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想過日子(2 / 2)

便在三人呆愣之時,司慕涵已經和司予述到了暖閣的門口。

司慕涵此時穿著的是一件春季常服,神色沉靜如水。

她看了看里面呆站著的三人,腳步頓了一下,隨後便踏進了暖閣。

司予述緊跟在後面。

水墨笑回過神來,「見過陛下。」

司以晏和司予赫也忙行禮,「見過母皇。」

司慕涵入了坐,「嗯。」

司予述向水墨笑請安,「兒臣見過父後。」

水墨笑吸了口氣,點了點頭。

「大皇兄。」司予述叫了司以晏,隨後便轉向司予赫,臉上泛起了笑容,「大皇姐,你回來了。」

司予赫也笑道:「嗯。」

氣氛冷了下來。

水墨笑喚來了宮侍給司慕涵上茶,自己則如常地坐在了司慕涵旁邊的位子上,雖然隔著一張小桌,但是水墨笑卻已然很清晰地感覺到了她的氣息,為此,他在心里更是鄙視自己,都到了這個地步了,他卻還是這樣念念不忘?他真的是瘋了!

不過雖然心里思緒萬千,但是水墨笑卻還是竭力維持著面上的平靜,如常地開始詢問著今日司予述的課業。

司予述一一答了,雖然沒有如同對雪暖汐這般的親近,但是卻也是恭敬。

「入春天氣變化有些大,而且也是雨天,課業要緊,但是身子卻也要緊。」水墨笑叮囑著。

司予述點頭應了,「兒臣知道。」

「赫兒。」司慕涵這時候開了口。

司予赫上前一步,「兒臣在。」

「上書房的課業你已經缺了一個月了,要盡快趕上。」司慕涵道,語氣不輕不重。

司予赫點頭,「母皇放心,兒臣明日便去上課。」

「嗯。」司慕涵點頭應道。

水墨笑卻不願意了,「赫兒在外面呆了一個月,明日還是休息一日再去吧。」

司慕涵抬眼看向他。

司予赫不等母親開口,便先一步道:「父後兒臣沒事,兒臣也想著早些回去上課,否則兒臣真的會落後很多的。」

「課業要緊,身子更要緊。」水墨笑堅持,語氣有些強硬,完,又冒出了一句讓在場三個孩子都心中一震的話,「陛下不心疼孩子,臣侍這個做父後的心疼!」

「父後——」司予赫急了,下午聽了大皇兄了那些事情,她也隱隱猜出了父後和母皇最近的關系不是很好,而且,還有蜀父君的事情在前,若是父後惹怒了母皇,那……「母皇息怒,父後也是關心兒臣,並無心激怒母皇的……」

水墨笑見了女兒這般,臉色一變。

司予述也是有些訝然。

司以晏卻是上前,緊緊地拉著父親的手,然後以一種極為復雜的目光看著司慕涵,「母皇……父後他……他……」

水墨笑壓下了心頭的震驚,「赫兒,你們先回去休息吧。」

「父後!」

「父後……」

司以晏和司予赫一同叫了出聲。

恰在此時,司慕涵擱下了茶杯,看著司予赫道:「既然你父後讓你休息一日,便休息一日吧。」

「呃……」司予赫一時間轉不過腦筋來。

司慕涵轉過了視線,看向水墨笑身邊的兒子,「晏兒。」

司以晏盯著司慕涵,眼睛紅了。

「過來。」司慕涵伸出了手。

司以晏猶豫了。

司慕涵的手似乎抖了一下,聲音平緩地道,「琝兒有信給你。」不見喜怒。

司以晏這方才上前,「真的?」可是話一出,臉上便閃過了一抹不安。

司慕涵凝視著眼前的兒子,半晌後,方才從懷中舀出了一封信。

司以晏快速接了過來,然後又回到了水墨笑身邊,方才打開來看。

司慕涵和水墨笑的視線隨後交匯在了一起。

她的眼中似乎閃過了一抹怒意。

他眼中的怒意更是明顯,同時還帶著一抹悲傷。

交匯會兒,然後分開。

司予述垂下了視線,擔憂涌上了眼眸。

司予赫一顆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

司以晏這時將心思都放在了信上面,司以琝在信上沒有什么,只是他很好,讓他不必擔心,還讓他保重身子,看到了最後,司以晏更是高興地笑了起來,一時間忘了之前的不安,走到了司慕涵的面前,「母皇母皇,琝兒他五月會回來一趟的。」

