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 各人謀劃(1 / 2)

雪千醒病重的消息先是傳到了司慕涵的耳中。

章善在內務府中接到雪家送來的消息之後清楚事情重大,便先稟報了司慕涵。

雖然雪家無人在朝為官,然而雪千醒的地位依舊舉足輕重。

她不僅僅是全宸皇貴君的母親。

而司慕涵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心里一陣驚訝,過年的時候她尚且見過了雪千醒,那時候並沒有看出她有什么不妥,只是偶爾有幾聲咳嗽罷了,當時她說是偶染風寒,怎么如今……

她的心有些沉重。

雪家送來這樣的消息,那便意味著雪千醒的情況很嚴重。

「陛下,可要將消息報與皇貴君知?」章善詢問道,雪家的本意是將消息傳給皇貴君的。

司慕涵放下了手中的信,沉吟會兒,「你先下去,朕會親自告知皇貴君。」

「是。」章善回道。

「還有,讓李院正去雪府看看。」司慕涵沉聲道。

章善領命,「臣遵旨。」

司慕涵揮手讓她退下,隨後又拿起了那封信看著,從信上的字跡可以看出,是雪千醒字跡寫的,而從這封信也可以看出,雪千醒的情況真的很嚴重。

雪千醒已入暮年,這些事情總是難免的,可是如今卻也來得過於的突然。

阿暖的心情方才平復許多,如今又出了這樣的事情……

還有雪千醒去後留下的尾巴……

還有這封信上的內容……

雖然只是一些尋常的問安,但是出自雪千醒的手,便不僅僅只是一封簡單的家書,她應該可以猜到,信一定是先送到她的手中的。

雪千醒,你想做什么?

司慕涵嘆息一聲,隨後揚聲道:「來人。」

冷霧走了進來,「陛下有何吩咐。」

「傳旨觀星殿,朕今日過去用午膳。」司慕涵說道,「派人去跟豫賢貴君說一聲,朕改日再與他用午膳。」

冷霧領旨,「是。」

……

朝和殿

早上的請安過後,水墨笑便將雪暖汐給留了下來,除了說說四皇子的情況之外,還有便是想問雪暖汐一件已經壓在了心里許久許久的事情。

「本宮有件事想問你。」

雪暖汐擱下了茶杯,「鳳後請說。」

水墨笑整了整神色,「這件事本宮本該在你出宮歸來那晚便問你的。」

雪暖汐一愣,隨即想起了年前他去出宮去永寧山的事情,雖然那日他是微服出宮的,知道的人不會太多,不過鳳後作為後宮之主,知道也是正常。

他也知道這些年,鳳後在後宮也經營了不少的人脈。

只是涵涵不插手,他便也當做不知道罷了。

「鳳後想……知道什么?」

水墨笑看著他,「你也不必這般的緊張,本宮也沒打算如何,本宮只是……」他抿了抿唇,「本宮只是想知道,那人如今可還安好?」

宮外那人的身份雖然沒有人明說,然而他若是不知道,便還真的是傻子了。

每一年雪暖汐都會出宮一趟,去得便是永年山,見的便是那個人。

那個在和安皇貴君病逝之時進宮的男子。

她的生父。

「鳳後放心,一切安好。」雪暖汐微笑道,隨後想了想,「若是鳳後想見他,也是可以……」

「免了。」水墨笑卻打算了雪暖汐的話,「本宮沒這個功夫。」

這般多年,去永年山見那個人的都只是雪暖汐一個。

他也清楚這意味著什么。

他還不至於墮落到自個兒送上門的地步。

水墨笑拉不下臉面。

雪暖汐有些不知道該說什么好,父親的身份不宜被太多的人知曉,因為這些年他方才自個兒去罷了,其實他也是知道,鳳後他們都是知道父親的存在的,只是每個人都藏在了心底不說罷了。

