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不可缺少(2 / 2)

「柳氏的事情……」

司以佑搖頭打斷了她的話,「不是恪侍君的事情,兒臣想求母皇讓兒臣過兩年再出嫁!明年,兒臣不想出嫁。」

司慕涵蹙眉,「為何?」

司以佑答道:「兒臣不放心父君,更不放心昀兒。」

「還是不信母皇啊。」司慕涵幽幽說道。

司以佑垂下了眼簾沒有回答。

司慕涵看著兒子半晌,「好,母皇答應你。」

若換做是以前,她必定會反對,雖然她不在乎自己的兒子晚些時候出嫁,可是,卻不得不為他們的將來著想,即便是皇子,也無法逃脫世俗的約束,可是如今,她除了順了他的心意,沒有其他的選擇。

司以佑抿了抿唇,「兒臣謝母皇。」隨後便行禮離開。

司慕涵沒有阻攔,「這些日子,好好陪陪你父君。」

司以佑抬頭看了她一眼,然後點下了頭,「兒臣告退。」

一出了交泰殿便看見司予昀站在殿前等著,臉上有些隱忍的焦急,「皇兄——」

「我們走吧。」司以佑打斷了她的話。

司予昀擰著眉頭看著他會兒,然後點頭。

回了流雲殿之後,司予昀便將司以佑拉到了自己的住處,隨後屏退了左右,在交泰殿外面的時候,她思前想後,與其這般猜測,不如直接問出口,皇兄不是母皇,他不會為了別人而對她如何。

司以佑雖然明白她為何這般,但是卻還是故作訝然,「昀兒你這是怎么了?」

便是他心里對母皇有再多的不信任再多的不滿,可是母皇說的話,他還是聽了進去。

昀兒的性子,若是被她知道母皇已經知曉了她的所為,怕是會真的做出其他更加不該做的事情來。

司予昀沉著面容問道:「皇兄,母皇方才跟你說了什么?你哭了?」

司以佑看了她會兒,「母皇讓我多陪陪父君,還說這些日子她委屈了父君,對不住父君。」

司予昀一愣,「就這些?」

「母皇還問了我的婚事。」司以佑繼續道,半真半假,「母皇說我晚兩年再出嫁也可以。」

「什么?!」司予昀愕然,「母皇為什么要這般做?皇兄再過幾日便是十六了,再晚兩年豈不是十八了?那時候還如何能夠找到一個好妻主?!」

難道母皇不但知道了那件事還懷疑她想……

司予昀心里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司以佑搖頭,「不是母皇的旨意,是我求了母皇的。」

「為什么?」司予昀更是愕然。

司以佑看著她,神色認真無比,「我放心不下你和父君,我想多陪父君兩年多照顧父君兩年,兩年後你也便十六了,那時候你成年大婚,成家立業,我也可以安心出嫁!」

到時昀兒成年大婚了,那行為處事必定更加的成熟,應該不會再做出如今這樣的事情來……

司予昀一陣氣結,正欲反駁,卻見司以佑一臉決然,掙扎了半晌,便將話眼咽了回去,算了,皇兄和父君一樣,說也說不通,「除了這兩件事,母皇還跟皇兄說了什么?」

司以佑看了她半晌,然後搖頭。

「那皇兄之前為何聽見母皇召見我那般害怕?怕得臉色都白了。」司予昀眯著眼追問道。

司以佑神色從容,「恪侍君死的不明不白,我擔心母皇會又懷疑到父君身上。」

「皇兄為何要給柳氏辦喪事?」司予昀繼續追問。

司以佑垂了垂眼簾,「我只是想討母皇歡心,讓母皇相信父君。」

司予昀又繼續問了好幾個問題,司以佑都能給出從容的答案,但是司予昀卻還是覺得不對勁,最後司以佑反問了她為何問這般多問題,司予昀方才停了下來,隨後便說要看書,進了書房。

司以佑在司予昀離開之後便斂去了臉上的其他情緒,只剩下了悲傷和決然。柳氏的喪禮辦的很低調,也很冷清,雖然柳氏已經恢復了恪侍君之位,然而,因為其進宮的時間不長,也因為平日言行過於的張狂,因而前去憑吊之人幾乎沒有,司以佑下午的時候抽了一個空瞞著蒙斯醉和司予昀去安清殿上了香磕了一個頭默默地給柳氏道了歉,隨後,便又去了佛堂,和程氏一同誦經念佛,離開之時,還借了一本往生咒打算抄寫一些化給柳氏。

他能做的便只有這些了。

而便在司以佑去給柳氏上香的時候,一直呆在蕭塵殿內「養身子」的順君在宮侍的口中得知了柳氏已死這個遲來的消息,而當他聽了那宮侍說柳氏是畏罪自盡之後,腦袋頓時空白一片。

畏罪自盡?!

