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孩子沒了(2 / 2)

蜀羽之渾身哆嗦了一下。

「你今天過來便是要指責朕對不?」司慕涵不怒反笑,那讓人看了心底發寒。

蜀羽之臉色又是一變,「陛下……」咬了咬牙,隨後便將昨晚上司以徽偷偷做壽包壽面的事情說了出來,「……陛下……看著徽兒親手毀了那盤千辛萬苦做好的壽包,臣侍的心真的很痛……他還那般小……他擔心臣侍將壽包送來會惹怒陛下,會讓陛下不開心……」

「你還記得今日是朕的壽辰!」司慕涵打斷了蜀羽之的話,冰冷的話一字一字地從嘴唇當中迸出來,「他做了壽包送給朕做生辰禮物,而你,便送朕送來了一把鹽?!」

蜀羽之一愣。

「你在朕的生辰當日揭朕的傷疤往朕的傷口上撒鹽就是你要送給朕的生辰禮物?」司慕涵倏然厲吼道,面容也開始有些猙獰。

蜀羽之臉色頓時一白。

「當初朕容忍他繼續留在皇宮,容忍你養著他,是因為朕曾經給過你承諾會給你一個孩子!」司慕涵一字一字地道,「若非為了這個承諾,朕一刻也不想讓他呆在皇宮中!」

蜀羽之是很早便猜到了這個原因,可是如今親耳聽了,卻還是那般的震驚,他原本以為自己會高興的,至少她還記得對他的承諾,可是如今,他卻沒有一絲的高興,「陛下……」

「三年前在泰陵,夜太君跟你說過的話你都忘了嗎?身為後宮暗衛統領第一件要做的事情便是忠心於朕,完全效忠於朕!」司慕涵話語如同一把冰冷的尖刀,直直刺向了蜀羽之的心,「可是如今,你卻來這里指責於朕斥責於朕!你覺得朕狠心是不是?那你是不是想要親手毀了朕這個狠心絕情之人!」

「臣侍不是這個——」

「三年前朕跟你說過,千萬不要讓朕失望,你也親口向朕保證過,你不會讓朕失望不會辜負朕的信任,可是如今,這便是你所說的不會辜負嗎?!」司慕涵冷笑道。

蜀羽之很想辯駁,但是卻無言以對。

「朕答應過給你一個孩子,但是若是這個孩子讓你迷失了心智,那這個孩子便沒有存在的必要!」司慕涵眸光狠戾地說道。

蜀羽之臉色大駭,「陛下——」

她這話是什么意思?

是要送徽兒走還是要將他……

「陛下,徽兒他是你的……他是臣侍的兒子,他是臣侍的兒子!陛下,你方才說你承諾過臣侍會給臣侍一個孩子的,如今徽兒就是臣侍的兒子……」

司慕涵依舊面容陰沉,對於蜀羽之的話不為所動。

蜀羽之真的怕了,也開始有些後悔,他這是怎么了?為何這般沖動?為何這般沖動?鳳後明明已經說了會有什么後果,他也明明想到了後果,可是卻還是來了,「陛下……臣侍錯了……臣侍不該……」

「永遠不要再跟朕提起這件事,否則朕便立即將他送走!」司慕涵打斷了他的話,「朕是承諾過給你孩子,但是後宮不缺給朕生孩的男子!」

蜀羽之渾身一軟癱坐在了地上,抬頭看著依舊冷漠冰冷陰沉的司慕涵,「陛下……臣侍……陛下……陛下不是相信趙氏便是皇貴君嗎?皇貴君已經回來了,他——」

他的話截然而止,因為過度的驚恐而停止。

只是,他的驚恐不是來自於陰鷙到了極點的面容,而是因為自己。

蜀羽之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司慕涵猛然揮手,掃落了桌案上的物品,猙獰地咆哮道:「來人——」

