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三年之後(1 / 2)

年後的日子謝凈芸在戶部衙門當中忙的不可開交,而原本總攬戶部的安王有葯負責春闈的事情,她便肩上的任務便是更重,好些日子都是直接留在了衙門當中過夜,這一日好不容易得以喘口氣便在晚膳之前歸了家,然而方才一進自家正君的屋,便看見自家正君在默默地落淚。

謝凈芸大為吃驚,連忙問道:「這是怎么了?發生什么事情了?可是誰給你氣受?」

她以為是後院哪個不長眼的給了皇子氣受。

先帝十三皇子自從嫁入謝家之後,一直秉持著正君的風范,善待妻主後院的夫侍,善待庶出的孩子,對謝家主也是尊敬有加,從未自恃自己是先帝皇子的身份而在謝家興風作浪,漸漸的,謝凈芸也開始忽視了他皇子的身份,對後院的其他侍夫也多有憐惜,以致曾經鬧出過侍夫犯上欺辱先帝十三皇子的事情,不過這種情況也沒有維持多久,謝凈芸受了母親的斥責以及提醒,尤其是聽了於靈家中的慘狀之後,便更為善待自家正君,後院那些鬧過事情的侍夫也都處置了。

這兩年來,謝凈芸後院中便再無這種犯上欺辱正君的事情發生。

尤其是在謝凈芸養傷的時間之內,先帝十三皇子更是一不二,而謝凈芸也憐惜自家正君在自己傷重期間細心照顧,再加之她一直擔心自己會被永熙帝行刺這件事給牽連,需要他先帝皇子的身份度過這一次難關,便更是對他好了,傷好之後便也是一直宿在正君的院子中,沒有去過其他人那里。

可是如今竟然見了先帝十三皇子在默默落淚?

謝凈芸是真的急了,成婚這般多年,她還真的很少見到自家正君哭。

先帝十三皇子見妻主回來便連忙擦干凈了臉,然後起身相迎,然而便噓寒問暖的。

謝凈芸哪里還有心情享受這些溫情,焦急地詢問了他為何落淚。

先帝十三皇子遲疑了會兒,便了。

謝凈芸聽了原因,有些發愣。

先帝十三皇子之所以默默落淚是為一件事在擔心。

最近謝家主很喜歡去一個地方,那便是先前轟動一時雪硯所開的那間棋社,謝家主每天都去,而且一去便是呆上一整日。

先帝十三皇子想起了之前永熙帝震怒以及御史彈劾的事情,擔心謝家主這般做會給謝家帶來麻煩,再者就是自己的嫡女在給四皇女當伴讀,原先他是很高興的,可是如今全宸皇貴君沒了,四皇女成了一個沒有父君的皇女,而雪家又不成氣候居然做起經商這般賤業,即便如今陛下很寵愛四皇女,但是一個沒有生父沒有父族支撐的皇女,而且後宮還有鳳後所撫育的大皇女,豫賢貴君所生的三皇女,未來更是危機重重。

他是在皇宮中長大的,雖然不受先帝寵愛,但是卻也看的最清楚,得先帝寵愛那又如何?當年的瑞王不也是最得先帝寵愛嗎?最後不也落得一個幽禁到暴斃的下場?

先帝十三皇子十分擔心女兒的將來。

謝凈芸聽完了這些話,心里嘆息一聲,稍作安撫之後,便去了母親的院子,找到了正在書房當中的母親。

謝家主一聽完女兒的來意,卻是惱了,因為失望而惱怒,「你在朝為官這般多年,難道連這點事情都看不透嗎?」

謝家,難道謝家就真的站不起來了?

如今,外人看謝家,都認為謝家興旺不已,因為京城稱得上大家的家族中,也就只有謝家娶了皇子,兩個嫡女都在朝中任要職,嫡孫女又給四皇女當了伴讀。

謝家甚至比豫賢貴君的母族蒙家更加的興旺。

可是,這些都只是外人看見的。

謝家主很清楚,若是她的兩個女兒不能取長補短,謝家榮耀富貴到了現在便也到頭了。

兩個女兒,紋兒心思縝密但是對行軍布局卻是不擅長便是在軍中多年也沒有多少長進,若是沒有陛下在軍中的制衡,憑著她的心智倒也可以做出一番成就,可是偏偏軍中各處都布滿了陛下之人,芸兒倒也是兢兢業業,但是心中溝壑卻不多,城府也不深,做到戶部尚書這個位置,也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難怪當年先帝這般放心將十一皇子嫁入謝家,如今的陛下又這般看重謝家。

人家早就將她的兩個女兒里里外外都給看清楚了!