若是他真的畏罪自盡,那他不就是凶手?!

「為何這般晚方才告知本宮這件事?!」順君對著身邊的宮侍大發雷霆,原本裝著蒼白的臉色如今卻是真的白了下來。

那宮侍惶恐道:「冷總管吩咐了下來說主子正養著身子,便不要將這件事告訴主子了……」

順君聞言,臉上又是一陣震驚,「冷總管……是陛下?!」

那宮侍沒有回答,但是,卻也是默認了。

順君臉色極為的難看地呆愣了一陣子,旋即掀起了被子要下床。

那宮侍一件,頓時大驚,「主子您不能下床!」

「本宮要去見陛下!」順君厲喝懂啊。

「主子您的身子還未好怎么可以出門?!」那宮侍大驚。

順君下床的動作僵硬了一下,旋即想起了現在自己的情況,要緊了牙關壓下了內心的焦急,對那宮侍一字一字地擠出來說道:「你去交泰殿一趟,說本宮想見陛下!」

那宮侍見主子不再堅持下床出門,松了口氣,隨後先讓主子躺會了床上,方才領著命令而去。

順君在宮侍離去之後又坐起了身子,雙手抑不住顫抖,他沒想過要害死柳氏,他真的沒想過……即便他是姑母養大的,即便他不是那等養在深閨當中的男子,他甚至殺過人,可是卻這一次……是他第一次去傷害一個無辜的人,而且還是用這般卑鄙的方法……可是他沒想過會害死柳氏!

小半個時辰之後,宮侍還真的將司慕涵給請來了。

屏退了宮侍之後,順君便直接入了主題,「恪侍君……他是不是真的畏罪自盡?!」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司慕涵雙手負背地站著,語氣淡漠。

順君睜大了眼睛。

「你想朕告訴你不是,然後心里便好受一些嗎?不管柳氏因何而死,最終導致他走到這一步的人是你。」司慕涵神情冷漠,言語更是冷漠,「若不是當日你自作主張自作聰明,柳氏便不會死!」

順君渾身一顫,不但是因為司慕涵話中說他導致柳氏死亡,更是因為她話中自作主張自作聰明這兩個詞。

先前,他觀柳氏的行為處事,肯定他絕對不會如同其他人一般做出自我了斷這樣的事情來,所以方才會想出這樣的一個方法來。

可是如今……

柳氏死了——

不管他是不是畏罪自盡,害死他的罪魁禍首還是他!

可是自作主張……

也沒錯,假孕這件事是他向她提出來的,犧牲柳氏來保豫賢貴君的這個計劃也是他向她提出來的,在發生柳氏墜樓的事情之前,他是想過利用自己的身體來博得她的歡心,可是,對於帝王來說,男子從來便不缺,他也不是什么傾國之色。

比起利用色相,為她解決困局顯得更加的有力。

所以,他想了這般一個法子。

而且沒有經過她允許便先一步對外傳出他懷孕的消息。

她說他自作主張,他承認。

可是自作聰明……

這件事雖然對柳氏極為的不公平,可是豫賢貴君的危機不是解除了嗎?!她最為心煩的事情不是解決了嗎?!

更何況,雖然他未經她允許先傳出有孕,可是後來的事情,他都是經過了她的允許的!她允許他繼續這個計劃的!「陛下也是允許了的!」順君盯著司慕涵一字一字地道。

司慕涵冷笑:「朕允許了又如何?朕允許了你,你便覺得你沒有錯?你認為朕需要你這般自作聰明幫朕?!還是你覺得,朕是你可以隨意威脅之人!?」

順君臉色更是難看。

威脅?

她說威脅?!

「從前朕的覺得聰明的人在後宮可以活得更好一些。」司慕涵繼續冷笑,「可是聰明卻不懂分寸看不清自己的身份恣意妄為之人,只會死得更快,若不是你姨母為朕忠心耿耿十多年,當日你先斬後奏威迫於朕之時,朕便容不得你!」

順君盯著司慕涵,渾身顫抖。

司慕涵繼續冷笑:「朕不阻攔你,便是要你看清楚什么事情是該做什么事情是不該做!」

說罷,她便轉身離去。

「陛下——」順君忽然間厲喝道。

司慕涵停下腳步轉過身。

「只要陛下放過姨母,陛下便是要臣侍的命,臣侍也無話可說!」順君咬著牙決絕地道。

司慕涵冷笑,帶著滿滿的譏諷,「朕何時表示過要對你姨母下手?!」

順君一愣。

「從你進宮開始,朕對你雖然不算寵,然而卻也從不薄待,既然你姨母將你送進宮方覺安心,朕也便受了,君君臣臣這些關系從來都不是單憑我信你三個字便可以解決了的,所以,朕默認了這種聯系。」司慕涵冷冷地道,「只是,朕若是真的要對付司徒雨,便是她送十個男子進宮,朕也一樣不會手軟!」

