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請求出席(2 / 2)

庄之斯在父親走了之後不久便又起了身下了床,走到了窗邊。

便是在夏季,她住處的門窗還是緊閉著的,她的身子已經孱弱到了一個小小的疏忽便可以讓她大病一場。

庄之斯猛然抬手推開了窗戶,帶著極深的憤怒。

她痛恨自己這樣不堪一擊的身子!

痛恨自己這般的沒用!

淡淡的月色透過了敞開的窗戶照射了進來,落到了她的身上,卻讓她的身影想的更加的孤清冷寂,庄之斯抬起了手低下了頭,看著被月光籠罩著的手,面容滿是沉痛。

她不該痴心妄想,可是,卻怎么也忘不了,那一日,他在她極度絕望當中給予她的溫暖。

他說過,他會保護她。

然而,她如今最想做的便是保護他!

可是,她如何能夠做到?如何能夠?

她不過是在痴想妄想!

而在此時,便在同一片的月色之下,司以晏卻怎么也想不到,有個人會因為他而痛苦不已,他甚至忘了,那一日的事情,因為他的父後已經承諾了會替他去做他承諾的事情,而他也答應了,便放下了,而如今,他最擔心的便是自家父後的「病情」。

瑤光台

水墨笑一整日都呆在了自己的寢室當中連門也沒出,還免了早上的請安,缺席了今晚的宮宴,便是方才早上女兒過來給他請安,他也只能隔著簾子和她說話!

此時他帶著面紗,靠在了床頭坐著,手中死死地握著一枚銅鏡子,那露在了面紗之外的雙眼卻是蘊滿了怒火。

「父君還疼嗎?」司以晏此時趴在了床邊抬頭看著父親心疼擔憂地問道。

水墨笑壓下了怒火低下頭看著兒子,「父君沒事,不疼了。」

「那就好。」司以晏松了口氣,隨後便有些害怕地道,「父君,要不我們挪一個地方住吧,這里居然有那般可怕的蟲子將父君咬著這般樣子……」

「晏兒放心,父君已經把那蟲子給抓到了扔出去了,以後這里不會再有蟲子了!」水墨笑伸手握著兒子的肩膀說道。

若是司以晏仔細一下,或許他便可以聽出水墨笑此時的話是說的咬牙切齒的。

「哦,那就好。」他說道,扔出去就好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樣的蟲子,居然將父後的嘴唇咬成了那個樣子,紅腫紅腫的,怪嚇人的,「父後,那蟲子長的什么樣的?晏兒以後若是見了便躲的遠遠些。」

水墨笑面容一僵,然後咬著牙道:「她長的……很丑,很難看!晏兒以後看見最難看最丑最無恥最可恨的蟲子便躲的遠遠的!」

司以晏有些懵了,蟲子丑和難堪他是知道的,可是蟲子也會無恥可恨的嗎?

上書房的太傅似的說過無恥和可恨是用來形容人的。

不過父後也不會騙他的。

所以,大皇子殿下對蟲子的印象便又多了無恥和可恨這兩個形容詞。

「父後你真的沒事不用請御醫嗎?」司以晏又說起了這件事,父後明明是被蟲子咬了但是卻不肯請御醫,奇怪的是,他今早去跟母皇說了父後被蟲子咬了的事情,母皇也是沒讓他請御醫的。

水墨笑依然咬著牙,「當然不用,明日父後便會好了的!」

開玩笑,若是請了御醫,往後他這個鳳後便不用再見人了!

昨夜他不過是一時失了控罷了,她用的著這般報復嗎?!她是存心了讓他見不得人是不是?!

恰在此時,一個宮侍走了進來稟報說大皇女過來請安了。

司予赫原本從宮宴中離開便想著趕回來看父後的,可是走了一半卻停了下來,親自去了一趟百草園中,向隨行的御醫詢問了父後的病情。

這不問還好,一問之下幾乎嚇出了冷汗,父後居然沒有召御醫!