外面候著的宮侍快速進來。

「蜀氏以下犯上,立即將其押回承月殿禁足,非旨不得出!」司慕涵厲喝道,聲音如同尖刀劃過銅器一般凄厲。

蜀羽之腦子頓時轟隆一聲,然後,空白一片,任由著宮侍半扶半拉地出了御書房,至於怎么回到承月殿的,他真的不知道了……

水墨笑得知了這事,並不意外,看著蜀羽之面無人色的面容,便是有心再訓斥幾句卻也說不出口。

對於蜀羽之的行為,水墨笑雖然震驚震怒,但是卻也不是不能理解。

他是真的將司以徽當成了親生的兒子。

一個父親為了兒子,便是再瘋狂再不合常理再突兀的事情都做得出來的。

蜀羽之此時不過心疼兒子的父親罷了。

此外,水墨笑也覺得蜀羽之這般行為多多少少也是受了趙氏這事的刺激。

可是不管如何,事情已經發生了。

「陛下不過是一時氣不過而已,待氣消了,便會赦免你的。」

蜀羽之走到了司以徽的床邊坐著,半晌後方才緩緩道:「陛下從來沒有這般對待過我,即便是當年……也未曾……」

「本宮早便告訴過你,官氏是陛下心里的死結,誰提誰死!」水墨笑板著臉道,「如今陛下只是讓你禁足已然是很輕的了,再者,她也沒有削了你的權,便是對你還有舊情。」

蜀羽之抬頭看向水墨笑,「臣侍以為鳳後會……」

「本宮會如何?」水墨笑冷笑道:「落井下石嗎?」

蜀羽之沒有回答。

水墨笑繼續道:「本宮承認這般多年,本宮對你們沒有什么好感,世上沒有一個男子會真心實意沒有芥蒂地喜歡妻主身邊的其他男子的,便是當年雪暖汐也不可能做到,不過十多年住在同一宮中朝夕相見多多少少會有一些情誼的,再說你我之間如今並沒有什么需要不死不休的恩怨。」

他說吧,卻見蜀羽之一臉呆愣的樣子,便蹙眉道:「怎么了?」

蜀羽之垂了垂眼簾,蒼白的面容上浮現了一抹復雜之色。

「到底怎么了?」水墨笑沉下了面容。

蜀羽之抬頭看向他,「鳳後……方才……方才臣侍提及徽兒的時候陛下是很生氣,但是卻沒有下旨責罰我,只是警告說沒有下一次,可是……後來臣侍說了一句話,陛下幾乎掀了案桌……然後便叫了人降了旨懲處……」

水墨笑神色微微一變,「你說什么話?」

「臣侍說,陛下不是相信趙氏便是皇貴君嗎?皇貴君已經回來了。」蜀羽之一字一字地道,聲音帶著莫名的顫抖。

水墨笑一怔,隨後問道:「你想說什么?」

「不知道。」蜀羽之搖頭,「只是一種感覺……陛下不該這般震怒方才對……」

水墨笑心緒被水墨笑這般晦澀不明的話給弄得有些亂了,「你呢?還是相信趙氏便是雪暖汐?」

蜀羽之看著他,「臣侍不知道……」

「既然你都不知道,那便好好查清楚就是了。」水墨笑有些惱怒,說罷,又轉過了話題,「禁足的旨意下了,那便如今只能好好呆上幾日,本宮還有事,便不陪你瘋了,還有,本宮知道身為父親可以為了自己的孩子而不惜一切,但是本宮還是那句話,如今的情況對四皇子來說是最好的,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福氣,若是過於的強求,最後可能一無所有!」

蜀羽之轉過視線看向司以徽,半晌過後:「臣侍明白了,這一次,是臣侍失控了……」

「你明白就好。」水墨笑淡淡道,隨後便轉身離開。

離開了承月殿之後,因為蜀羽之那句不清不楚的話,水墨笑沒有心思再依著計劃去找蒙斯醉,而是回了朝和殿,隨後便開始一直心緒不寧,仿佛有什么事情要發生似的……

……

便在蜀羽之被半押半送地送回了承月殿之後,睦君和孫侍君便帶著五皇女和五皇子前去交泰殿請安。

司慕涵雖然見了他們,但是臉卻一直沉著。

睦君還好,即便心里再不安,面上還是平靜。

孫侍君卻差了一些,尤其是想起了那晚上自己和孩子居然沒有被認出來的事情之後,神色更是驚慌。

「臣侍攜五皇女見過陛下……」

「臣侍攜五皇子見過陛下……」

兩人壓著心頭的不安恭恭敬敬地抱著孩子向司慕涵行了禮,然後說了一些祝壽的吉祥話。

司慕涵的臉色雖然不好,不過卻還是賜了坐。

兩人惴惴不安地坐了下來。

而這是五皇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父親的不安,哭鬧了起來。

孫侍君臉色更是難看,連忙站起身來一邊哄著兒子一邊向司慕涵告罪。

而睦君那里,五皇女聽了五皇子的哭聲,也哭了起來。

睦君只好起身告罪,然後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司慕涵的臉色,見她似乎沒有要發怒之後,方才定了定心神,「陛下恕罪,如今天冷,哲兒也不常出來走動,方才會這般不懂規矩哭鬧的。」

