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想過日子(1 / 2)

三月末,大皇女司予赫為生父守孝期滿回到宮中。

水墨笑看著一月未見的女兒,沉郁多日的心情也有了好轉,「可去給你母皇請安了?」

「兒臣方才去了。」司予赫道,語氣中卻難掩失望,「不過母皇在和大臣們商議政事,兒臣也是匆匆請了安便出來了。」

水墨笑一愣,不過很快便回過神來,微笑道,「過來讓父後看看,似乎是瘦了。」

司予赫笑道,「守孝自然是要茹素,不過父後放心,兒臣身子還是健朗,沒有大礙,若是父後不信,可以召御醫來證明。」

「看你這般中氣十足的,父後自然是相信了。」水墨笑微笑道,同時也微微失神,這孩子是這般多孩子當中最像她的一個,如今越長便是越像。

只是模樣像她,性子卻不像。

以前不像,現在更是不像。

司予赫看了看他,隨後斂去了笑容,眉宇之間彌漫著內疚之色,「父後還兒臣,您也不是瘦了許多?是不是上回的病給弄得?父後不是讓人來告訴兒臣,您的病已經好了嗎?怎么氣色還是這般的不好?」

水墨笑聽了女兒這話,心頭一暖,「父君沒事,始終是病過了一場,自然需要時間好過來了,你若是不信,那便也召御醫過來證明。」

「父後!」司予赫沒想到他居然舀自己方才的話來回答自己,「兒臣是真的擔心……」

水墨笑蘀女兒整了整衣裳,認真道,「父後真的沒事,若是一定要有事情,那便是想你了,你啊,從出生到現在從未試過離開父後這般長時間,而且身邊也沒有人照料。」

「父後病著,兒臣應該留在身邊照顧的。」司予赫十分內疚地道。

「你懂得為你父君盡孝這是好事,父後也很高興。」水墨笑微笑道,「好了,趕了一日的路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一下,晚膳父後讓人給你做一些好的,把丟掉的肉給補回來,否則你父君在天之靈見了,定然會心疼的。」

司予赫望著他會兒,「那兒臣先下去了。」

「好。」水墨笑點頭道。

司予赫離開之後,卻沒有回自己的住處,而是問了宮侍,司以晏在哪里。

宮侍回答道,司以晏如今在承月殿內。

司予赫愣了愣,隨後便趕去承月殿,找到了司以晏,卻見他正和一堆宮侍圍著司以善,而司以善卻在宮侍的攙扶之下學走路。

「大皇兄。」司予赫開口叫道。

司以晏聽見了這聲音,頓時轉過身來,然後笑著走上前,「大皇妹,你回來了!對啊,我怎么忘了,你守孝一個月,今天該回來的,你看我怎么就忘了?大皇妹,你不要生氣。」

「我自然不會生氣了。」司予赫笑道,隨後又看了一眼被宮侍抱起來的司以善,「大皇兄怎么會在這里?蜀父君呢?」

司以晏聽了這話,笑容暗淡了下來,隨後轉過身,對著那抱著司以善的宮侍道:「我要和大皇妹話,照顧好四皇子。」

那宮侍領了命令,「是。」

只是他懷中抱著的司以善卻似乎不願意,吚吚嗚嗚地發出了一連串的聲響,像是不要司以晏離開似的。

司以晏見狀便走上前。

那宮侍便微微蹲下身子,讓司以善和司以晏平視。

司以晏捏了捏司以善那還是顯得消瘦的小臉,「四皇弟別要哭,大皇兄明日再來陪你玩,要聽話,知道不?」

司以善似乎聽懂了他的話似的,笑了起來。

「真聽話。」司以晏也笑道,隨後又叫來了司予赫,「來,記住了,這是你的大皇姐,乖,叫大皇姐。」

司予赫有些發愣,大皇兄什么時候也四皇弟這般好的?雖然官氏做的那些事情不能怪四皇弟,但是她不可否認,自從這個四皇弟出生以來,她還真的沒有上過心,有時候甚至忘了宮里面還有一個四皇弟。

