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永熙帝離京之後,大皇女監國,而安王以及兩位閣臣輔助,日常的朝政都由三人處理,而大皇女則在旁聽政。
自設立內閣之後,永熙帝便讓人將交泰殿旁邊的文德殿整理出來用作內閣閣臣辦公之地。
而自永熙帝離京之後,安王等人便於文德殿中處理政事。
遇刺?
遇刺?!
當安王接到永熙帝遇刺的消息之時整個人懵了,好半晌方才回過神來連忙將手中的信件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後,渾身發冷地跌坐在椅子上面。
書信是姚心玉以及余風連名而寫的,而送信的也是官方的人,所以不可能作假。
幸好……陛下沒事……陛下沒事……
她的掌心也冒出了一陣冷汗。
後怕不已。
若是陛下出事,那大周將會陷入一場大混亂當中。
幸好,如今陛下沒有事情!
安王雖然滿心的慶幸,可是,心卻沒有放下,因為信上還有另一個消息,那便是皇貴君失蹤了。
安王是看著永熙帝和全宸皇貴君一路走來的人,多多少少也是清楚兩人之間的感情的,當年,永熙帝為了全宸皇貴君雪氏失了孩子而千方百計甚至冒著激怒先帝的威脅逼死了平王,而如今,全宸皇貴君因為這一次的刺殺而失蹤……
失蹤!
雖然信上只是是失蹤,但是陛下是在海上出事的,茫茫大海,皇貴君生存的機會能有多大?
安王無法想象永熙帝一怒之下會做出什么事情來。
弒君本就是一件驚天動地之事,如今,還累及了陛下心中最在意之人……
帝王一怒,伏屍百萬,流血千里……
安王的腦海當中浮現了這般一句話,心猛然沉了沉。
旁邊的兩人陸明儀、方利言見了安王這般臉色神色也緊張起來,安王一向以處事不驚出名的,如今這樣失態,定然是有大事情發生,便立即詢問。
安王吸了口氣,穩下心神,便道永熙帝遇刺,只是她還未將事情完整出來,便已經被一到驚恐的叫聲給打斷了。
「什么!?」
第一個震驚出聲的不是兩位閣臣而是在一旁幾乎沒有被折子給淹沒了的司予赫,雖然司予赫這個監國的身份只是形式上,但是她卻還是很努力地學著,日常安王等人看過用藍批批過的折子她都會一一仔細看一遍,不懂的便問,比在上書房的時候還要用心。
司予赫聽了安王著母親遇刺的消息之後猛然站起,臉色嚇得青白青白的,她猛然沖到了安王的面前,「十三皇姨,你什么?母皇遇刺?母皇怎么會遇刺的?母皇現在怎么了?!」
母皇不會有事的!
一定不會!
是誰要行刺母皇?
是誰?!
司予赫心中除了震驚和恐慌之外,還有滔天的憤怒。
陸明儀以及方利言也是驚慌起來。
安王先安撫了一下司予赫,隨後方才將整件事一一了出來。
陸明儀兩人聽了之後猛然松了口氣,雖然在聽到全宸皇貴君失蹤的時候心也緊了緊,但是皇貴君再怎么重要也不及陛下重要,皇貴君出事陛下會傷心難過這是定然的,但是總不會因為一個男子而不顧大周江山的。
陛下沒事,這便是大周之福,百姓之福。
司予赫聽見母皇沒事也是松口氣,可是聽見了雪暖汐失蹤了的事情,卻是焦急地叫了出來,「雪父君失蹤了?這怎么可能?雪父君失蹤?失蹤……十三皇姨,雪父君不會失蹤的,不會的!」
母皇這般愛雪父君,怎么可能會讓他出事?
母皇沒事,定然也可以保護雪父君的!
雪父君怎么可能在母皇身邊出事?
不可能的!
不可能的!