可是唯獨她這個母親,始終不願意承認。

謝凈芸見了母親動怒,愣了愣,「母親,你……」

「你的正君之所以擔心那是因為他不過是一個後宅的男子,心里想著的只是妻主和女兒,可是你不一樣,你在朝中為官十多年了,可是卻始終沒有絲毫的長進!」謝家主怒斥道,「沒錯,雪硯這般作為是讓許多人不屑,可是你有沒有去想,她為何要這般做?為了生計?自甘墮落?雪硯雖然離朝十多年,可是你別忘了,她是雪千醒的嫡長女!先帝帝師,當了十多年的文學院院長,天下文人皆敬重之人,你覺得她會養出一個自甘墮落的女兒嗎?!」

謝凈芸還真的是從未深思過這件事,「母親,女兒這些日子都忙著……」

「你是戶部尚書,那些公務原本便是你的責任,可是你卻不能以這些為借口推脫你的無能!」謝家主下了狠話。

「母親!」謝凈芸臉色很難看,心里也有些惱怒,母親從未對她用過這般狠的詞。

謝家主看見了女兒眼中的憤怒,更是失望,「先帝曾有命,雪家三代以內不得入朝為官,如今雪千醒死了,雪硯便是當代家主,她的女兒不能入朝為官,可是,她的孫女卻可以!如今全宸皇貴君生死不明,雪硯的孫輩又尚未出生,她若是想要振興雪家便只有從現在開始鋪路,而唯一的最有效的法子便是將流著雪氏血脈的四皇女捧上皇位!」

謝凈芸臉色震了震。

「雪硯的棋社方才開張不久,便儼然成為京城文人墨聚集之地。」謝家主神情轉為了凝重,「雪千醒這般多年雖然積累下了不少的名望,但是,她始終是死了,人死了,情分也便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失,可是,雪硯卻憑著一間棋社,籠住了這些情分。」

「一間棋社可以起到這般作用嗎?」謝凈芸神色訝然,但是卻也不怎么相信。

謝家主正色道:「其他人或許不可以,可是雪家可以。」

雪千醒這般多年的經營不是白費的。

謝凈芸沉思了下來。

「雪硯的目的尚且不是最關鍵的,這件事,最關鍵的還是陛下!」謝家主繼續道,「雪硯既不是官員又沒有做出有違律法的事情,為何會有御史彈劾?」

謝凈芸心中一顫,「母皇是,御史彈劾雪家是沖著四皇女而去的?」

「如今全宸皇貴君出事沒多久,便已經有人將注意打到了四皇女身上了。」謝家主冷笑一聲。

謝凈芸道:「母親,當初研兒被選為四皇女伴讀的時候您曾經告誡過女兒,謝家不能因為這件事而靠邊站,不管是大姐還是女兒,只能效忠於陛下一人,否則謝家便會自招禍害。」

這也是她為何不解母親去雪硯所開設的棋社這事。

母親這般做不就是告訴所有人,謝家要與雪家結盟嗎?

「陛下罷了那御史,一是警告那些想動四皇女之人,同時不也是默許了雪硯的行為?」謝家主繼續道,「雪硯開棋社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我們能夠猜到,陛下便猜不到?全宸皇貴君一死,四皇女是失去了生父的庇護,可是,陛下對全宸皇貴君如何,你這些日子也是看的清清楚楚了。」

「母親是……」謝凈芸聲音不自覺地壓低,「陛下是屬於四皇女?」

謝家主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我去棋社,除了想看看雪硯的目的如何,也是想試探一番陛下的反應,既然陛下知道了棋社的事情,定然會派人暗中看著,我去棋社,陛下也會接到消息,只是,你可見陛下在朝中對你有何不同?」

「陛下默許了謝家和雪家結盟?」謝凈芸心頭顫抖。

謝家主還是沒有回答,卻道出了自己的態度,「謝家不會和雪家結盟。」

謝凈芸一愣。

「往後你和紋兒在朝中還是一如既往地效忠陛下。」謝家主沉聲道,「朝中之事瞬息萬變,陛下難保將來不會改變主意,謝家可以暗中扶住四皇女,但是明面上卻不能明著和雪家結盟,除了研兒之外,謝家也不能明著和四皇女扯上什么關系,將來這事若是有什么差池,謝家便也可以以此來保存自身,謝家不是雪家,也無需如同雪家這般破釜沉舟!」

這意思就是,若是將來四皇女繼承皇位,謝家便可以憑借謝研而在新帝面前站穩腳跟,若是繼承皇位的不是四皇女,那謝家便舍棄一個謝研,保住自身。

如今謝家兩個嫡女一個是戶部尚書,另一個是西南大營主將。

永熙帝尚且年輕,再經營幾十年,謝家即便不能再進一步,但是也可以做到讓任何人也不敢隨意擅動。

謝凈芸臉色有些難看了,「母親,研兒畢竟是女兒的嫡長女,若是將來四皇女失敗,那研兒……」

「你不僅僅是謝研的母親,更是謝家嫡女!」謝家主沉聲道。

謝凈芸心里像是壓著什么東西似的,那是她的嫡長女……即便她真的能夠狠下心來舍棄,那自己始終是她的母親,她若是出事了,身為母親的自己也能安然脫身嗎?