「山上條件差,他也應該是上了年紀的,你多注意一些。」水墨笑神色有些別扭地說道。

雪暖汐笑道:「鳳後放心,臣侍會的。」

水墨笑隨即便轉移了話題,說起了其他的一些事情,「年前陛下見本宮對宮中的事情有些忙不過來,便提議讓本宮找個人幫忙,本宮覺得豫賢貴君不錯,皇貴君覺得如何?」

雪暖汐愣了愣,倒不是計較水墨笑不找自己幫忙,便是他找自己幫忙,他也忙不過來,「豫賢貴君很好。」

「皇貴君也這般認為?」水墨笑挑眉道。

雪暖汐微笑應道:「嗯。」

水墨笑忽然間有種有氣卻出不得的感覺,沒錯,他當著雪暖汐的面說出這件事,的確是想給他添些堵,「既然皇貴君都同意了,那這件事便這般決定了,只是,有些話本宮也得事先說說,本宮不希望往後宮中以為這件事而鬧出些風波來。」

雪暖汐知道水墨笑的意思,「鳳後放心。」

「最近四皇女的學業如何?」水墨笑又換了一個話題,「和伴讀相處的還不錯吧?」

雪暖汐點頭,「還好,述兒性子溫和,容易與人相處。」

水墨笑點了點頭,說了句場面話,便想起了四個皇女的伴讀,她做這樣的安排,是想讓幾個皇女之間都勢均力敵嗎?她真的下的了狠心讓四個皇女一同去角逐她的皇位?那赫兒……水墨笑想起了司予赫的兩個伴讀,兵部尚書白瑞的嫡次女白曲風他見過,是個挺活躍的孩子,性子也與赫兒相近,只是那個庄之斯……讓庄銘歆的嫡女來給他的女兒當伴讀,若不是他確定她現在對他沒有壞心的話,他定然懷疑她這般安排是故意與他添堵的,她明明知道他不喜歡庄家的人!

不過庄之斯給赫兒當伴讀的好處,他也是看出了一些,只是那庄之斯的性子,原先他是覺得這人性子怯弱,可是經過幾次的接觸,倒是覺得看走了眼了,她的身子是弱了一些,然而性子卻完全不像是當初他初見她之時,而庄家的那些破事他也打聽到了一些,若是捧起這個庄之斯,將來對赫兒應該會有些用處,不管將來赫兒有沒有這個能力坐上那個位置,但是,多一些人脈,將來的日子也會過得好一些的。

雪暖汐見水墨笑不說話,便想起身告辭,然而他的話還未說出來,便見一宮侍進來稟報說觀星殿有人過來求見雪暖汐。

水墨笑收起了思緒,讓宮侍將人領了進來。

那觀星殿的宮侍帶來的便是永熙帝將會去觀星殿用午膳的消息。

水墨笑聞言,有些訝然。

雪暖汐也是有些奇怪,不過也沒說什么,又見時辰不早了,便起身告辭。

水墨笑沒有阻難,在雪暖汐走了之後,他便喚來了貼身宮侍,問道:「去打聽打聽為何陛下忽然間改變了主意。」

方才請安的時候蒙氏說了要回去准備午膳等陛下過去,那陛下應該是去流雲殿的,如今忽然間改變主意,定然是有些事情發生。

這些年,她只要是說了去誰宮中便一定會去,不僅是出於君無戲言,更是因為維持後宮的安寧。

去打聽的人很快便回來了,而結果便是今天早上雪家給內務府傳了一個消息,還有一封書信。

水墨笑聽了之後沉思了會兒,不是他想多管閑事,只是聽了這個消息,他總是覺得有些不對勁,「去把章善叫來。」

「是。」宮侍領了命令便離開。

小半個時辰之後,章善從內務府趕來,「見過鳳後,不知鳳後召臣前來有何吩咐?」

水墨笑端起茶杯抿了口氣,隨後方才淡淡問道:「本宮聽聞今早雪家給皇貴君捎了一個口信,不知道是關於什么的?」

章善抬頭看了他一眼,猶豫著該不該說。

「後宮的君侍都由本宮統領,這些事情本宮應該有權利過問。」水墨笑沉下了聲音說道。

章善沉默了會兒,隨後回道:「回鳳後,雪府派人來通知皇貴君,雪家主病重。」

「什么!?」水墨笑訝然。

章善應道:「雪家主病重。」

水墨笑握著椅子的扶手,神情凝重,「你確定?」

「是。」章善應道。

水墨笑蹙著眉沉吟會兒,隨後便讓人送章善出去,然後端起了茶杯,卻不飲,而是沉思了起來,雪千醒病重?一般而言,君侍母族長輩若是小病是不可能送消息進宮的,而雪家這些年更是極為的謹慎,沒有大事情是絕對不會這般送消息進宮的,這樣說來,雪千醒便是病的很重了?

