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 拔劍相向(1 / 2)

便在司予述的手就要碰到侍衛腰間的刀之時,那侍衛卻發覺了,倏然後退一步側過了身躲開了司予述的手。

司予述轉過視線看著她,手便那般僵在了那里,臉上卻沒有一絲的驚慌。

那侍衛看見了她眼中的殺意,心頭一凜,下一刻便垂下了頭,「若是四殿下沒有吩咐,小的便告退了。」

她的責任就是在四殿下出宮之時保護她的安危,如今安然回宮,她便完成了任務,而且,如今這般情況,她不該再久留。

司予述將手收入了長袖當中,淡淡地應了一聲,「嗯。」

那侍衛行禮告退,在走之前,眼角掃了一眼正走來的趙氏,始終還是說了一句:「四殿下,莫沖動。」

雖然不想多管閑事,可是畢竟是自己保護了幾年的主子。

司予述嘴邊溢出了一絲苦笑,卻沉聲道:「本殿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那侍衛抬頭看了她一眼,「小的告退。」隨後,垂首離開。

趙氏在離司予述三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司予述握緊了拳頭盯著他,低頭道了一聲,「見過趙侍君。」

趙氏像是情不自禁地上前,伸手便要去握她的手。

司予述抬起頭,後退一步避開,眸光冰冷,「趙侍君請自重。」

趙氏臉上頓時閃過了一抹受傷的情緒,緩緩收回了手,然後揮手讓身邊的人退下,待身邊的人退得遠遠之後,他方才眼睛濕潤地低喚道:「述兒……」

「趙侍君雖說是母皇的君侍,但是卻不該這般稱呼本殿。」司予述聲音冷硬地道,眸光冰冷如刀。

趙氏臉上的傷痛更深,「述兒……你真的不相信我?」

「夠了!」司予述厲喝道,終究忍不下去,眼中滿是恨意,一字一字地道:「你要做什么本殿管不了,但是,你若是再這般借著父君的身份而做出一些傷天害理的事情來,本殿絕對不會放過你!」

「傷天害理?」趙氏臉色頓時蒼白起來,滿臉大驚,「述兒……你怎么能夠這般說……你不信我……我可以理解,可是……你不該這般說我……我是你的……」

「本殿說夠了!」司予述臉龐猙獰了起來,方才壓下了的殺意再一次如同驚濤駭浪一般掀起。

趙氏面如死灰,眼中的傷痛幾乎可以說是見者動容,只是,卻始終未曾讓司予述的態度有絲毫的緩解,他合了合眼睛,絕望地道:「我不說了……你不要這般難受……我不說了……你不信我便不信……沒關系的,真的沒關系的……可是述……四殿下,我真的沒有做過任何傷天害理的事情啊——」

「柳氏腹中的孩子,柳氏的性命,這些還不是傷天害理?!」司予述冰冷地譏諷道。

趙氏凄苦笑道:「雪梅樓上面的事情是柳氏自己做的,你母皇都已經查清楚了……我承認雪梅樓上的事情是我的錯,是我一時走眼了被柳氏利用……你若是因此而生氣,我無話可說……可是柳氏中毒而死的事情真的與我沒有關系!柳氏所用的那盤點心原本是做給我的,若不是我一時起意去看柳氏,那如今死的人便是我了啊……」

「母皇所謂的查清楚不過是找了個替死鬼罷了。」司予述冷笑道,「你我心里都清楚的很,母皇那般對待柳氏不過是想盡快平息這件事,雖然所有人都說她是在維護豫賢貴君,不過,你心里清楚實際上母皇是在維護你!本殿不得不承認你的本事不錯,不但將母皇完全騙到更讓母皇犧牲豫賢貴君來保護你!」

「你……你真的這般認為的嗎?」趙氏像是無法接受。

司予述冷笑,「眼睛看見耳朵聽見的很多時候都不是真的,本殿只相信自己心里感覺到了的,本殿相信蒙父君不會做出這些事情,本殿也相信自己心里的感覺,你不是本殿的父君!」

趙氏渾身顫抖著,滿臉悲戚。

「至於柳氏中毒一事……」司予述冰冷而尖銳地說道:「你說是沖著你來的,可是,最後吃下那點心的人不也不是你嗎?你能將母皇騙到這般程度,難道會有機會讓別人對你下毒?你真當所有人都如同母皇一般被你蒙蔽了眼睛了嗎?!」

