我什么都不跟你搶了,為何你連惜之都不肯還給我!你要皇位我讓你給,你覺得父後偏疼我,我便走的遠遠的,便是父後離世也未曾回來!我把一切可以讓給你的都讓給你了,為什么你還是不願意放開惜之!他是我的!是我的!皇姐,為何你要做的這般的絕!」

她喝完,隨後便對著那地宮的大門猛然揮出一掌,但是卻最終還是在碰到那大門之前猛然停了下來。

她目光凶狠地盯著地宮的大門,「你想讓我毀了你的地宮然後讓惜之徹底地恨絕了我是嗎?你休想!皇姐我告訴你,當年我能夠獨占父後的疼愛,能夠讓母皇動了廢你立我的念頭,如今我也一定可以讓惜之回心轉意徹底忘了你!我還活著,而你死了!你已經不能再使什么詭計了!我還活著,只要我還活著,我就可以搶回惜之——」

她方才喝完,陵墓外便傳來了一番動靜。

方才她的行為已經驚動了看守皇陵的侍衛。

「你是何人!?」

幾個侍衛沖了進來,叱喝道。

貴王沒有理會她們,只是狠狠地盯著那地宮的大門。

那些侍衛隨即拔出武器要將這個擅闖地宮的賊人拿下,但是卻並沒有成功,貴王輕而易舉的便擊垮了她們,隨後逃出了陵墓……

先帝陵墓被人闖進去得消息在當晚四更時分便傳進了京城皇宮永熙帝的耳中,永熙帝得知消息之後,頓時震驚無比,不等天亮便立即召集刑部尚書、禮部尚書、禁衛軍統領、順天府尹以及安王進宮。

同時,明貴太君在睡夢中被人叫醒,隨後被請到了清思殿坐鎮。

朝和殿

水墨笑像是聽到了什么動靜似的從睡夢中猛然乍醒,「來人?」

可能是夜深人靜,也可能是他懷著孩子感覺敏銳了,或許是他睡的太早了,所以方才這般時候便醒了過來。

在外室守夜的宮侍隨即從昏睡中醒了過來,連忙走了進去,「鳳後有何吩咐?」

「外邊可是發生了什么事情了?」水墨笑一邊側耳傾聽一邊問道。

這動靜應該是從交泰殿那便傳來的。

作為中宮的寢宮,朝和殿離皇帝所住的交泰殿很近,不過若是沒有什么大動靜,卻也不會受到影響,可是如今外邊的動靜居然傳到了朝和殿,那便是意味著發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

那宮侍回道:「回鳳後,鳳後入睡後不久,清思殿便傳出了皇貴太君中毒昏迷。」

雖然朝和殿已然被監管著,但是宮里面發生了這般大的事情,禁衛軍四處巡防著,消息也因此而傳進了朝和殿內。

「什么?」水墨笑臉色倏然一變,連忙道:「皇貴太君怎么會中毒的?那陛下呢?」只是他的話方才問完,心頭便生出一陣懊悔。

他問這般多干什么?!

誰中了毒誰出了事又與他有什么關系!?

他不過是一個被架空了的鳳後罷了!

他多管閑事做什么!

「本宮累了,你下去吧!」

那宮侍一愣,但是卻還是點頭退下。

然而雖然再次躺下,水墨笑卻再也睡不著,他撫摸著肚子,心底怨著外邊那吵雜的聲響,始終不願意承認,他心中那一絲擔憂……

別人的死活關他什么事?!

關他什么事!

水墨笑不斷的再心中重復著這一句話。

只是他越是這般警告著自己,腦海中卻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不久之前九兒無意中在他面前泄露的一件事。

陛下來過,但是卻不讓奴侍告訴鳳後!

陛下來過……

陛下來過……

「你在想什么!?」水墨笑惱怒地叱喝道。

外邊的宮侍聽了他這句話,便又連忙走了進來,「鳳後可是有吩咐?」

「沒事!下去!」水墨笑沉聲怒道,隨後便躺了下來,閉上了眼睛。

那宮侍愣了愣,隨後退下。

半個時辰之後,京城東門未到時辰便被打了開了,一隊快馬隊伍快速自此門而出直奔泰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