罷,便又想起了方才的事情,笑容僵住了。

「嗯。」司慕涵露出了一絲微笑。

司以晏見了母親久違的微笑,僵硬的笑容也融化了下來,他的性子原本便單純,雖然這些日子對母親生出了懼意,但是記憶當中最多的還是母親疼愛他的畫面,「母皇……」膽子也似乎大了一些,「方才父後不是要惹母皇生氣……你不要罰父後好不好?」

司慕涵抬手撫了撫兒子的頭,「母皇沒有生氣。」

「真的?」司以晏重復問道。

司慕涵點頭,「便是母皇生氣了,也不會罰你父後。」

司以晏沒有繼續問而是看著她,猶豫好一會兒,「那蜀父君……母皇不是罰了他嗎?」

「誰母皇罰你蜀父君了?」司慕涵發問道。

司以晏一愣。

其余人也是一愣。

「那母皇為何罰蜀父君去泰陵啊?」司以晏心里的疑惑取代了懼意。

司慕涵看了一眼水墨笑。

水墨笑不禁微抬下巴,像是不甘示弱,也像是要掩飾什么。

司慕涵移開了視線,「誰母皇讓你蜀父君去泰陵便是罰他?」

司以晏更是懵了。

「母皇前幾日夢見了先帝,先帝母皇不孝,所以母皇方才讓你蜀父君蘀母皇去先帝靈前盡孝。」司慕涵緩緩地著。

司以晏瞪大了眼睛,「真的?」是這樣子?「母皇真的不是罰蜀父君?可是……可是母皇為何讓蜀父君去?」

「原本該是你父後去得。」司慕涵繼續道,「只是你父後身子不好,你蒙父君又忙著後宮的事情脫不開身,自然只有你蜀父君去了。」

司以晏心里很難受,不是之前的難受,而是另一種不出的難受,他眼睛更紅了,然後撲進了母皇的懷中,「母皇,兒臣不是故意的……」

他居然相信那些傳言覺得母皇可怕……

司慕涵沒有什么,只是拍拍兒子的背。

司予赫聽了這話,心也放回去了,即便母皇變了,但是母皇還是當初那個疼愛大皇兄的母皇。

司以晏膩在母親的懷中好一會兒,方才想起自己大了不該這樣,便立即站直了身子,「母皇,兒臣……兒臣不該這般……」

司慕涵笑了笑。

水墨笑見了她這般笑容,心卻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給揪住了一般,異常的難受,雙手緊緊地握緊,隨後,便對孩子道:「好了,時候不早了,都回去休息吧。」

司以晏先前是擔心父親會被母親責罰,如今既然弄個清楚了,心里便安了,「那兒臣回去休息了。」明日一大早他還要去看四皇弟。

司予赫和司予述也行禮離開。

最後,暖閣內便只剩下兩人。

氣氛一時間增添了幾分沉郁。

水墨笑看向正低著頭喝茶的司慕涵,「陛下方才的話可是當真?」明明他是想心平氣和地跟她話,可是這話一出口,卻又帶上了尖銳的菱角。

司慕涵似乎沒有覺察一般,「朕何須騙你。」

雖然是淡淡的語氣,但是聽在水墨笑的耳中,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理作用,便成了諷刺。

一口氣涌上了心頭,倏然站起。

司慕涵見狀眯起了眼睛。

水墨笑一見這般,那心頭的氣竟然發作不出來,最後卻迸出了一個他已經壓著許久的問題,「那日,你為何要將那道聖旨留下來給我?」

他始終想不通這件事。

司慕涵凝視著他會兒,然後擱下了茶杯站起身來與之對視,「你不是想讓朕信你嗎?」

水墨笑一愣。

「那你便證明給朕看,你值得朕相信。」司慕涵丟下了這一句話,然後起步出了暖閣。

水墨笑愣在當場許久,隨後猛然回過神來,便追了出去,卻不見司慕涵的蹤影,隨即便想直接追出宮門,卻被宮侍給攔住了,「主子你要去哪?」

「本宮要去找她!」水墨笑咬牙切齒,今日無論如何他都要問清楚她究竟是什么意思!她若是要處置他便直接動手就是,這般打一巴掌又給個甜棗算什么?還有什么夢見先帝他不孝?是給他聽嗎?還是要將當日他間接害死先帝的事情再翻出來?和他同床共枕這般多年,如今又想起當年的事情,所以方才這般折磨他?!

她便這般恨他?!