孫侍君那邊也開口附和。

「如今天冷了,孩子還小,往後不好隨便帶著出來。」司慕涵不喜不怒地說道。

孫侍君抱著兒子的手僵硬了一下。

「陛下說的是。」睦君恭敬地應道:「平常臣侍也不會帶著哲兒出來的,不過今日是陛下的壽辰,雖然哲兒還小,但是總是要過來給母皇請安祝壽的。」說罷,瞥見了一旁孫侍君的臉色,便繼續道:「恰好孫侍君也見今日出了日頭,便與臣侍商量著一同過來了。」

孫侍君看了一眼睦君,有些訝然,也有些感激。

司慕涵沉郁的臉色稍稍緩和了下來,目光投向了孫侍君懷中的五皇子,五皇子已經一歲多了,那模樣像極了父親,「五皇子的身子可好?」

孫侍君聞言,臉色揚起了一陣喜色,連忙道:「回陛下,韶兒很好,如今韶兒已經在學走路了,而且他已經學會了叫母皇了。」說罷,便開始哄已經停下哭鬧的兒子,「來,韶兒,快叫母皇,韶兒看,母皇在了,今日是母皇的壽辰,韶兒快跟母皇拜壽。」

不過五皇子似乎是個怕生得,不管父親如何哄,都不敢看向司慕涵,而且還一個勁地往父君懷中躲。

孫侍君急了,擔憂地看了一眼司慕涵,見她生氣的跡象,方才松了一口氣,「韶兒怎么這般不聽話?父君平時怎么教你的……」

「好了。」司慕涵開了口,「孩子還小,往後大些便會懂的。」

孫侍君忙道:「是……」

心里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難免也有些失落。

難得陛下問起了韶兒,可是韶兒卻這般的不懂事,若是韶兒能夠得到陛下的看重,那往後便無需發愁了,鳳後是仁慈,但是,比起陛下的恩寵,鳳後那邊始終還是差了一些。

司慕涵轉向睦君,「五皇女還小,平日仔細些照顧,若有什么需要,便直接去找鳳後就是了。」

睦君微笑道:「臣侍謝陛下,陛下放心,臣侍會好好照顧哲兒的。」

「嗯。」司慕涵應了一字。

睦君沉吟會兒,隨後便道:「陛下日理萬機,臣侍便不打擾了,先行告退。」

孫侍君見狀,便也開口告退。

司慕涵點了點頭。

兩人便抱著孩子出了御書房。

出了交泰殿後,孫侍君猶豫了會兒,「方才多謝睦君了。」

方才若不是睦君開口,他還真的不知道如何應對。

他今日過來之前也未曾想到會遇到這般的狀況。

今日是陛下的壽辰,陛下不該動怒放才對。

而且,他伺候陛下的時間雖然不多,但是每一次陛下雖然總是冷漠,但是,卻也沒有動過大怒,方才還真的是嚇著他了。

而睦君居然開口幫忙也是出乎他的意料。

雖然他和睦君同年進宮,而且出身也是差不多,但是卻也沒有多大的交情。

「你我都是在陛下的君侍,五皇女和五皇子也是兄妹,說什么謝與不謝的。」睦君微微笑道。

孫侍君笑道:「睦君說的是。」隨後便低頭看著兒子,「韶兒看,這便是你的五皇妹,等韶兒長大一些便去跟五皇妹玩好不好?」

「五皇妹……」這時,一直不肯說話的五皇子說出了一個不算是清楚但是卻可以讓人聽明白的話。

孫侍君見了,心里又忍不住失落起來,若是方才韶兒也這般叫陛下,陛下定然會開心的,可是如今……

睦君見了孫侍君臉上的失落,垂了垂眼簾,隨後便說了幾句客套的話,便帶著女兒回去了。

孫侍君也沒有再說什么,雖然睦君方才幫了他,不過他也是沒有打算和睦君深交下去,因為睦君生了皇女,而鳳後定然不喜歡他和有皇女的君侍來往過密的。

後宮能夠讓他依靠的還是鳳後!