「你……你這是什么意思……」趙氏幾乎已經顫抖著說不出話來了。

「柳氏死了,只對一個人有好處!」司予述冷冷地道,帶著憎恨,「那個人不是蒙父君,而只會是你!蒙父君不會傷害母皇的孩子,之後更不可能去殺已經根本對他沒有威脅的柳氏,即使蒙父君要做這些事情,以他在後宮十多年,完全可以做的更加的隱秘。」頓了頓,又補道:「順君小產一事是通過柳氏的手,而你在柳氏被廢之後卻還時常接觸於他!」

「你……你懷疑我殺了順君的孩子?!」趙氏震驚的幾乎站不穩了。

司予述冷笑:「自從你進宮之後,先是柳氏失去了孩子,之後蒙父君被冤枉,繼而順君小產,你覺得本殿不該懷疑你嗎?!」說罷,不等趙氏回答,便繼續道:「本殿總有一日會將你的真面目給揭露了出來,讓你為玷污了本殿父君名譽而付出代價!」

隨後,拂袖而去。

趙氏愣愣地看著司予述離去的背影,頹然跌坐在地上,失聲痛哭。

遠處的宮侍見狀連忙過來攙扶勸慰。

趙氏卻恍若未聞一般繼續埋著頭失聲痛哭,仿佛正在經歷一場巨大的傷痛一般,只是,蓄滿淚水的眼眶當中沒有絲毫的悲傷,有的只是瘮人的冰冷……

……庄銘歆在早朝之後便回了府,而原因自然便是想和庄家正夫好好談談除夕當日進宮的事情,她是女子,而陛下也沒有旨意讓她也隨同前去拜見豫賢貴君,所以她不可能在旁陪同,她擔心庄家正夫和庄之斯會在宮中鬧出什么事情來。

如今陛下的態度看似有意結成這門婚事,只是,帝王心從來都是難測的,誰也不知道陛下如今心里真正的想法是什么,更何況,鳳後的態度已經很明顯。

庄銘歆真的不願意看這件事在這樣發展下去。

庄家供不起一個皇子主夫!

回府之後,她便從下人的口中得知了庄家正夫正在給女兒燉補品,若是往常,她定然是讓人去將他叫過來,只是如今……內疚也好,他慪氣也吧,她沒有再端著一家之主的架子,親自去了廚房,只是到了廚房之後,卻又得知庄家正夫已經端著補品去了女兒那里。

庄銘歆沉吟會兒,隨即也往女兒的院子走去。

只是到了院子的門口,她卻忽然間頓住了腳步,心里竟然生出了怯意。

她無法忘記當日她下令將女兒軟禁起來女兒眼中的怒意,也無法忘記當逼迫女兒迎娶正夫了斷和大皇子的孽緣的時候,她眼中的刺骨的恨意,她更無法忘記女兒病倒之後拒絕她關心的決絕……

她說,若是有下輩子,她情願為豬為狗也不願意做她庄銘歆的女兒!

就是當時她還是狠下了心來,可是卻始終無法做到絲毫不在乎。

那是她的女兒,她血脈相連的女兒,可是她卻這般恨她!

庄銘歆沒有辦法否認她之所以這般狠絕地下手對付女兒即便在她病倒之後依舊沒有心軟是為了庄家,可是這並不能抹滅了她心里對女兒的關心。

可是這些,她知道她的女兒不會明白。

深吸了一口氣,庄銘歆方才抬腿,走進了院子,進了院子,便從下人的口中得知了庄家正夫和庄之斯在暖閣當中,便又往暖閣走去,一進暖閣,便看見了庄之斯坐在了暖閣的軟榻上面,而庄家正夫正端著一碗補品遞到了她的面前。