雪千醒若是死了……

在這個時候死了……

水墨笑自然也是知道雪千醒的重要性,若是雪千醒這個時候死了,那將來四皇女的助力便是銳減……那也便是說,四個皇女當中,最有希望的還是三皇女。

對於這個結果,水墨笑心里極為的不舒服。

他如今不強求赫兒一定要將那個位子爭到手,然而卻不願意看見三皇女尚未。

他與蒙氏之間那些說不清楚的爛帳,還有和庄家之間恩怨,都讓他無法相信將來三皇女可以救他的家人。

若是四皇女,他倒是安心一些。

還有一個二皇女……

水墨笑想了想,覺得司予執的勝算是最小的,出身暫且不說,便是攤上那般一個生父還有那么一個皇弟,已經是讓她落下了別人一大截了。

陛下不喜官氏。

這一點從進封蜀氏的事情便可以看得出來。

雖然她說了能者居之,可是到底怎么樣方才是能者,也不過由她自個兒心里衡量的。

說到底,她方才是最後的決定之人。

水墨笑還想起了庄之斯給自己的女兒當伴讀這件事。

陛下這般做分明是想分化蒙、庄兩家。

三皇女的伴讀一個是柳燁的嫡長女柳方和,是庄蒙兩家死對頭柳家的女兒,另一個則是劉沁的重孫女劉悅臨,劉沁雖然已經高老,而且總是得罪人,但是畢竟三朝元老,又當了近十年的內閣閣臣,朝野的人脈還是有些的,且劉家家教甚嚴,教出來的女兒定然也差不到哪里去,只是柳家……讓柳家與三皇女當伴讀,便是要將柳家與三皇女綁在一起,然而三皇女背後還有一個蒙家,蒙家隔壁還有一個庄家,如今庄蒙兩家因為當年的事情關系也不必從前,再加上柳家介入,說不定真的會有一場好戲上演,蒙家和柳家雖然如今湊到了一起,然而多年積怨不可能輕易化解的,而庄家也會因為蒙家與柳家湊到了一起而心生嫌隙,加之庄之斯如今是赫兒的伴讀,心里不免生出其他的想法。

水墨笑想的有些頭疼了,心里也不得不佩服司慕涵這般手段,三皇女若是想上位,也必須有本事制住如今這樣的局面,難怪最近蒙氏的精神都不太好,想來多多少少也是因為這些事情。

不過,她給三皇女出了這般的一個難題,某種程度之上,也未必不是因為看重她!

只是……

卻不能拉上他的赫兒!

水墨笑想到這里,心里不禁沉了沉。

一直被他壓在心底的擔憂此刻再也壓不住了涌上心頭,他擔心司慕涵會將他的女兒當成棋子,當成她錘煉他人的火爐!

水墨笑眸光沉了沉,隨後道:「來人!」

宮侍隨即進來,「奴侍在。」

「請豫賢貴君午膳之後過來一趟。」水墨笑緩緩地道,「便說本宮有事與他相商。」

「是。」宮侍領了命令退下。

水墨笑握緊了手中的茶杯,他可以不去不擇手段地推赫兒上位,然而他卻覺得不會允許別人傷害他的女兒,更不允許別人將他的女兒當成墊腳石!

就是她也不成!