司予赫驚嚇之下,便拉著那當值的御醫過來了。

水墨笑讓宮侍請了女兒進來,卻不想女兒居然帶了御醫過來。

司予赫連禮都忘了行了,便拉著那御醫上前,隨後跪在了地上,神色焦急不已,「父後,你便讓御醫看看吧,兒臣求你了!」

水墨笑一愣,連忙下了床走到了女兒的面前,將女兒扶起,「赫兒你這是做什么?父後沒有事情,真的沒有。」

「父後明明病了為何不請御醫?」司予赫眼睛紅了,她此時想著父後一定是病的很重所以方才連御醫都不請。

可是便是病的再重也是要請御醫治的!

水墨笑看女兒這般模樣,也知道她是真的嚇壞了,心里便更加的埋怨司慕涵昨夜的無恥行徑,雖然事情是他挑起的,可是她卻也做得太過分了!「赫兒別擔心,父後真的沒事,若是你不信,那父後如今便讓御醫診脈?」

司予赫將信將疑。

司以晏也被司予赫的行為給嚇壞了,眼巴巴地看著自家父後,想著父後是不是真的病得很重。

水墨笑有種搬了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的感覺,只好讓御醫上前診脈。

那御醫也是緊張不已,小心翼翼地診脈就怕出一絲差錯一般,好一會兒之後,她方才松了口氣,向水墨笑稟報道:「鳳後不過是虛火上升,並無大礙,臣開劑清熱解火湯葯,鳳後服下之後便會痊愈的。」

虛火上升?

他這是怒火滔天!

水墨笑心中暗道,只是卻不能當著孩子的面表現出來,他看向司予赫,「看不,父後都說沒事了,如今你可以放心了吧?」

司予赫還是再三地詢問了那御醫之後方才真正地安了心,「父後,便是小病也不能疏忽的,兒臣求父後往後若是身子不舒服便要立即請御醫來看。」

「對!」司以晏也在一旁附和著。

水墨笑點頭,「好。」心里也是欣慰不已,這個孩子雖然不是自己親生的,但是,卻和親生的沒兩樣,或許這便是上天對他的補償吧,「父後答應你,往後若是不舒服便第一時間請御醫!」

司予赫終於重新展露笑容。

司以晏也是很高興,不過一會兒之後,他便想起了一件事,那便是父後嘴唇的事情,既然御醫來了不如讓御醫也看看,說不定那蟲子有毒,所以父後的嘴唇方才會那般紅腫的,因為心急,司以晏沒有先開口只會自家父後,便走上前,伸手便拉下了父親臉上的面紗,然後轉身對著那御醫說道:「御醫,你幫父後看看,父後的嘴唇被蟲子咬傷了,是一種最難看最丑最無恥最可恨的蟲子咬的,你看看父後會不會中毒了!」

司以晏是一本正經地問道。

司予赫也是嚇了一跳看向父後的嘴唇。

水墨笑徹底石化了。

司予赫看了父後的嘴唇,好像真的是很紅,不過也沒有多腫。

御醫抬頭看了一眼,然後便立即低下了頭了,雖然只是一眼,但是她這般年紀的人怎么會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

孩子不知道,大人豈會不知道?

御醫低下了頭之後不久便感覺到了一陣寒意襲來,直接跪在了地上了。

水墨笑知道事到如今,自己也只能硬著頭皮挺直腰板的威脅眼前這個撞到了槍口上的御醫閉嘴,「御醫覺得本宮的情況如何?」

他咬著牙一字一字地道。

自然不會氣兒子的莽撞,不過卻絕對饒不了那罪魁禍首!

那御醫幾乎感覺到自己的背脊冒出了一層冷汗,「不過是小問題,鳳後不必擔心,臣待會兒派人送一些葯膏過來,鳳後用過了之後,明日便可……恢復了……」

「嗯。」水墨笑不輕不重地應了一聲,「既然是小問題,那便無需張揚了!」

「是!」那御醫立即便領會到了鳳後的意思連忙應了下來。

帝後之間的房里事情,她如何膽敢多說?

她不要命了不成?