母親舍棄的不僅僅是研兒,還有她這個女兒!

陛下如今春秋鼎盛,再活個二三十年絕對沒有問題。

而母親卻也花甲。

謝家的規矩,家主離世,嫡長女承繼家主之位,然後分家。

分家之後,她這一家子便成了謝家的嫡出旁支。

謝家是可以憑借自身的實力保住根本,而這根本便是以大姐為首的謝家嫡支。

她這一支即是旁支也是禍害,自然要被舍棄。

謝凈芸不是不懂這是不得不之下的決斷,可是卻還是忍不住心寒,母親心里考慮的是謝家的長盛不衰,可是自己,真的甘心就這樣被舍棄嗎?

在為將來的命運而憂慮著的不僅僅是謝凈芸,還有當朝閣臣余風。

余風沒有親自去棋社,但是卻從平日來往的友人當中清楚地得知了棋社的情況,自然,她也隱隱感覺出來雪硯的開這棋社的真正目的。

她在內閣多年,察人觀事的本事不敢已經爐火純青,但是卻還是有些心得的。

觀察了一段時間之後,她便在一日女兒從宮中下課回來之後,將女兒叫到了書房。

余雅淳見了母親的神色,心里不禁有些擔心,「母親,女兒可是做錯了什么事情了?」

余風搖頭,「沒有,母親只是想和你聊聊罷了。」

「母親想和女兒聊什么?」余雅淳問道。

余風沉吟會兒,「最近的課業可曾順利?」

「都好。」余雅淳認真回道,心里也是好奇,平日母親雖然也會過問她的課業,但是卻不會這般鄭重其事地將她叫來她的書房,而是去她所住的院子,想了想,又道:「母親可是想問女兒四皇女的情況?」

余風微微笑道:「全宸皇貴君出事四皇女必定很傷心,你平日多安慰一下她。」

「女兒知道。」余雅淳點頭,「自從全宸皇貴君出事之後,四殿下的性子是沉默了不少,情況還不算是很糟糕,只是最近三皇子出宮去了,四皇女的心情便也顯得有些沉郁,不過母親也不必擔心,聽聞陛下也是很關心四殿下,幾乎每日都會親自過問她的學業,鳳後對四殿下也是照顧有加,相信四殿下會好起來的。」

余雅淳到三皇子出宮這事的時候眉頭蹙了蹙,心里不太贊同三皇子此舉。

雖然是愛父心切,可是身為一個皇子出宮亂跑,而且還讓唯一的同胞皇姐日夜擔心,過於的任性。

自然,這些話她也只是在心里想想。

余風倒也沒有覺察到這一點,又詢問了女兒一些課業上面的問題,最後便出了一個讓女兒震驚不已的事情,「淳兒,過段時間,母親會向陛下請旨外放至地方為官。」

余雅淳呆住了,許久之後方才焦急地出聲,「母親,可是發生什么事情了?是不是因為上回母親隨陛下出巡一事?陛下遷怒母親?」

不對啊?

陛下並沒有處罰當日隨行的大臣。

謝大人沒事,姚大人也沒事,怎么便母親出事了?

余風搖了搖頭,「是母親自己的意思。」

「為什么?」余雅淳更是震驚。

大家都如今的內閣閣臣便是相當於當初的左右相,雖然沒有左右相那般有權利,但是卻也是朝廷重臣,朝中重臣外放為地方官,也只有在犯了罪受罰方才會這般,母親既然沒有犯錯,為何要自請外放?