司以善好奇地看著司予赫。

司以晏又哄了司以善一會兒,隨後方才和司予赫離開。

兩人沒有回朝和殿,而是去了御花園。

此時,正是御花園百花競放的時節。

只是司以晏卻沒有往年賞花的心情。

「大皇兄,你怎么了?」司予赫很擔心地問道,她出宮一個月回來之後,總是覺得哪里怪怪得,方才父君是這樣,如今大皇兄也是這般。

司以晏看了看她,隨後便找了一個亭子坐下,便將她不在期間所發生的事情都了出來,「……琝兒又出宮去了,蜀父君被母皇送去泰陵為先帝盡孝,蜀父君臨出宮之前拖了父後照顧四皇弟,父後病方才好了沒多久,我不想他過於的操勞,便時常代蘀他去承月殿陪著四皇弟,大皇妹,你不知道……四皇弟其實也挺可憐的……他方才出生,便被御醫診斷了患上了啞疾,一直吃葯施針的,便是如今也繼續在診治著,四皇弟一歲半了,可是卻只是能夠出幾個不算是清晰的字,御醫,這已經是很好的情況了……冷宮那官氏是可恨,可是四皇弟卻是可憐……還有就是母皇……自從刑部尚書回京告知了母皇調查的結果之後,母皇便更加的……我也不清母皇如今究竟算是如何,只是覺得,母皇沒有以前那般的親和……大皇妹……」他的話頓了頓,握起了司予赫的手,「大皇妹,有時候我甚至有些害怕母皇……父後也是悶悶不樂的……我想讓父後開心,可是即便父後笑了,卻還是不開心……大皇妹,我……」

他越心里便越是難受,眼睛也紅了起來。

「怎么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司予赫在高陵守孝那是真的全心全意地守孝,對外面的一切消息全然不知,聽了這些話心里即使訝然又是難受,「大皇兄,母皇……母皇只是傷心罷了……過些時候一定會好起來的……」

怎么她方才一個月不在便發生了這般多的事情?

去給父君守孝的時候,她還想著不定回宮之後便可以見到雪父君了的,可是沒想到卻是空歡喜一場。

司予赫可以感覺的到司予述司以琝和母親有多么傷心。

司以晏卻搖頭,「父後也是這般跟我的,可是……可是我心里卻還是慌的厲害……大皇妹,若是母皇一直這樣,那該怎么辦?雪父君不在了……母皇便連我們也不要嗎?大皇妹,以前母皇很疼很疼我的……可是現在……宮里面的人蜀父君之所以被母皇送去泰陵為先帝盡孝,是因為蜀父君惹怒了母皇,被母皇厭棄驅逐,母皇下旨讓蜀父君去泰陵的前一晚,蜀父君去交泰殿侍寢……大皇妹你是知道的,蜀父君一向不與人爭吵的,更不可能和母皇爭吵,可是蜀父君究竟做了什么惹怒了母皇?蜀父君出宮之前,父後問過了他,可是連蜀父君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惹怒了母皇……以前母皇不是這樣的……大皇妹,若是母皇一直這樣,我們該怎么辦?」

司予赫動了動嘴唇,卻無法給出答案。

「還有琝兒……你不知道,琝兒這一次出宮的前一夜,我和琝兒一起就寢,琝兒告訴我,他一定要找到雪父君,要一直一直找下去,直到找到死為止……大皇妹,我真的好怕……琝兒這話的時候,神色便像是……像是……」司以晏不知道如何形容,但是眉宇之間已經溢出了懼意,「琝兒是一定會到做到的……可是母皇讓那般多人去找都找不到,琝兒如何能夠找到?這一趟琝兒出去,都沒有如同上一次那般謊稱病了,借著那雪凝的身份出去,而是直接就這樣出去的……琝兒,他不要躲躲藏藏的,不定雪父君聽到了他去找他的消息,會自己出現……琝兒這樣……像是像是瘋了一般……大皇妹……為什么現在每個人……每個人都這般的……」

他沒有下去,哽咽住了。

眼眶當中蓄滿了淚水,但是卻沒有落下。

司予赫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對於如今的情況極為擔憂的不僅僅是司以晏,還有蒙斯醉。

就在司予赫來找司以晏之後,蒙斯醉便去了朝和殿。

水墨笑在暖閣見了他。

入座之後,蒙斯醉便將一個裝著後宮各種用途用章的交還給水墨笑,「鳳後的病也大好了,後宮的事情臣侍不該插手這般多。」

「本宮可有讓你交還這些東西?」水墨笑卻蹙起了眉。

蒙斯醉解釋道:「鳳後誤會了,臣侍並沒有這個意思,只是,掌管後宮的畢竟是鳳後,臣侍不一插手這般多,前段時間鳳後身體有恙沒法子,如今鳳後想來也打好了,臣侍自然要歸還,否則,必然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閑言碎語,臣侍倒是不介意,只是,這般以來,後宮便會起風波,繼而讓陛下分神,再者,臣侍也是有私心,想多些時間陪陪孩子。」