庄之斯臉色還是不太好,但是神色卻是很溫和,嘴邊甚至帶著笑意,而庄家正夫臉上也是笑意盈盈,父女兩人仿佛心情都很好。

只是這種愉悅卻在庄銘歆進來之後消失了。

庄之斯看見了庄銘歆,臉色旋即一沉,溫和消失,換上了冷漠疏離,而庄家正夫則是愣了愣,隨後,便仿若沒有看見庄銘歆一般,將碗端到了女兒面前,柔聲讓她喝下。

庄之斯也收回了視線,接過了碗,慢慢地喝了起來。

庄家正夫在一旁看著,仿佛要監督庄之斯把補品給喝完了一般。

庄銘歆的臉色僵硬了起來,胸口像是壓著什么似的,有些難受,頓了頓,隨即緩步上前,看著庄之斯,溫和地問道:「今天大夫可曾來過了?」

庄之斯停下了喝補品的動作,抬頭看向庄銘歆,眼底卻只有冰冷。

庄家正夫不等女兒開口便先一步開口:「快些喝了吧,涼了便不好了。」說完之後,方才站起身來轉過視線看向眼前的妻主,神色不冷不熱,「方才來過了,斯兒恢復的很好,妻主今日怎么這般早回來?」

雖然還是一如從前的對話,但是語氣中卻少了一種溫情。

庄銘歆自然是聽得出來,心里雖然不好受但是卻也沒有任何的不滿,事情走到這一地步她需要負很大的責任,凝了凝思緒,「今天衙門沒什么事情便早些回來了。」

庄家正夫點了點頭,卻只是不咸不淡地應了一聲哦,便轉過來看著女兒,見女兒喝完了補品之後,便接過了空碗,隨後讓下人拿來熱毛巾給女兒擦拭,「雖然大夫說你好的差不多了,但是如今天氣不好,你還得仔細休息。」

「女兒知道。」庄之斯正色道,言語中有著內疚。

庄家正夫又習慣性地繼續叮囑。

庄之斯一一應下。

父女兩人便這般旁若無人地說著話,庄銘歆被晾在了一旁只能在心里苦笑。

好一會兒之後,父女倆方才停下了話。

庄家正夫對著庄銘歆道:「妻主來這邊可是找我有事?」

庄銘歆心里的苦澀更濃,然而卻也沒有否認,「嗯,還有幾日便過年了,事情准備的如何?」

庄家正夫還是那般不冷不熱,「妻主放心,一切都已經准備好了。」

「管家說你並沒有親自過問。」庄銘歆說這話也沒有其他的意思,只是隨口問問罷了,不過庄家正夫卻反映極為的強烈。

「妻主是在責備我這個正夫沒有做好本分的事情嗎?」庄家正夫這些日子一直顯得格外的尖銳,連以前那些表面功夫也難得去做。

庄銘歆蹙眉,「我並不是……」

「妻主若是不放心大可如當年一般讓側室取代我管理後宅。」庄家正夫聲音有了不少的波動。

庄銘歆臉色有些不好,即使她再如何的對不住他們,但是也畢竟是女子還是一家之主,當年的事情她的確是做的有些過,但是身為一個家主一個女子被自家正夫這般揪著錯處,心里也不禁生出了惱怒,不過最後卻還是壓著,因為她捕捉到了女兒眼中一閃而過的譏諷,「你是我的正夫,掌家之權誰也奪不走。」

庄家正夫沒有任何的感激,「妻主放心,即便我再如何的無能如何的沒有精力也不會丟了妻主的顏面,年下各家的禮我已經都讓人備好了,過年的一切所需也都准備妥當,妻主若是不放心,大可親自去查看。」

自從那一日一場爭吵之後,他便沒有在如同一開始那般緊抓著庄家的內務不放,不過卻也沒有便宜了別人,而只是將交給了自己一手提拔上來的心腹。

經過了這般多事情,他在駕馭下人方面也是頗有心得,也培養了一兩個得力的心腹,如今也是時候開始起作用。

掌家的權利於他來說雖然很重要,但是女兒更加的重要!