水墨笑沒能安靜多久便又有宮侍前來稟報說官侍君求見,水墨笑聞言蹙了蹙眉,自從四皇子出了事情之後,官氏幾乎在所有公眾場合消失,便是每日的請安也是第一個來,第一個走,「讓他進來。」

半晌後,水墨笑領著官錦走了進來。

「見過鳳後。」官錦低著頭行禮。

水墨笑也沒有為難,點了點頭便賜了坐。

官錦入座了之後,便直接開門見山說出了自己的來意。

水墨笑聽了之後,蹙了蹙眉,「你要去護國寺上香?」

「是。」官錦臉色不太好,很是憔悴,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水墨笑打量著他,如今的官氏已經沒有方才重獲聖寵之時的風華,「宮中也有佛堂,你若是想為四皇子祈福,在宮里也是可以的。」

官錦沒有解釋而是直接跪下了,「請鳳後恩准。」

水墨笑眯了眯眼,「後宮君侍外出不是不可以,然而畢竟勞民傷財的,雖然是去護國寺,然而始終太過於張揚。」

「臣侍知道,若是可以,臣侍也不想前來為難鳳後,可是臣侍真的沒有法子……四皇子漸漸長成了……再過幾個月四皇子也可以學說話的……臣侍真的擔心若是……四皇子到時候還……這件事便真的瞞不出了……臣侍真的沒法子……臣侍不想看著四皇子一輩子這般……臣侍日日去佛堂為四皇子念經祈福可是都沒有用……臣侍想著是不是上天覺得臣侍還不夠誠信……鳳後,臣侍求你了……」官錦說的凄涼無比。

水墨笑蹙著眉看著他好半晌,「本宮會讓內務府安排,不過,你畢竟是後宮的君侍,外出之時記得謹言慎行,若是你做出任何傷及皇家顏面的事情,本宮定然饒不了你!」

官錦連忙道謝。

「若是無事便退下吧。」水墨笑淡淡地道。

官錦又謝了一番,隨後方才站起身來告退。

水墨笑盯著官錦離去的身影,心中忽然間有些奇怪的感覺,不過卻弄不清楚到底是因為什么,官氏求著出宮為兒子上香祈福也不是什么大事情,若是他不讓他去,說不定又會有人說他苛待後宮君侍,而且四皇子的情況……他嘆了口氣,難道皇家真的要出一個殘疾的皇子嗎?

……

李院正領了司慕涵的旨意便帶著下手以及葯箱在章善的帶領之下去了雪家。

雪家的人似乎早便預料到會又御醫來,並沒有多大的意外,簡單的寒暄謝恩之後,雪傾便領著章善和李院正往雪千醒的院子而去。

今年雪硯沒有回京過年,雪府上下便只有雪傾一個人住持。

雪千醒躺在了床上,見了章善和李院正之後便想起身,然而卻被兩人阻止了。

「雪家主病著便無需起身了。」章善恭敬地道,「陛下說了雪家主如今最要緊的便是養好身子。」

雪千醒還是在女兒的攙扶之下坐起了身,靠在了床頭,「草民謝陛下關心。」

李院正一看雪千醒的臉色便在心里暗道不好,如今聽了她的聲音之後,心又沉了沉。

雪千醒的身子還不算是瘦骨如柴,然而卻已經是十分的消瘦,臉色也是死灰色的,盡管她極力地撐起精神,然而,虛弱與疲憊始終縈繞在她的眉宇之間,唯一沒有變的便是眼眸當中的銳利。

章善隨即讓李院正上前診脈。

李院正道了一聲是之後便上前。

雪傾神色有些緊張還有些難過,先前她也請了不少的大夫,都是一個答案,如今她希望李院正能夠給出一個不一樣的答案。

然而結果卻還是讓她失望了。

李院正的診斷結果很長,可是歸納便是四個字油盡燈枯。

雪傾是將李院正請出了寢室方才詢問診脈的情況的,當她聽見了李院正說出這四個字的時候,腦子頓時傳來一陣轟隆巨響,腳步也忍不住踉蹌起來,雖然她已經有了心理准備。

章善卻也是意外不已,「李院正,難道真的沒有法子了嗎?」

「雪家主的病情應該不是一日兩日的了,她這是長期的勞累以及思慮過度所致,而且,雪家主畢竟已經是上了年紀了。」李院正嘆息道。

雪千醒比先帝大幾歲,而先帝如今已經駕崩近十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