「大殿下。」安王聲音沉重,卻始終沒有給司予赫她想要的答案。
司予赫雙手緊緊地握著,眼睛也紅了起來,可是她卻還是拼命控制著想要哭得沖動,聲音顫抖而不連貫地問安王,「十三……皇姨……雪父君……雪父君他……是不是……死了……」
「大殿下……」安王沉吟會兒,「消息只是皇貴君失蹤而已,不能便認定了出事,陛下已經讓人在找了,相信……」
她的話沒有完。
因為連她也沒有信心。
司予赫卻像是抓住了希望似的,「對!雪父君不過是失蹤罷了!之前琝兒也失蹤過,二皇妹也失蹤過,但是最後他們都平安無事地回來,雪父君也一定會的!母皇一定會找到雪父君的!我記得琝兒過,雪父君會水的,雪父君一定會沒事!」
安王看著司予赫這般,心里卻是嘆著氣。
司予赫低喃了好一陣子,然後話鋒一轉,「我得去告訴父後這件事……對,去告訴父後……」
「大殿下,臣與您一同去吧。」安王開口道,這件事也是該讓鳳後知道。
司予赫點頭。
安王和兩個閣臣了幾句話,便隨司予赫往後宮而去。
而在安王離開之後,兩位閣臣卻神色凝重地坐在了一起,研究起永熙帝遇刺這件事,帝王遇刺,這是天大的事情,定然要差個水落石出!
朝和殿
大殿內
水墨笑聽了女兒了這件事之後,手中的茶杯猛然掉在了地上,整個人呆住了。
「父後……」司予赫見狀,神色擔憂,「父後你別擔心,母皇如今平安無恙,而雪父君也一定會沒事的,母皇一定會找到雪父君的……」
水墨笑木然地看了看女兒,然後又看向安王,「陛下……沒事?」
「是。」安王正色道。
水墨笑雙手顫抖著,「皇貴君……失蹤了……」
「是。」安王回到。
「他失蹤了?」水墨笑再一次問道,像是不敢置信似的,而同時恐慌在呆滯的神情當中不知不覺地蔓延開來,「失蹤了?」
雪暖汐失蹤了?
失蹤了?
失……蹤了?!
安王神情憂慮,「鳳後,皇貴君失蹤這件事還需要鳳後舀出個章程來……」
「他不能失蹤!」水墨笑猛然站立,渾身戰栗著,厲喝道:「安王,雪暖汐不可以有事,他不可以有事!」
安王神色一凝,「鳳後,消息只是皇貴君失蹤而已,並不能便認定皇貴君已經出……」
「本宮的話你沒聽清楚嗎?」水墨笑厲吼道:「本宮雪暖汐不能出事,不管是失蹤還是出事,都不可以,本宮要他一根頭發也不少地回來!」
一旁的司予赫也被他這般態度給嚇住了。
「鳳後……」安王沒想到水墨笑會是這樣的反應,這些年後宮雖然沒有鬧出大事情,但是也不至於關系好到這個程度,而且,陛下偏寵皇貴君,鳳後便是再大度也不可能完全不在乎的。
水墨笑上前一步,不顧的合適不合適,猛然抓住了安王的手臂,憤怒當中藏著恐懼以及哀求,「安王,雪暖汐不能出事,他若是出事,陛下受不了的,她受不了的,安王,雪暖汐不能出事,不可以出事……」
安王一愣。
「陛下受不了的,她受不了的……」水墨笑的聲音從顫抖轉為了輕微的哽咽。
雪暖汐不能出事。
不可以!
她受不了的,受不了的!