余風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等女兒冷靜下來之後,方才緩緩道出緣由,「母親當年是通過科考入朝,當年我尚且不在一甲的名單上,不過是一個進士罷了,後來,進了翰林院,也是循了規定,然而三年熟悉政務之期尚未結束,陛下的一道旨意便將我升為了內閣閣臣,這等榮耀大周歷朝以來,我許是第一個了,陛下對我是看重有加,但是我很清楚,陛下讓我入內閣,不是看重我的能力,而是因為,我是她的心腹,她想讓我做她在內閣當中的影子,否則,憑著我的閱歷和能力是絕對進不了內閣的,如今內閣閣臣當中,每一個都是有著相當的閱歷的。」

余雅淳一臉凝重地看著母親,安靜地聽著。

「當年陛下要我做她的影子,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內閣方才設立,她也有很多的擔心和憂慮,而如今,內閣已然運轉十年,雖然不能是能夠完全放心,但是很多方面也已經運轉自如,而我當日的作用便也沒有這般重要了,陛下如今需要的閣臣是能夠真正為了解決難題之人,陛下或許基於各種考慮不會將我逐出內閣,但是,我若是繼續這般呆在京城呆在內閣當中,最終只能當一個占了名頭的擺設。」余風嘆息道,「這些年,我也漸漸感覺到自己缺少經驗,而最近,陛下也是透露出來對我這方面得不滿。」

「母親……」余雅淳訝然,「那……」

「別擔心。」余風卻是笑了笑,「母親的心思也算是陛下的打算撞到了一塊了。」

余雅淳臉上的擔憂神色沒有減去。

余風斂去了笑意,「淳兒,母親這般做還有一個很重要的考量。」她頓了頓,方才繼續緩緩道:「余家已經被陛下和四皇女聯系在一起了,若是四皇女將來不能……那余家便只有萬劫不復。余家比不上謝家,沒有在絕境中自保的能力,如今內閣三個出了皇女伴讀的閣臣當中,陸明儀背後有喬家,而劉家也有劉沁這三朝元老打下來的威望,而且,劉家一向清貴,在文人以及士林當中的聲望也是不錯,自然也有其自保的方法,唯獨我們余家沒有任何的依仗,母親若是固步自封將來也無法支撐得住余家,而且,一個閱歷不夠能力不夠之人,將來也成不了四皇女身邊得力之人。」

若是她沒有猜錯聖意,陛下最近的不滿,便是想要她成為一個能夠輔助四皇女的能臣,怕是心里已經定下了四皇女了。

她的女兒是四皇女伴讀這是一個原因,另一個很重要的原因,便是因為余家之於謝家,對四皇女而言更安全。

余雅淳良久之後方才從震驚當中找回了一絲神智,「母親是,陛下已經屬意四殿下……」

「全宸皇貴君若是活著,陛下或許不會這般快作出決定。」余風緩緩道,「可是,全宸皇貴君不在了。」

這一點,從先前陛下為四個皇女選伴讀這事便可以看出來。

可是如今,陛下當初那般決定,卻成了她如今決斷的絆腳石。

余雅淳不解,全宸皇貴君再得寵,但是不是帝王無情的嗎?

「帝王也是人,失去了的總是最重要的。」余風嘆息道,「而且,不管如何,余家和雪家一樣,沒有退路了。」

余雅淳握了握拳頭,「母親,那女兒應該如何做?」

「你什么也無需做,只要安心地陪著四皇女伴讀就是了。」余風正色道,「陛下先前罷黜了那御史,想來也是不想讓四皇女這般快便卷進來,母親告訴你這些事情,也只是想讓你心里有底,而不是讓你做什么。」

余雅淳咬了咬牙,「女兒明白。」隨後又問,「母親打算什么時候向陛下請旨?」

「至少要待南方旱災緩解之後方才能夠向陛下提出,劉大人告老之後空缺下來的位子如今還未補上,陛下應該是會借著這一次的南方大旱提人進來補缺口。」余風道。

天災**,除了百姓受苦,何嘗不是考驗官員的機會?

……

五月初一,司以琝趕回了皇宮。

司以晏看著司以琝又不上一次回宮之時瘦了不少,抱著他便是一通大哭,哭的司以琝不知所措了,好不容易司以晏哭停了,便又死死地拉著司以琝,以後再也不許他出宮去了,否則下一次不定他回來,便會瘦得連他都認不出來了。

司以琝解釋他之所以瘦了不是因為他身體不好,而是他跟著二姑母學武,因為一開始不適應,所以方才會瘦得厲害。

司以晏什么也不信,最後還直接鬧到了司慕涵以及水墨笑面前。

司以琝無奈,只好不如去請御醫來看吧。

司以晏還真的讓人去請了御醫。

經過御醫的診斷,司以琝的身子還真的沒有事情,反而健壯了不少。

司以晏不信。

司以琝無奈只好答應他等肉漲回來再出宮。

司以晏這方才作罷。

爾後,更是瘋了似的讓給司以琝做膳食補身子。

司以琝乖乖地吃了。

五月初三,雪暖汐的生辰。

空了一年的觀星殿內,再一次迎來了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