……

柳家主夫一大早便出了門奉召進宮了,不過卻在將近中午的時候,方才見到了恪侍君的面。

倒不是宮里面的森嚴到要走上一個上午的程序,而是恪侍君故意為之的緣故。

柳家主夫自然也是清楚,只是卻也只能一直忍著,不過因為知曉了恪侍君不過是柳家的棄子,這些氣受的倒也不算是難受。

到了安清殿後,又被涼了一頓午膳的時間,方才見到了姍姍來遲的恪侍君。

恪侍君卻依然是用了午膳方才過來的。

柳家主夫依著規矩下跪行禮。

恪侍君看著跪在地上的柳家主夫,臉上揚起了得以之色,以前在柳家下跪的人總是他,而且每天都要跪上兩次,如今風水輪流轉了,「柳主夫平身。」

柳家主夫聽了恪侍君的稱呼心里冷笑一聲,果然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柳江心里看不過,起步上前將柳家主夫扶起,「主夫請坐。」

恪侍君頓時惱了起來,不過他也不至於當場便發作出來,骨子里,他對柳家主夫還是有著一份畏懼的,這位畏懼下意識讓他收斂了一些往日的張狂。

柳家主夫像是沒有發覺恪侍君的估計折辱一般,入了坐之後便微笑道:「恪侍君最近的身子可好,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恪侍君抬著下巴,「多謝柳主夫關心,本宮身子很好,孩子也恨乖,沒有鬧本宮。」

「那便好。」柳家主夫一臉欣慰地道,「前些日子聽聞恪侍君出了一些事情,我與妻主都很擔心,只是沒有召見,也不好進宮,今日見了恪侍君氣色甚佳,我們便可以放心了。」

「母親真的這般關心我?」恪侍君眼睛一亮,問道。

柳家主夫笑道:「這個自然,恪侍君為柳家增光不少,且又懷著皇嗣,妻主自然重視。」

「請父親轉過母親,本宮定然會為陛下生下一個皇女!」恪侍君一高興了,便放下了架子了,母親這般擔心他,那往後也會盡力地位他謀劃,將來他的皇女便有了依靠了。

有柳家作為靠山,他還愁對付不了蒙氏那個老男人嗎?

「不過妻主雖然因為恪侍君被陛下赦免而高興,但是卻也不免更加為恪侍君擔心。」柳家主夫神色轉為了凝重。

恪侍君臉色一變,「父親這是什么意思?」

「恪侍君是因為冒犯了豫賢貴君方才被禁足的,如今陛下赦免您,豫賢貴君必定懷恨在心,而他的位份又比你高,且在後宮多年,往後怕是會對恪侍君不利。」柳家主夫憂慮道。

恪侍君臉色一沉,「他敢!」

柳家主夫沒有說話,而是端起茶杯喝起了茶來。

恪侍君見了他這般,心里便開始習慣性不安起來,以前在柳家的記憶又涌現了出來,每當發生大事情的事情,柳家主夫便是這般的神色,連他也這般擔心,那蒙氏那個老男人真的會對他下手?!「母親……母親也覺得蒙氏會對本宮下手?」

「妻主為此已經是日夜擔心了。」柳家主夫嘆息道,「柳家和蒙家原本便交惡,在恪侍君進宮之前,還有和兒從中調和,可是自從恪侍君進宮,和兒也和三皇女決裂了,為的便是全心全意支持恪侍君,可是也因為這般,柳家和蒙家的關系便更差了,外面,妻主尚且可以應對蒙家那些層出不從的手段,可是在宮里面,妻主卻一絲法子也沒有,蒙氏是四貴君之首,在陛下身邊得寵多年,且生了兩個孩子,三皇女又是個聰明伶俐的……若是恪侍君沒有懷上皇嗣,那蒙氏或許不會做什么,可是如今恪侍君懷了皇嗣,又借著皇嗣對他不敬,往後怕是……」

「他……他沒有這個膽子!謀害皇嗣可是滿門抄斬之罪!」恪侍君顯然已經走進了柳家主夫設下的陷阱中了,開始自亂陣腳。

柳江站在一旁低頭冷笑,便是他再囂張跋扈目中無人卻始終逃不過主夫的手掌心,不過主夫這番話分明是挑撥恪侍君去和豫賢貴君交惡,主夫為何這般做?