「既然沒事了,那便下起吧。」水墨笑還是那般陰陽怪氣的聲音。

那御醫得了話,幾乎是落荒而逃地退了出去。

司以晏和司予赫都沒有發現這里面的貓膩,只是知道父後沒事了,他們也能安心了。

司予赫隨即便告退了,「兒臣不打擾父後休息了,明日兒臣再來給父後請安。」

「嗯。」水墨笑微笑道,他相信孩子們是看不出來真相的,便也就放下了尷尬了。

司予赫退下了之後,司以晏也覺得有些困了。

水墨笑便說要送兒子回去休息。

司以晏卻搖頭拒絕,「父後,晏兒自己回去就可以了,父後病了,要好好休息,不可以勞累。」說完,便自己轉身離開了。

回到了自己的寢室之後,司以晏更衣之後爬上了床,卻在睡覺之前想起了一件事。

父後的病讓他想起了不久以前自己說過要保護的那個人。

也不知道她現在如何了。

病好了沒有?

司以晏想著想著,忽然間臉色變了變,他發現了一件事,他似乎想不起來那個人叫什么名字,不過大皇子殿下沒有因為這件事而糾結多久,他記得她是蒙父君弟弟的女兒,去問蒙父君便知道了。

明日去問蒙父君,然後便和三皇弟一起游園子,今天父後病了他都沒有游成,出宮之前母皇說過,南苑這里景色很美,也很好玩的!

卻說水墨笑那邊,便在司以晏離開之後,水墨笑便立即蒙上了面紗喚來了隨著司予赫去參加宮宴的宮侍前來詢問了宮宴的情況,當得知了司慕涵讓官錦逾越禮制坐在了她的身邊之時,不禁溢出了一聲帶著慍怒的冷哼,不過卻也沒有說什么。

不過當得知了各家公子的才藝表演之後,他原本便已經不算是好看的臉色便更加的難看了。

果真艷福不淺。

說不定昨夜那般對他便是為了不讓他今晚參加宮宴擋了她的艷福!

水墨笑在心里狠狠地想。

宮侍說完了情況退下了之後,便又見一宮侍進來稟報說永熙帝的貼身宮侍冷霧求見。

水墨笑沉下了臉,明顯是遷怒,「讓他進來。」

半晌之後,冷霧進來了卻是來送東西的。

一盒葯膏。

冷霧言這葯膏是傍晚時分永熙帝得知鳳後病了之後吩咐他親自回宮取得,是去年的貢品,能消腫祛瘀,且能用於唇上。

水墨笑的臉當場便黑了。

冷霧當做沒看見,放下了葯膏便退下了。

水墨笑憤恨地扯下了面紗拿起了那盒葯膏便揚手要扔了。

可是手是抬了起來了,但是卻放不下。

最終,葯膏還是平安無恙地呆在了水墨笑的手中。

「司慕涵,我跟你沒完!」

水墨笑咬了一下依舊有些紅腫的唇,一字一字地道。

次日,鳳後的唇終於恢復了正常了,可是,卻得了不大不小的後遺症,那便是往後的好幾天中,不管是誰,提及了那日他病了的事情,他便當場冷下了臉。

為此,好幾個大臣的正夫狠狠地嚇了一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事情惹怒了鳳後。

司慕涵從司以晏的口中得知了宮宴當晚瑤光台的這些事情,又接連接見了好幾個前來替自家正夫向她請罪的大臣,心里哭笑不得。

那晚她承認是過分了些,可是事情卻是他挑起的。

不過終歸是落了他的顏面,司慕涵也只得好言安撫,不過這幾日水墨笑都對她冷著臉就差沒直接攆她出門,不過幸好她還有兒子。

水墨笑是更加的氣司慕涵了,又利用他的兒子,果真是無恥,可是氣歸氣,最終還是將這件事給揭過去了。

消了火之後,水墨笑便開始將注意力放在了為兒子留意好人家的這件事上邊,出色的孩子倒也是不少,可是不知道怎么的,他便是覺得一個也配不上他的兒子!