水墨笑看了看他,便讓人將東西收好,也沒有繼續糾纏這件事,「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臣侍不敢。」蒙斯醉淡淡地道。

水墨笑低頭抿了口茶,「若是有話便吧。」

蒙斯醉也沒有繞彎子,「臣侍今日來,除了交還這些印章之外,便是想問問鳳後,陛下讓翊君去泰陵究竟是什么原因。」

「你覺得是什么原因?」水墨笑反問,神色有些悲涼。

蒙斯醉心頭一顫,「外面都在傳是因為翊君侍寢當晚惹怒了陛下,所以次日陛下方才下了這般一道旨意,只是……陛下如今雖然有些……但是也不至於因為這個原因而這般對待翊君……所以,臣侍猜想,是不是因為翊君養了四皇子的事情?」

水墨笑愣了愣,他倒是沒有想過這件事,司慕涵為何要將蜀羽之送去泰陵給先帝盡孝,他也想不通,也不信外面傳著的,「四皇子的事情?當初將四皇子交給翊君養著的是本宮,若是她真的要因為這件事而發作於人,應該找本宮方才對?怎么便……」

蒙斯醉見他不往下,便緩緩開口,「鳳後,陛下如今……」卻沒有下去。

陛下如今的轉變,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甚至看的有些心驚。

水墨笑看著他,沉默會兒,卻只是溢出了一聲嘆息。

「鳳後……臣侍很擔心陛下。」蒙斯醉憂心忡忡。

水墨笑苦笑一聲,「可是她不要我們的擔心,我們能如何?」

蒙斯醉臉色微變。

「先前本宮是徹底惹怒了她了,她更不可能對本宮敞開心扉。」水墨笑看著蒙斯醉,「但是你不同,你和她有過一段情,你在她的心里,也是有位置的,你找機會好好勸勸……其實,有句話佛堂那位是對了,她在折磨我們更是在折磨自己……本宮之於她不過是大周的鳳後罷了,你卻不一樣,你若是勸,一句兩句,她總是會聽見去一些的,不過,你也不能過於的急躁,否則若是連你也和她鬧翻了,那便徹底完了……」

蒙斯醉看著水墨笑,心里的感覺十分的復雜。

水墨笑沒有回避他的目光,「怎么?覺得本宮是故意挖個陷阱讓你跳?」

「臣侍沒有這個意思。」蒙斯醉卻也不惱,「臣侍只是覺得,鳳後變了許多。」

「不必你提醒本宮。」水墨笑自嘲地笑道,「實話,本宮倒是真的很羨慕你,從本宮見到你的第一面開始,你一直都是這般波瀾不驚的樣子,若不是本宮知道你的那些事情,本宮真的覺得你心里根本便沒有她。」

蒙斯醉一愣。

「本宮是變了許多,變得越來越像是一個傻子一個瘋子。」水墨笑沒有在乎蒙斯醉的訝然,「好了,時候不在了,赫兒今日回來,本宮要給她准備一桌豐盛的晚膳,你若是沒事,便先回去吧。」

蒙斯醉沒有什么,起身告辭,卻在走到了門口之時忽然間轉過身來,「鳳後,臣侍並非波瀾不驚,而是臣侍,不敢不波瀾不驚。」

水墨笑蹙了蹙眉。

「臣侍也是羨慕鳳後,羨慕鳳後總是能夠無所畏懼地對著陛下發脾氣。」蒙斯醉微笑道,隨後轉身離開。

水墨笑呆愣了會兒,隨後笑了出聲,卻是嘆息道:「人總是羨慕自己沒有的東西……」

當年,他妒忌雪暖汐受寵,可是雪暖汐是否也曾羨慕他?

羨慕他占了她身邊最名正言順的位子。

水墨笑忽然間想知道,將來百年之後,與她同葬地宮的人,是否是他這個鳳後?

他是她的結發之夫啊!

這晚的晚膳是水墨笑這一個月來用的最開心的。

司予述沒有回來用晚膳,從武場下課之後,她便被司慕涵召去了交泰殿,隨後又遣了宮侍回來留在交泰殿用晚膳。

司以晏也很高興,因為他看得出來父親那笑容是真的高興。

司予赫更是使盡了渾身解數來哄兩人開心,又一個勁地往水墨笑的碗中夾菜,讓原本食量不多的水墨笑今晚上也多吃了比平日幾乎一倍得膳食。

晚膳過後,三人便移到了暖閣當中話。

司以晏詢問司予赫這一個月以來的生活。

司予赫一一答了。

司以晏聽了之後有些心疼,「難怪大皇妹瘦了這般的多。」

「大皇兄放心,我很快便會張回來了的。」司予赫擺著胸口保證。

司以晏被她給逗笑了,「不過大皇妹雖然瘦了,但是卻似乎長高了。」罷便下了塌,拉著司予赫比著,然後嘟起了嘴看向水墨笑,「父後,如今大皇妹比兒臣都要高了!我明明比她大的!」