柳家主夫看著恪侍君,搖頭嘆息,「恪侍君可別忘了,這里是後宮,在後宮,要殺一個人比碾死一只螞蟻都要容易,更何況是一個還未成型的孩子?歷來後宮多少夭折腹中的皇嗣?即便是當年的和安皇貴君如今陛下的養父,所生的孩子除了一個大皇子之外,其他的不也都夭折了嗎?便是連大皇子,最後也枉死了,更別提如今後宮頤養宮中先帝的那些遺留君侍,他們當中不也是有些懷過皇嗣,但是最後卻無福誕下嗎?」

恪侍君臉色白了下來,頤養宮在皇宮中早已經被眾人遺忘了的,那里住著先帝的還活著的君侍,可是因為沒有皇女皇子在旁,只能聚在一起等死,便是死了,喪事也是低調進行,甚至死了,除了伺候在身邊的宮侍哭兩聲之外,便再也不會有人傷心。

他們之中也是有些曾經頗得先帝寵愛的,可是最終卻死的安安靜靜。

「父親,你幫幫我,你一定要幫幫我!」

柳家主夫嘴邊泛起了一絲冷笑,「恪侍君你先別著急,昨晚上妻主也跟我說了這件事,便是為了柳家,我也不會坐視不理。」

恪侍君的臉色緩和了一些,「那……那我該如何做?」

「恪侍君。」柳家主夫微沉了面容,「你冒犯豫賢貴君並不是什么大錯,但是得罪了鳳後卻方才是大錯。」

恪侍君一愣,「本宮沒有得罪鳳後!」

柳家主夫沒有說話,而是看著他。

恪侍君咬了咬牙,「我也不是有意的,是……是水氏那老男人太過分了!」

柳家主夫冷下了臉,坐回了座位上,「恪侍君,在後宮當中你可以得罪任何一個人,但只有一個人你必須對他恭恭敬敬的!這個人就是鳳後!即使你心里不願意,但是,你要咬著牙壓下一切的不願意,你若是得罪了鳳後,那便是柳家也救不了你。」

「你這是什么意思!?」恪侍君臉色一變,卻也惱了,因為柳家主夫的態度,也因為不甘心,「水氏不過是一個罪臣之子罷了,又沒有生下兒子,便是養著大皇女,可是大皇女不過是一個下作的宮侍所生罷了,憑什么要我忍他?!」

「鳳後雖然沒有女兒,但是他卻一直穩穩坐著鳳後的位置,而大皇女雖然是宮侍所出,但是陛下的生父也不過是一個民間男子,若是陛下執意不顧出身,誰又敢說一個不字?」柳家主夫冷冷地道,「罪臣之子又何如?他是罪臣之子但是卻可以穩坐鳳後之位十多年,單憑這一點便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

「那便是要本宮對水氏卑躬屈膝了?」恪侍君惱怒道,「你們不是說要支持本宮扶本宮上位嗎?本宮若是要上位,那水氏便是本宮的敵人,本宮為何不能得罪!為何要忍著他!」

以前他也是想過對水氏客氣,可是經過了這一次,他如何忍的下這口氣,先前他那般敬重他,他卻一點面子都不給!

說不定他也是和蒙氏一般生怕他生出一個皇女來,所以趁機折騰他!

「因為如今你最大的敵人是蒙氏。」柳家主夫道。

恪侍君一愣。

「你一冒犯了蒙氏,鳳後便立即罰了你,這便足以證明鳳後和蒙氏早便連在了一起。」柳家主夫正色道,「蒙氏已經和你水火不容了,再加上一個鳳後,恪侍君覺得自己有本事應對他們兩人?一個是後宮之主,一個是四貴君之首!」

恪侍君張了嘴,但是卻沒有說出一個字來。

「即便恪侍君有這個自信,柳家也沒有這個本事!」柳家主夫冷冷地道,「況且,即便要對付蒙氏,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柳江見狀,便上前,將呆愣中的恪侍君扶回了位置上,「主子先別急,先聽主夫說完,主夫讓主子這般做定然是又道理的。」