安王心沉了沉,「鳳後……」
她的話還未完,便被一聲帶著稚氣的怒喝給打斷了。
「你們什么!?」
水墨笑猛然抬頭看向大殿的門口,竟是司以琝和司以晏。
而話的便是司以琝,他喝了一聲之後便猛然沖到了水墨笑的面前,「父後,你什么?父君怎么了?你什么?」
水墨笑猛然抽了幾口氣,看著與雪暖汐相似的司以琝,卻不出話來,他松開了安王的手臂,踉蹌地後退了一步。
「父後,你,父君到底怎么了?!你方才什么?什么父君出事了?什么失蹤?」司以琝滿心的恐懼,不斷地質問著水墨笑。
水墨笑除了臉色蒼白地盯著他看之外一字不發。
司以晏也回過神來,猛然跑上前,拉著父親的手驚慌地問道:「父後,到底怎么回事?你和安王姨母在什么?雪父君出了什么事情?」
水墨笑始終還是沒有回答。
司以琝始終得不到回答,只能轉移目標,看向安王,憤怒地吼道:「安王姨母,你方才什么?什么失蹤?父君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
一定是他們在胡,一定是的,父君和母皇在一起怎么可能會出事,怎么會!
「你,你啊!」司以琝咆哮道。
安王臉色有些難看,「方才臣接到消息,陛下和皇貴君遇刺,皇貴君失蹤,陛下正派人尋找……」
「你胡!」司以琝不等她完便厲吼道,小臉因為憤怒和恐懼而變得通紅通紅的,「父君怎么可能會失蹤!你騙我,你騙我!」
「三皇子……」安王想開口安撫,可是話還未出便不得不停下來。
司以琝根本不給她話的機會,沖上前對著安王便是拳打腳踢的,雙眼通紅宛如一只張牙舞爪的小老虎,「你謊,謊,父君不會出事的,不會失蹤的,你詛咒我父君,你竟敢詛咒我父親,我殺了你,殺了你——」
父君快回家了!
父君過會給他買許許多多的禮物!
父君這一次出去之後便再也不離開他了!
父君不會出事的,不會的!
司以琝終究年小力弱,便是使足了勁對一向身強體壯的安王而言,也不算什么。
安王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撫,便只能由著他。
司予赫卻回過神來,上前阻止,伸手抱著他,將他拉離安王,「琝兒,你冷靜一些,琝兒……」
「你放開我!放開我!她詛咒我父君!詛咒我父君,我不會放過她,不會!我咬殺了她!你放開我!」司以琝手舞足蹈地掙扎著,滿臉淚水。
司予赫緊緊地抱著他,「琝兒,你冷靜一些,你不能打十三姨母,你不能打……不關十三姨母的事……雪父君……雪父君是真的……」
「你閉嘴!」司以琝轉而對司予赫動手,「不許詛咒我父君,不許——」
「三皇弟,三皇弟……」司以晏也哭了起來,上前和司予赫一樣抱著像是瘋了一樣的司以琝,「三皇弟你不要這樣,不要這樣……」
「你們放開我,放開我,父君不會出事的,不會的——你們都騙我,都騙我!你們都詛咒父君,我不會放過你們的……我要去找父君……你們放開我——」
「夠了!」一聲厲吼介入了哭鬧聲之中。
水墨笑渾身顫抖地盯著司以琝,也不知道是水墨笑的吼聲夠大,還是水墨笑的臉色極為的恐懼,或者是司以琝平日對水墨笑的敬畏,在他吼出了這兩個字的時候,司以琝便猛然間停下了掙扎,只是滿臉淚痕地看著水墨笑。
三個孩子都跌坐在了地上,卻始終抱成一團。
水墨笑壓下了心中的戰栗,緩步上前,然後,緩緩地跪坐在地上,直視著司以琝,一字一字地道:「你父君不會有事,本宮不會讓你父君出事,你母皇更加不會,所以司以琝,你不能鬧,不能吵,知道嗎?!」
司以琝呆滯地看著他。
「父後不會讓你父君出事!」水墨笑咬著牙,再一次重復。
「啊……」司以琝大喊一聲,然後猛然間撲進了水墨笑的懷中,大哭了起來。