進入了六月,天氣便更是越發的熱了,便是在南苑的蔥郁樹木碧水綠波也抵擋不住熱浪的侵襲。

雖然永熙帝移駕南苑避暑,但是每日的早朝卻還是繼續著。

這對於得了恩旨能夠入住南苑的大臣來說並不算是一件苦差事,但是那些未曾得到恩旨入住南苑但是又要每日趕來上早朝的大臣方才是真正的辛苦,而這份苦,卻也只能在心里想著。

六月初五的早朝過後,永熙帝便在湖心島上映月水榭當中見了專程從京城而來的前西北大將軍蕭玥。

看著眼前這位已經滿頭斑白但是卻依舊精神奕奕的武將,司慕涵心里也是多了幾分自信,「大老遠的讓蕭將軍過來,倒是朕的不是。」

「陛下不敢。」蕭玥雖然卸去了戎裝,但是身上征戰沙場多年積聚下來獨屬於武將的氣韻卻還是絲毫不減。

司慕涵賜了坐。

蕭玥領了坐。

「這一趟朕召蕭將軍前來,一是想看看蕭將軍是否還適應武學院的教職,二就是想讓蕭將軍也在南苑住些日子,如今天氣熱了,蕭將軍也是上了年紀的人了。」司慕涵微笑道。

蕭玥拱手道:「臣謝陛下恩典,只是臣年紀大了,對天氣的感覺反而沒有年紀的事情敏銳,倒也不覺得有多熱,而且,臣離京多年,如今得陛下恩典於京中賜了宅邸,且讓臣將家眷接來,臣想多陪陪幾個孫女。」

「那朕便也不耽擱蕭將軍享天倫之樂了。」司慕涵笑道,「武學院方才新辦,很多事情都未曾傷軌道,還得蕭將軍多費心了。」

「臣定然竭盡全力,為大周培養更多優秀的將領。」蕭玥正色道,那張布滿了歲月痕跡的臉上卻始終還是洋溢著激昂的斗志。

司慕涵看了,忽然間有些難過,若是蕭玥能夠再年輕十年,或許如今,她心中的憂慮可以少一些,大周如今,是真的沒有了那種久經沙場而且能夠獨當一面震懾外族的大將軍了,有時候司慕涵也會想起顧若青,想起沈玉清,想當年,若是她留下了她們,如今大周的軍隊是否會是另一番面貌?當年很多事情,如今想起來,也未必真的沒有回旋余地,而說到底,是她過於的年輕氣盛了,「蕭將軍征戰沙場多年,不知是如何看待如今我們大周的軍隊?」

她看著蕭玥,眯著眼問道。

蕭玥心里也是猜到了這趟永熙帝召她前來並非真的是想知道武學院的事情,還有施恩於她,這些年,大周的軍隊雖然變化不多,但是,若是細心觀察,那便可以發覺,陛下正在一步一步地收緊對軍隊的控制權,如今隨著謝凈紋調回京城,西南的臨淮河軍隊,可以說是回到了陛下的手中。

暫代臨淮河軍營主將的韓芷她知道,當初,她是沈玉清身邊的一個手下,同時,也是陛下放在沈玉清身邊的眼線。

說起沈玉清的事情,蕭玥也是感嘆不已。

沈玉清是個好將軍,可惜,卻做了那般一件不可饒恕的事情。

當日,先帝將唯一一個養成年的皇子嫁給了她,籠絡是有的,但是更多的卻是看重,可惜,她卻一步錯步步錯。

帝皇疑心這是千古不變的定律,但是,若是自己把握好了,便是帝皇再疑心,也可以繼續得到重用和信任。

這是她這般多年總結出來的經驗。

在西北多年,她將原本歸心於沈玉清的那些將領一個一個地收復下來,然後,時時刻刻地告訴她們,陛下方才是她們效忠的唯一之人。

蕭玥不怕功高,但是,她懂得如何不蓋主。

她也知道,正是因為她的這番行為,讓比先帝更加的多疑的當今陛下沒有動過將她的家眷遷到京城的心思。

而如今,她功成身退,得以從無數的高功中脫身,家族得到了恩賞,家人得到了蔭庇,便是年老了無法再上戰場,卻還是能夠實現自己的抱負。

武學院,便是她下一個戰場!