恪侍君看向了柳家主夫,「你……父親打算如何幫本宮對付蒙氏?」

「既然蒙氏和鳳後是同盟,那便先從破壞他們關系開始。」柳家主夫冷冷地道,「蒙氏和鳳後手中各有一個皇女,他們即便是聯合在一起關系也不可能穩固,只要你找准機會伺機挑撥,讓他們反目成仇,然後用鳳後的手對付蒙氏。」

恪侍君眼睛一亮,「父親讓本……讓我對水氏示弱便是這個理由?」

「若是你做的好,還可以讓鳳後和蒙氏兩虎相爭,落得一個兩敗俱傷的結果,屆時,便是你的大好機會!」柳家主夫繼續為恪侍君描繪了將來的美好藍圖。

他從不認為鳳後會和豫賢貴君斗個兩敗俱傷,之所以這般說,為的就是讓恪侍君在還有用的事情不會做出開罪鳳後水氏的事情來。

恪侍君笑了起來,「父親果然高明!」

「不過正如我方才所說的,蒙氏畢竟在後宮多年,對付他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所以恪侍君不能著急。」柳家主夫轉了話鋒道。

恪侍君心里極不情願,可是看著柳家主夫的臉色,卻還是咬著牙應了下來。

「如今恪侍君最要緊的便是保住腹中的皇嗣。」柳家主夫聲音緩和地說著,「要保住皇嗣,第一,自然是向鳳後示好,靠攏鳳後……」

「可是水氏若是也想害本宮的皇女呢?」恪侍君眯起了眼道。

柳家主夫微笑道:「你若是生下了皇女對鳳後沒有多大的威脅,但是對蒙氏卻不一樣,我方才也說了,鳳後和蒙氏之間即便連成一線關系也不牢靠,鳳後心里也一定想著法子打壓蒙氏,因為若是蒙氏是如今後宮唯一一個威脅到他鳳後之位的人。」

恪侍君蹙著眉頭想了半晌,卻也是贊同,如今他雖然很想取那水氏而代之,但是他如今還只是一個侍君,即便他再想,怕也不可能,能威脅到水氏的,便還真的只有蒙氏!「那第二呢?」

柳家主夫微微笑道:「第二便是和蒙氏修好。」

恪侍君瞪大了眼睛,隨後勃然大怒,「你是在幫我還是再害我!」

「你若是和蒙氏來往多些,那若是你的孩子出事了,陛下便會第一個懷疑蒙氏。」柳家主夫不以為意,「蒙氏也不敢輕舉妄動。」

恪侍君臉色緩和了一些,可是還是狠狠地瞪著他。

「自從你進宮之後,蒙氏是從未主動與你親近吧?」柳家主夫話雖然是猜測,但是語氣卻是肯定。

恪侍君道:「他根本便不待見我自然不會與我親近!」

「柳家和蒙家雖然是世仇,然而和兒畢竟是三皇女的伴讀,蒙氏多多少少應該試著拉攏你才對,可是他卻並不是這般做。」柳家主夫繼續道,「蒙氏這樣的舉動只有兩個可能,第一便是他愚蠢,可是,蒙氏自然不會是愚蠢之人,那便是只有一個理由讓他這般對你進而遠之。」

「什么理由!」恪侍君隨即問道。

柳家主夫微微笑道:「那便是他從你一進宮開始便已經想著要除掉你!」

恪侍君臉色大變。

「他不與你親近,躲你多的遠遠的,那往後便是你出了什么意外,都不可能牽扯到他的身上,別人也不會懷疑他,因為他根本便從未與你接觸過!」柳家主夫擲地有聲地說道。

恪侍君忽然間覺得自己的頭有些暈了。

「所以,恪侍君自然不能中了他的詭計。」柳家主夫斂去了笑容正色道。

恪侍君握緊了拳頭。

柳家主夫對柳江使了一個眼色。

柳江扶著恪侍君輕聲安撫,「主子不要擔心,只要你照著主夫的話去做,定然可以平安生下皇女的,等你生下了皇女,再對付蒙氏也不遲!」

恪侍君已經是被柳家主夫一番長篇大論給弄得頭昏腦脹的,「本宮有些不舒服……」

「那奴侍先陪主子回寢殿休息。」柳江忙道。

恪侍君點頭,隨後便在柳江的攙扶之下回了寢殿,因為思緒被柳家主夫擾的亂七八糟得,便是御醫都忘了請了。

柳江又安撫了他好一陣子,最後說了若是他真的不舒服晚上的宮宴便不要出席了,他方才轉過神來。

「本宮沒事,本宮只是太累了而已,本宮休息一下便好!」恪侍君連忙道,「這件事不能說出去,若是陛下知道了,定然會讓本宮呆在宮中養胎的!本宮好不容易方才有機會見陛下,絕對不能錯過這個機會!」