「父後……嗚嗚……」司以晏也撲進了父親的懷中,同樣大哭起來。
司予赫雖然沒有哭,但是紅紅的眼中也是蓄滿了淚水。
安王站在一旁,心頭很酸。
朝和殿被一股恐懼以及悲傷的氣氛所籠罩,而在聆風殿中,官錦也是陷入了恐懼當中,只是,他的恐懼卻不是因為永熙帝出事的事情,而是因為四皇子的病情。
「御醫,四皇子到底怎么了?」官錦一見御醫診完了脈便立即問道,神色極為的焦急,「這兩日他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的……而且,現在還發起了熱……」
御醫臉色不太好,「回官侍君,最近天氣熱了起來,四皇子身子本來便不好,因而方才會這般,臣會開一些清熱解毒的湯葯給四皇子。」
「那會影響四皇子原先的病情嗎?」官錦連忙問道。
御醫沉吟會兒,「若是四皇子不繼續發熱的話,便不會有多大的影響。」
官錦心卻沒有因為御醫的這句話而放下,「御醫,四皇子都已經治了這般長的時間了,可是似乎沒有多大的進展……」
「四皇子的病情是由胎里帶來的熱毒所致,必須堅持長期的治療方才有機會康復。」御醫一如既往地給出同樣的答案。
官錦心中一痛,「可是四皇子這般小便要每天喝葯……他的身子如何受得了?」
御醫心里嘆息一聲,但卻也只是:「臣會用一些溫和的葯材,盡可能讓四皇子少受一些苦……」
官錦聽著這根本不算是答案的話,心里生出了一股惱火,可是卻忍著沒有發作,便讓御醫下去開葯煎葯。
看著兒子即使睡著了也是滿臉痛苦的模樣,官錦心中宛如刀割,伸手撫摸著兒子的額頭,心里的恨意再一次涌上心頭,孩子別怕,父君不會讓你有事的,父君一定會治好你,也一定會為你報仇!一定會!
他越是在心里這般想,恨意便越是濃烈,他猛然抬頭,陰沉著臉叫道:「來人!」
外邊候著的宮侍隨即進來,「主子有何吩咐。」
官錦見了那宮侍,臉色更是難看,「冷雨那個賤奴了!今日不是他當值嗎?!」他如今發作不了雪氏,但是他不會放過他的走狗!
那宮侍似乎被嚇到了,垂著頭戰戰兢兢地道:「回主子,冷雨去了朝和殿……」
「朝和殿?!」官錦面容猙獰,「他不是雪氏的走狗嗎?去朝和殿做什么?!」
那宮侍沒有想到主子會出這樣的話來,更是心驚,「方才……方才冷雨……得到了消息……陛下在出巡途中遇刺……所以……」
「什么!?」官錦猛然站起身來,臉上的猙獰被震驚所取代,同時也驚醒了睡著的四皇子,他一邊抱起兒子哄著,一邊對著那宮侍問道:「陛下怎么了?快!」
「陛下無恙……可是……皇貴君……皇貴君失蹤了……」那宮侍撲通跪在地上道。
官錦呆滯了一下子,隨後,狂喜爬上了面容,「你真的?陛下沒有,皇貴君失蹤了!」
雪氏失蹤了?
失蹤了?
那是不是已經死了?!
那宮侍給出了肯定的答復。
官錦壓下了想狂笑的沖動讓那宮侍下去,然後抱著兒子,在屋內走來走去,心中的狂喜讓他無法安靜地坐下來,「孩子,父君為你報仇了!父君終於為你報仇!哈哈……」
他終究是壓不住喜悅的笑聲。
「哈哈……哈哈……」
雪氏死了!
他一定是死了!
一定是!
屋內歡笑聲一陣陣地傳出來,然而卻維持不了多久。
官錦的笑聲因為司予執的出現而驟然停了下來,因為停的過於的急,所以讓他的面容扭曲了一陣子,他看著不知道何時站在了門口處的司予執,身子僵硬了起來。
因為,他在她的女兒臉上看到了恨!
很清晰很清晰的恨。
從眼睛到臉龐,都是!
「執兒……」
他呢喃出聲,心因為女兒此時的表情而慌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