「你皇妹是女子,自然長得快長得高一些。」水墨笑拉著兒子在身邊坐下。

司以晏聞言,卻想起了另一個人,那人似乎也是比他大了一歲,不過如今已經高了他幾乎一個頭了,想起了那人,他的心里頓時便不開心了,自從那日在上書房外面吵了一場之後,他便再也沒有和她過話,可是,他不跟她話,她便不會跟他話嗎?看來她是真的不喜歡自己了,幸好當時他沒有那般不要臉面地問她要不要娶他!以後他再也不想她了!

在心里下了這個決定,司以晏卻並沒有覺得高興,反而覺得很難過。

司予赫見他面露難過之色有些著急了,「大皇兄,大不了以後我不長的這般快了,你不要不開心……」

這話的真的有些虛,因為這方面她還真的控制不好。

水墨笑也有些奇怪,自己的兒子自己清楚,自然不會因為這件事而難過,「晏兒可是有什么不開心的事情?」

司以晏連忙回過神來,「沒有,兒臣沒有……」他心里是有很多不開心的事情,但是卻不能告訴父後,父後已經夠難過的了。

雖然心里這般想,但是司以晏還真的不會謊。

「晏兒。」水墨笑緩緩地問道,「你心里有什么不高興,都要給父後,不管發生什么事情,都有父後在。」

司以晏咬了咬牙關,方才止住了想哭泣的沖動,「兒臣真的……兒臣是想起了四皇弟……」他找來找去,便只找到了這個借口。

水墨笑一愣。

司以晏找到了借口,驚慌的神色便轉為了淡定認真了,「先前父後和蜀父君起四皇弟的病情之時,兒臣無意中聽到了……其實四皇弟真的挺可憐的……蜀父君如今不在宮中,承月殿又離朝和殿遠……」

「大皇兄你也不用這般難過。」司予赫開口道,「下午的時候我見四皇弟也是挺好的,御醫不也他恢復的不錯嗎?相信定然可以康復的,而且,蜀父君也只是去泰陵兩個月罷了,又不是不回來。」

「父後已經囑咐宮侍仔細照顧了。」水墨笑將兒子拉入懷中,「別擔心。」

司以晏笑了笑,垂著眼簾,有些心虛,「兒臣知道了,父後你也不用這般擔心,蜀父君沒回來之前,兒臣也會經常去看他的,父後我告訴你,下午的時候四皇弟學走路,已經可以在宮侍的攙扶之下走了,而且他似乎認得我,我跟大皇妹回來的時候,四皇弟還鬧著呢……」話頓了頓,「父後……其實我挺喜歡四皇弟……可是……偏偏……若四皇弟不是那個官氏的兒子就好了……還有二皇妹……都已經這般久了……二皇妹的傷還沒好嗎?父後……母皇是不是打算一輩子不接二皇妹回宮了?」

水墨笑愣了愣,隨後道:「晏兒,你二皇妹的傷很重,所以需要長時間得調養,行宮那邊的環境很好,很適合養傷,你母皇這般做也是為了你二皇妹好。」

司以晏心里雖然不怎么相信這份辭,但是卻沒有如同過去一半直接表達出異議。

司予赫見了這般情形,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正想開口一些開心的事情之時,卻聞外邊宮侍通報陛下駕到。

父子三人皆是一愣。

尤其是水墨笑。

司予赫首先回過神來,卻是先看向了司以晏,因為下午他的那番話。

司以晏神色有些復雜,既有高興也有擔心還夾著一絲的不安。

水墨笑也回過神來,松開了兒子,站起身來,「和父後出去迎駕吧。」

司以晏呆了呆,迎駕?

以前母皇來,他們都不需要迎駕的。

不,應該是以前母皇來,他總是第一個沖出去迎接母皇的。

可是那時候,他卻不覺得自己是在迎駕。

迎駕……

這個詞司以晏怎么聽怎么難受。

一個詞,似乎將他離母皇更加的遠了。

水墨笑自然是看出了兒子的失神,心里渀佛被一只爪子給爪了一下似的,格外的難受,司予赫也是愣住了,卻是因為司以晏的反應,她以為司以晏害怕母親害怕到了這個地步,心里十分的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