「那奴侍讓人進來伺候主子就寢。」柳江說道,「主夫方才一路進宮,如今還未用午膳了,奴侍想去給主夫備些膳食。」

恪侍君臉色有些不悅,但是想了想,卻還是點了頭,「你去吧,替本宮好好款待父親!」

他還不能甩開他,他還需要他的幫助!他既然能夠幫他將情況分析的這般詳細,往後定然可以幫助他除掉蒙氏,再踢走水氏,讓他登上鳳後的位置!他坐上了鳳後的位置,他的女兒便是嫡女,繼承皇位就是名正言順!屆時還有誰敢對他不敬!

柳江一看恪侍君的神色便知道他又在想著什么,心里冷笑一聲,「主子放心,奴侍定然好好招待主夫的。」

喚了宮侍進來伺候之後,他便往大殿而去。

柳家主夫依然安坐在椅子上,悠然地喝著茶,這便是見過了市面和上不了台面之人的區別,柳江伺候了柳家主夫多年,從未見過他是失態過也從未見過他被眼前的榮華迷了眼睛過,「奴侍已經讓人在偏殿內備好了午膳,主夫可要移步前去用膳?」

柳家主夫擱下了茶杯,「皇宮的膳食我還是不用的好。」

柳江緩緩跪下,「柳江又負主夫所托,請主夫責罰。」

「你沒有做錯什么。」柳家主夫站起身來,彎腰扶起了柳江,「是我難為你了。」

柳江忙道:「柳江不敢。」

「你是我身邊最信任之人,讓你陪著一個蠢貨進宮,豈會不難為你。」柳家主夫嘆息道,「若是當時我知曉了妻主的用意,便不會讓你進宮了,如今你已經進宮,也歸了內務府掌管,我便是不忍也無法救你出宮。」

柳江聞言,臉色微變,「主夫這話何意?」

「方才我和那蠢貨所說的話你也聽到了,你在我身邊伺候了這般多年,也應該是聽出了我的用意。」柳家主夫正色道。

柳江沉吟會兒,卻還是道:「柳江愚昧。」

「妻主從來便沒有將這個蠢貨放在心上,便是他生了皇女,也不可能叫出一個好貨來的。」柳家主夫冷笑道,「若是陛下是個昏庸之人,柳家或許還可以利用這個蠢貨,可是陛下其實那種任由別人算計之人?當日陛下那般多柳家子不召,偏偏召了這般一個蠢貨,或許便是為了絕了柳家成為外戚的可能。」

柳江心中一沉,「主子讓恪侍君去接近豫賢貴君便是想逼豫賢貴君動手,從而除掉他?」

「那個蠢貨即便聽了我的話和蒙氏修好憑他的那個目中無人的張狂性子必定會鬧出是非,屆時若是皇嗣有什么損傷,蒙氏便會成為眾矢之的。」柳家主夫冷笑道,「往後你在他的身邊,也見機行事,他腹中的孩子,可是一個好武器,千萬不要浪費了!」

柳江心跳忽然間有些不穩,「可是主夫……若是這般……」

「我知道你擔心什么,你放心,我們不會自己做什么,蒙氏若是能夠忍的住,我們也不過是失去了一個機會罷了,並沒有多大的損失,可是若是蒙氏忍不住動手了,蒙氏即便不死,也會元氣大傷,而蒙家也會被連累!蒙氏出事了,三皇女自然無法置身之外。」柳家主夫緩緩道。

「主夫……家主的心意……」柳江的話沒有說下去。

柳家主夫看著他,「柳家這般多年一直被蒙家和庄家壓著,這口怨氣柳家已經憋的夠久了,如今既然有機會發作出來自然不能放過!柳江,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所以我放才會將真相告訴你,希望你也不要讓我失望!」