「陛下既然問了,那臣便直說了。」蕭玥有些渾濁的雙眼卻炯炯有神,「如今的大周軍隊尤其是可用的將軍正處於青黃交接之時,不適合主動挑起戰爭。」

司慕涵心有微顫,雖然她沒打算對眼前這個老將隱瞞心思,但是,這般被她看透了心思,她還是有些心驚,「那若是防御呢?」

「如今的大周形勢,不會起大戰。」蕭玥說道,「而陛下這般多年來,不也是一直再避免著大戰的發生嗎?」

司慕涵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西戎國多方勢力均衡的局面雖然正在逐漸地瓦解,但是,只要西戎國主未曾真正地獨當一面,西戎國便不會大范圍地發動邊關戰爭,而這些年,由於大周以及西戎開放邊關貿易,一直原本劍拔弩張的邊城局勢得到了緩解,百姓之間敵視之意也在漸漸減少,如今不管是誰挑起戰事,若是沒有可以讓天下信服,百姓擁護的理由,便無法得民心,不得民心,軍心也會不穩。」蕭玥這話最後幾句可以說是在勸司慕涵莫要過於的急進,「而西南的土著聯盟從來都是不穩固的,而且,臨淮河的防御工事可以抵擋住任何一次大侵襲,陛下這些年也是往防御工事上邊砸了不少的銀子,這些銀子都不會是白砸的。」

司慕涵見她的話停了下來,似笑非笑地道:「蕭將軍似乎漏了一點未曾講。」

「臣以為,這一點陛下已經了然於心,便無需臣再多說。」蕭玥回道。

司慕涵笑道:「朕倒是忘了,蕭將軍原本便是大周東海水軍大將軍。」

「陛下謬贊了。」蕭玥垂首道,這些年她雖然在西北,但是,畢竟是在東邊沿海呆了那般多年,而且,她的家眷原本也是在沿海地區的,便是沒有故意地打聽,也可以從家書當中得到許多信息,尤其是近年來大周開放海運之後卻未曾傳出大范圍海盜泛濫的消息,她便更加的肯定,陛下在東邊也是費了不少的心思。

「朕不否認蕭將軍的分析。」司慕涵沉了沉眸,看向水榭外邊碧波盪漾的湖水,「不過蕭將軍認為,何時方才是時機?」

蕭玥並不意外司慕涵的野心,身為帝皇,若是沒有野心,那便不是昏君也會是庸碌一生,只是,她不希望陛下的這份野心轉為了暴戾,「陛下還年輕,不急。」

司慕涵笑了笑,「朕從來便不必,只是,朕不喜歡有人總是惦記著朕的東西,尤其是朕的腦袋!」

蕭玥一愣,明顯有些意外,「陛下……」

「蕭將軍可是覺得朕膽小怕死?」司慕涵笑吟吟地道。

蕭玥搖頭,「怕死乃人之常情,便是臣常年經歷生死,也是會怕,況且怕死,方才會更加懂得珍惜性命。」

「是啊,怕方才懂得珍惜。」司慕涵感慨道,「若是蕭將軍年紀幾十歲,或許你我可以成為摯友。」

「陛下與臣乃君臣。」蕭玥垂首道。

帝皇與臣子,永遠只有君臣之名,永無摯友之義。

君臣,這是身為臣子永遠不得逾越的底線。

若是踏出過了,便只有死路一條。

當年的顧若青,沈玉清,說到底,便是因為僭越了這條底線。

司慕涵的笑意更深,當初大周的三大將軍,最得先帝信任的不是軍功最高的沈玉清,而是蕭玥,因為,她不僅忠心,還有不管謹守自己的本分。

這樣的臣子,從來都是最讓君王信任的!