那宮侍愣了一下,隨後便道:「主子可是要著陛下?陛下沒有離開,而是去了寢殿,陛下今晚上宿在朝和殿。」

水墨笑瞬間睜大了眼睛,下一刻,便轉身往寢殿走去,一進了寢殿,便真的見司慕涵在哪里,已經換上了寢衣准備就寢。

司慕涵看向水墨笑,見他一臉怒意沖沖的,神色便沉了下來,「鳳後這是做什么?」

「做什么?!」水墨笑壓制不住心里的情緒,嗤笑大喝一聲,「臣侍真的很想問問陛下,陛下你這是在做什么?陛下你到底想做什么?!」

司慕涵擰緊了眉頭,語氣也重了,「朕累了。」完,轉身便要上床就寢。

水墨笑沖上了前,一把抓著她的手腕將她拉過身來,對著她便是一陣嘶吼,「累了?我也累了?可是我的累卻不是睡覺便可以消除的!你累是嗎?我更累!司慕涵,我比你更累!」

「放手!」司慕涵怒斥道。

水墨笑綳緊了面容,「不放!」

司慕涵的臉色黑了,眼中怒意更濃。

「先前我沒有照顧四皇女和三皇子我是錯了,我也跟你認了錯,你不原諒便不原諒,我也不稀罕了,可是後來你為何又將那道旨意交給我?讓我證明給你看你可以相信我?你想我如何證明?如何證明?你讓我證明,是不是就你想給我一個機會?可若是你真的想給我一個機會,為何又夢見先帝你不孝?司慕涵,我不是晏兒,你以為我真的會相信你所謂的夢嗎?你這般跟我,是不是想將舊事都給挖出來?是不是你已經容不下我了?!」水墨笑越情緒便越激動,「我怎么忘了,當日你沒有殺我,保留我鳳後的位置,不就是為了讓占著這個位置好為雪暖汐擋去一切的明箭暗箭嗎?如今他不在了,我這個箭靶自然沒有作用了!你迫不及待要用當年的事情來讓我這個礙了你十多年的眼中釘給消失是不?!」

「瘋子!」司慕涵猛然甩開了他的手。

水墨笑腳步不穩地後退了幾步,「沒錯,我是瘋子,我是瘋了!」

「你到底想怎么樣!」司慕涵也大吼了出聲。

水墨笑吼了回去,「那你又想怎么樣!?」

「朕想怎么樣?」司慕涵的面容開始猙獰起來,額上也因為過於的震怒冒出了筋,嘶吼道:「朕想過日子,一天一天地過日子,你朕還能怎樣!」

水墨笑驚住了,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強烈悲傷讓他幾乎喘不過起來。

他是不是做錯了什么了?

司慕涵雙目圓睜渾身顫抖雙拳緊握地盯著水墨笑,一字一字地道:「你是朕的鳳後,以前是,如今是,以後也是!」

話落,隨後便大步離開。

水墨笑臉色大變,連忙擋在了她的面前,伸手緊緊地抱著她,厲喝道:「不許走不許走——」

像是她走了之後,便不會再來似的。

「放手!」司慕涵厲吼道。

水墨笑卻抱的更緊,「不放!你殺了我也不放!」一完,便猛然間吻上了她的唇,狠狠地吻著,瘋狂地吻著。

這時候,旁邊已經驚的面無人色的宮侍們拖著幾乎癱軟的身子爬出了寢室,然後跪在了寢室外面,直到寢室之內許久許久之後沒有再傳出了爭吵聲,大家方才用力氣爬起來……

……

雪硯在母親喪期過後沒有如同所有人猜想的那般去文學院任教,而是在京城當中開了一間棋社,做起了生意來。

因為之前全宸皇貴君的事情以及雪千醒的地位,雪硯的這一舉動在京城尤其是上層社會轟動一時,雪家便是不能入朝為官,但是也不該淪為商戶。

一些與雪家交好的人都紛紛上門勸諫。

然而雪硯卻堅持己見。

這件事甚至被御史給搬到了朝堂之上,因為雪家是四皇女的生父母族。

永熙帝為此震怒,卻不是對雪硯,而是對那上折子彈劾的御史,那御史被罷官永不再錄用,隨後,便沒有再過問雪硯這件事。

為此,朝中眾人私下議論紛紛。

雪硯對這些事情固若罔聞,安安靜靜認認真真地經營著自己的棋社,兩個月過後,因為雪千醒之名,這間棋社漸漸的便成了文人墨於京城之中最愛的駐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