柳江咬了咬牙,「柳江雖然進宮為宮侍,但是柳江生是柳家的奴死是柳家的鬼!」

「很好!」柳家主夫滿意地點頭,「你除了在那蠢貨耳邊慫恿他尋死之外,還要看緊了他,莫要他再得罪了鳳後!」

柳江微微一愣,沉思會兒,便明了,「主夫放心,柳江明白!」

「嗯。」柳家主夫說完,便又問起了趙氏的事情。

柳江將趙氏這些日子在宮中的情況一一說給了他知,末了也說出了自己心中的隱憂。

「一個民間男子居然會有這般胸襟……」柳家主夫眯著眼,「你以後多多注意一些,盡可能讓那個蠢貨遠離這人,如今陛下正寵著他,而他的心性我們也還沒弄清楚,再加之他那張臉……」話頓了頓,隨後問柳江,「他真的長得這般向全宸皇貴君嗎?」

柳江道:「柳江沒有見過皇貴君,不過聽宮里面見過皇貴君的人說,真的很像,比四皇女和三皇子都要像皇貴君。」

柳家主夫沉下了面容,「這件事急不來,走一步算一步吧,妻主也是這個意思。」

「是。」柳江應道。

柳家主夫隨即站起身來,「往後我會盡可能地找機會進宮,不到萬不得已,你便不要隨便送信出宮,若是被陛下察覺了或許引起了鳳後的猜疑便不好了。」

「是。」

「我還要去拜見鳳後。」柳家主夫道,「希望鳳後沒有真的被那個蠢貨給激怒。」

柳江道:「柳江送主夫過去。」

柳家主夫沒有拒絕。

在柳家的引領之下,柳家主夫到了朝和殿,沒有遭受到任何的冷待,不過也沒有感受到任何的熱情,水墨笑如同接見尋常的大臣正夫一般接見了他。

柳家主夫對此並無意外,恭敬寒暄一番之後便提了恪侍君那事同時也恭恭敬敬誠誠懇懇地向水墨笑告了罪。

水墨笑自然不會降罪,但是卻也沒有就這么作罷的意思,態度有些晦澀。

柳家主夫見了水墨笑這般態度,心里更是恨不得狠狠地給恪侍君一個耳光,不過卻也不能繼續深入說,便是他此時掏心掏肺了,鳳後也不會相信,只能盡可能地在適度的范圍之內表明柳家無意冒犯鳳後,也無意包庇恪侍君冒犯鳳後。

面對柳家主夫這般舉動,水墨笑心思轉了好幾轉,柳家究竟是真心還是假他無法確定,不過他卻確定了一件事,那便是柳家並不是那般重視恪侍君,不過這也不意外,任何一個大家族都不可能將未來寄托在了一個沒有腦子的人身上。

總的來說這一次的見面還算是愉快。

柳家主夫的目標也是達成了一半,至於另一半,卻也急不來。

水墨笑在柳家主夫離開之時還賜下了許多的東西,並且讓人親自送了他出宮,柳家主並無官職在身,所以柳家主夫並沒有資格出席今晚上的宮宴。

……

恪侍君整個下午都在寢殿當中認真地休息著,養精蓄銳出席晚上的宮宴,直到了傍晚時分,恪侍君方才起身梳妝更衣,而同時,混亂的思緒也穩了下來,雖然他心里真的極為的不願意,但是柳家主夫的話他還是聽進去了,為了平安生下皇女,他願意向水氏低頭也願意和蒙氏修好,雖然他忍的心都疼了,但是只要想著光輝的未來,他還是強忍了下來了。

只要他能夠如願以償,不管做什么他都願意!

以前他在柳家不也是這般忍過來的?

當初他忍了過來,從此飛上枝頭成為陛下的君侍懷上了皇嗣,如今他再忍一次,往後必定會榮華萬丈!

屆時,他要收拾蒙氏處置水氏也不比碾死一只螞蟻難多少!不!說不定到時候他們真的如同主夫所說的那般自己斗得兩敗俱傷,也省了弄臟了他的手!

恪侍君這一次還真的是下了決心了,只是他此時卻並不知道,不過是兩個時辰之後,他的美夢便徹底落空了,他千辛萬苦忍辱都要保護的孩子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