「朕方才聽聞蕭將軍說想多留在府上陪陪幾個孫女,不知道蕭將軍的這幾個孫女如今年歲幾何?是如同蕭將軍這般學了武,還是從文?」司慕涵微笑道。

蕭玥心中一凜,此時無法猜透眼前漸漸地步入成熟的君王用意,只是,她卻還是答了,「臣只得了一個嫡出的女兒,而唯一的女兒育有兩個嫡女,一個庶女,兩個嫡孫女一個今年方才成年,與她的母親一般,是個只會讀書的書呆子,而另一個嫡孫女今年方才五歲,而庶出的那孫女今年十歲。」

司慕涵點了點頭,「都還是孩子,難怪蕭將軍想多陪陪她們。」

「讓陛下笑話了。」蕭玥笑道。

司慕涵道:「最近鳳後總是跟朕抱怨,說大皇子的年紀也漸漸大了,想給他找一個好人家的,但是這些日子看了這般多的孩子,雖然都是極其好的,可是鳳後總是不滿意。」

蕭玥臉色微微一變,「陛下,臣的幾個孫女都不過是庸碌之輩,配不上大皇子。」

「朕不過是提提罷了,蕭將軍不必緊張。」司慕涵微笑道,「朕最近也是被鳳後給鬧的有些頭疼了,便與蕭將軍這般說了。」

蕭玥忽然間無法確定司慕涵是否真的不過是說笑。

「時候也不早了,再過會兒便晌午了,天便會更熱了,雖然蕭將軍如今對這天氣沒有多大的感覺,但是畢竟是還要走這般長得路,若是中了暑氣便不好了。」司慕涵淡淡地道。

蕭玥隨即開口告退。

司慕涵點頭隨後讓人送了她出去,在蕭玥離開了之後,司慕涵站起了身來,負手立在了水榭邊上的欄桿邊,望著那碧波盪漾的湖面沉思著。

蕭玥的話說的並沒有錯,只是,這世事往往無法算的准確,便是她用盡了方法來壓制拖延,該來的還是會來。

與其這般坐以待斃,還不如主動出擊。

不過,有一點蕭玥也是說到了致命之處了,如今大周能夠打大戰的將軍正處於青黃交接的時刻。

東邊如今雖然在她的掌控范圍之內,但是南詔的變數也是頗大。

而若是她對南詔動手,安王……

司慕涵眯了眯眼,隨後開口:「若是朕沒有記錯,安王正君所出的嫡子如今也到了婚嫁的年紀了。」

「回陛下,是的。」一旁立著的冷霧看口。

司慕涵又道:「可許了人家了?」

「依著規矩,安王嫡子的婚事該由陛下下旨指婚的。」冷霧說道。

司慕涵沒有再說話,微微抬頭,看向了遠處湖邊蔥郁的垂柳,許久之後,緩緩道:「傳旨,召安王一家前來南苑伴駕。」

六月十一日,阿塔斯族的使團在九年之後再一次踏進了大周京城,而這一次,與上次不同的是,一路上,護送阿塔斯使團的人乃如今暫代臨淮河主將的韓芷。

而這一次,卻是韓芷自永熙帝登基之時離京之後的首次回京。

便在阿塔斯使團入住了京中驛站之後,官錦來到了勤政園求見司慕涵。

司慕涵從冷霧的口中得知官錦親自前來求見她有些意外,因為她的記憶當中,似乎自從當年的事情之後,官錦便從未這般主動找過她,她放下了手中的東西,召了他進來。

這是官錦多年之後第一次這般接近大周的各種機密。

然而此時,他的心卻生不出激揚的斗志,或許該說,升不起如同當年那般想要報復的斗志,如今,他只是想著,如何化解如今即將要面對的困局。

「這么熱的天你怎么過來了?」司慕涵起身走向他,免了他的行禮。

官錦微笑道,「臣侍坐著轎輦過來的也不算是很熱。」

司慕涵讓他坐下,「來找朕有何事情?」

「臣侍聽聞阿塔斯使團已經進京了。」官錦依舊微笑地問道,「陛下會設宴接待阿塔斯使團吧?」

司慕涵蹙了蹙眉,「你怎么關心起這些了?」

官錦站起了身來,然後不顧身子不便跪了下來,「臣侍今日前來,便是希望陛下能夠准許臣侍出席接待阿塔斯族使團的宮宴。」

司慕涵的眼睛眯了起來,眼底有些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