順君頓時面無人色。

「若有下次,便是你姨母也保不住你!」司慕涵說完,沒有再看他一眼便轉身離開,便在走出了內室之時,便見水墨笑站在了外室內,似乎站了很久,她蹙眉看了他會兒,沒有開口說話,繼續沉默離去。

水墨笑轉過視線看了司慕涵離去的背影半晌,隨後方才緩步走進了內室。

順君看見了他,臉上盡是悔意以及驚恐。

水墨笑走到他的面前,見了他這般,心里竟生出了一絲憐憫,蹙著眉道:「為何你會這般的糊塗。」

司徒氏進宮以來雖然一直安安靜靜,但是他還是看得出來,他不是個糊塗之人,可是這一次,卻真的做出了一件糊塗的事情。

他以為柳氏這件事是她一手策劃的,卻不想居然是順君。

而他這般做的原因竟然是以為陛下要對付他的親人?

是他太年輕太天真了嗎?

「即便你真的幫了她,只要陛下心里是真的要對付你的姨母,你做再多的事情也是枉然。」

「糊塗?」順君的話顯得有些尖銳,「她是臣侍的姨母?臣侍在這世上最親的人,面對親人有危險,臣侍還如何可以聰明如何可以理智?鳳後難道沒有試過嗎?!」

水墨笑的神色頓時冷了下來,即便他心生憐憫,可是面對這般揭他傷疤的人,他何必這般和顏悅色,「你以為本宮沒有試過嗎?當年本宮家破之時,本宮比你如今更慘十倍!本宮的家人如今都還在漠北!」

順君聞言,臉色頓時浮現了悔意,「鳳後……」

「你以為你這樣做便是幫了你的姨母嗎?」水墨笑冷笑,「你姨母好端端的,陛下為何要對付她?還是你姨母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你方才會這般不惜代價地幫她?」

順君大驚。

「陛下方才有句話說的沒錯,聰明但是卻不懂分寸看不清所處地位之人只會死的更快。」水墨笑冷笑道,「嚴重一些,更是會禍害家人!」

順君渾身蔓延著刺骨的冰冷。

「若本宮是你,本宮便不會再做出這等蠢事情!」水墨笑冷冷地道,隨後便也轉身離開。

「鳳後!」順君叫住了他,「這般多年,難道你從未為你的家人做過什么嗎?!」

水墨笑神色陰沉了下來,「你覺得你有資格這般問本宮嗎?」

「這一次,臣侍或許愚蠢,可是,誰能在面對親人有難之時還能無動於衷?」順君像是要扭轉什么似的。

水墨笑心里冷笑,面上更是陰沉,「司徒將軍在海上微風八面所向無敵,可是養出來的孩子卻不過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罷了,希望不會有朝一日自食惡果!」

說完,不等順君回應,便繼續轉身離開。

司徒氏將來會有什么樣的結局,他如今大概也可以猜到幾分了,若是陛下真的要對付司徒雨,那司徒氏便是最好的武器,若是她想繼續保住司徒雨這名悍將重用,那司徒氏便不能久留。

不管那一可能,司徒氏都不可能善終。

當然,若是他可以幡然醒悟,或許還有機會。

對於順君這種維護親人的行為,水墨笑嗤之以鼻,若是可能傷害自己親人的人是一個普通人,順君的這些手段或許可以奏效,可是偏偏這個人是帝王!

在帝王面前保住不受她待見甚至恨不得除去的家人,唯一的法子便是隱忍。

這般多年,難道他不心疼不焦急嗎?

可是妄動,只會為原本受苦的家人招來殺身之禍。

這些年,若是他半百籌謀,萬般謀劃,她即便不會對他如何,可是為了將來大周不會出現一個禍害的外戚,她不會容忍水家的人繼續活著。

當年他一心想生下一個皇女,可是,如今想來,若是當年他真當生了一個皇女,那這些年水家的人或許不僅僅是在漠北,而是直接下了地府了!

這般多年來,他因為許多的事情和她吵和她鬧,但是卻從來沒有涉及過水家。

便是因為他知道,在水家的這個問題上面,他越是鬧,她越不可能放過,而也因為他這般,這些年,水家的人雖然呆在荒涼的漠北,可是,基本卻都安居樂業,無需和當日初到漠北之時,作為漠北開荒的苦力。

因為他後位穩固,因為她人前人後給足了他敬重,所以,當地的州府對水氏族人也都極為的厚待。

順君這般行為,在他看來,不過是自找死路罷了!

出了蕭晨殿,水墨笑便吩咐了身邊的宮侍,「去內務府傳話,接司徒氏家人進宮的事情不必辦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