而事實證明,他培養出來的心腹也是起到了極為重要的作用,尤其是在豫賢貴君被一眾御史彈劾之時。

蒙斯醉之前的危機也是影響到庄家正夫,誰都清楚庄家正夫地位穩固的很大原因是因為宮中的豫賢貴君,在豫賢貴君自身難保的時候,庄家又傳出了庄之斯不明原因被軟禁,而庄家正夫也病了一場,因而不少人便開始猜測庄家正夫要倒台了,為此,庄家後宅一度鬧騰起來,那些原先不得不安分的男子也開始各使手段上位,當時庄家正夫忙著照顧女兒,根本分身泛術,所幸身邊有可以為他分憂的心腹,這場硝煙彌漫的後宅爭斗方才被鎮壓在了萌芽狀態。

而也因為這件事庄家正夫以過人的毅力讓自己盡可能地快些好起來,細心照料著失去了自由甚至與外界隔絕了的庄之斯。

庄銘歆幾乎所有的話都被哽在了喉嚨,看著眼前對她不是冷漠便是戒備的女兒和正夫,她便是再又不慢,最終也被一眾極為難受的情緒所籠罩了下去,「准備妥當便好。」

說完,便又沉默了下來。

庄之斯開了口,「母親可是還想跟我和父親說除夕當日奉召進宮一事?」

庄銘歆看著女兒,沒有否認。

庄家正夫臉色一變,難道她想阻止?心里一急,便脫口而出,「這是陛下的旨意,妻主是想讓我們違抗旨意而被陛下降罪?!」

「我並無這個意思。」庄銘歆蹙起了眉,「只是……豫賢貴君先前發生了那般的事情,陛下卻在這個時候讓你們進宮……」

「母親不必擔心。」庄之斯打斷了庄銘歆的話,「先前的事情如今已經是真相大白了,陛下讓我和父親進宮給豫賢貴君請安,無非是因為之前委屈了豫賢貴君,讓父親進宮去給豫賢貴君說說話罷了,母親也是知道,豫賢貴君的母族親人都不在京城,大過年的,豫賢貴君難免思念親人,更何況,先前蒙將軍還立下了那等奇功,陛下想恩賞豫賢貴君或者是父親也是正常,至於女兒……」話頓了頓,隨後方才似笑非笑,「女兒不過是一個陪襯罷了,母親若是真的擔心,大可去想陛下稟報女兒生病未愈。」

庄銘歆聽著女兒這番帶著諷刺的話,臉色有些不愉,「你已經成年了,進了後宮記得萬事都要守著規矩,不該做的事情便不要做,不該見的人也不該去見!」

「母親放心。」庄之斯冷笑道,「女兒如今不過是母親的籠中鳥罷了,即便有再大的本事也翻不出母親設下的牢籠!」

「你——」庄銘歆似乎有些被氣的說不出話來。

庄家正夫咬了咬牙,看著庄銘歆道:「妻主放心,斯兒是我唯一的女兒,什么該做什么人該見,我心里都清清楚楚!」

一開始庄家正夫也曾經想過勸女兒放棄,可是當他看見了女兒得知庄銘歆要為她擇正夫的時候的神情,一切的話都咽了回去,即使女兒什么也沒說,但是他可以確定,若是女兒無法達成所願,那她這一輩子即便能夠活下去但是也不可能會再開心。

他如今只需要他的女兒能夠開心!

只要能夠讓她開心,讓她平平安安地過日子,便是要他付出性命也值得!

即便這一次陛下沒有下旨讓他進宮給豫賢貴君請安,他也打算趁著這一次過年的機會進宮一趟求求豫賢貴君,原本他之前便想著進宮的,可是後來發生了那件事,他不得不按捺下來,不過如今已經是雨過天晴了!

沒錯,他這一次進宮最主要做的事情便是求豫賢貴君幫忙達成女兒的心願!

即便可能性很低,但是為了女兒,他也要盡力而為。

庄銘歆看著眼前的夫女,心頭生出了一股極深的無力之感,「我知道你們在怨我,只是……」她看向庄之斯,猶豫會兒,終究還是道:「斯兒,大皇子不適合你!」

庄之斯沒有如同一開始一般對著她大發雷霆,而是垂下了眼簾沉默著。

事到如今她若是還不明白如今她即便成功算計了庄家主夫但是卻還是沒有能力和眼前這個身為她的母親的女子對抗的話,那她便真的該死了!從前她一直以為只好除掉了那一直視他們為仇敵的庄家主夫她和父親便可以安穩地過日子,可事實上……她的一切還是操縱在了眼前這個名為她的母親的女子手中!

那一日,她再多的心機也敵不過她那一句狠絕的軟禁的命令。

原來只要她的一句話,她所擁有的一切都會化為烏有,即便是她想玉石俱焚也做不到!

庄家正夫見著這一幕心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