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氏抱著永熙帝大哭,同時沒忘痛訴水墨笑的狠毒。
水墨笑看著眼前抱在了一起的兩人,臉色越來越難看,即便永熙帝沒有說什么,但是他卻可以看見永熙帝的臉色隨著趙氏的講述而越發的深沉,那雙眸子也越發的冷凝,便是她最後什么也沒表示便抱著趙氏離開,他還是知道,她在懷疑他。
她不信他!
從進門開始,她除了看了他第一眼之後,目光便再也沒有落到了他的身上。
水墨笑身子踉蹌了一下,最後便是有了宮侍的攙扶,還是癱軟了坐在了地上。
渾身冰冷。
朝和殿的事情很快便如疾風般傳遍了後宮,隨後便傳出了皇宮。
便是永熙帝有意壓制,可是,眾口難封。
謠言瘋狂地滋長。
甚至有些謠言將之前柳氏墜樓沒了孩子,順君小產一事都推到了水墨笑的身上,大周一向端庄高貴的鳳後在這些謠言當中儼然成了世上最惡毒的正室。
水墨笑沒有去管這些謠言,或許在永熙帝抱著趙氏離開朝和殿的時候,便已經抽空了他身上所有的戰意,他甚至想著永熙帝不如給他一個干脆,免得他這般痛苦煎熬!
趙氏自從那日大鬧了朝和殿之後便開始沉默,沒有繼續控訴也沒有繼續打壓,不是他選擇了靜觀其變,而是永熙帝的態度狠狠地在他的心頭刺了一刀。
即便他已經猜到了永熙帝廢除水氏的可能性很小,可是真正面對的時候,他還是無法接受。
即便永熙帝對他百般安撫,即便她承諾說會查清楚這件事,可是,他卻還是看得出來,她有意維護水氏,她甚至連他希望能夠將那簡御醫治罪的請求都沒有同意。
他知道,若是簡御醫被治了罪,那便是變相地向所有人說明,關於水氏的那些謠言全都是真的!
她沒有這樣做,便是表明了態度,她是要維護水氏!
他明明從她的眼中看見了失去了孩子的痛,可是他卻無法明白為何她還是要維護水氏!
安王不是說過她手中有一股暗勢力的嗎?若是水氏真的傷害了他們的孩子,她為何不讓這些人去查?當日那蜀氏能夠查出了當日雪梅樓上柳氏的出事與他有關,那今日這些人便查不出水氏所做的那些事情?!
她明明知道水氏害死了他們的孩子,為何還是選擇了維護?
是他高估了自己在她心里的位置,還是他低估了水氏在她心中的分量?!
趙氏的痛苦比之得知自己孩子出事與水墨笑有關系的事情更加的痛苦。
謠言滿天飛,後宮宮侍,京城百姓議論紛紛,朝堂自然不可能安靜,其他的大臣還好,便是提過了這件事,但是也沒有追著不放,只是表明希望能夠盡快查清楚此事,不過那些御史便像是吃了興奮劑似的,一封封的折子送到了永熙帝的御案,不懂御史的人還以為鳳後水氏是做了什么事情將她們給狠狠得罪了!
然而不管御史如何鬧騰,永熙帝的卻還是沉默。
這些消息自然沒有瞞過了南苑當中的蒙斯醉,只是蒙斯醉對此的態度卻也永熙帝的完全一致,都是一樣的沉默。
既沒有落井下石也沒有出手援救。
憶古一開始有些不明,因為若是鳳後倒了,那下一個坐上後位的人十有**便是自己的主子,因為良貴君趙氏再得寵,他的出身始終無法改變。
可是主子對此卻是選擇了沉默。
看似像在坐收漁利,可是憶古卻還是看出了異樣。
似乎自從主子得知了良貴君沒了孩子之後便開始有了變化,雖然很輕微,也雖然他無法說清楚究竟是什么變化,但是他卻可以感覺的出來主子是有了變化。
司以晏和庄之斯在離京城還有一日的路程之時便得知了這件事,司以晏顧不得身子的疲勞連夜和庄之斯趕回了京城。
司以晏直奔皇宮。
司以晏進了皇宮之後沒有去朝和殿,而是直接找上了永熙帝。
這些日子司以晏過的很開心很快樂,幾乎可以說是無憂無慮,所以在得知了關於父親的這些傳聞之後,便如同五雷轟頂一般,便是他再不諳世事也知道這一次的事情有多么的嚴重!
上一回蒙父君卷入了柳氏墜樓的事情之所以沒有事情那是因為母皇不在乎柳氏,可是趙氏不一樣!
司以晏真的怕母親會對父親如何!
司以晏直接闖進了御書房沒有讓任何人通報,庄之斯根本阻難不了,而當司以晏沖進了御書房的事情,永熙帝正在和兵部的一些官員商議著政事,其中便有庄之斯的母親庄銘歆。
司以晏渾身顫抖著,一向紅潤的面容此時染上了蒼白之色,他沒有行禮也沒有告罪,而是一言不發地盯著御桌前的端坐著蹙著眉頭的母親。
御書房內的一眾大臣此時都愣了起來。
而庄銘歆則是心里沉了沉。
庄之斯跟了上來,憂慮地掃了一眼眼前的情形,隨後上前行禮,「臣女參見陛下。」
永熙帝沒有說話,深深地看了兒子好一會兒,然後方才對著一眾兵部大臣說道:「你們先下去吧。」
「臣告退。」眾人紛紛行禮。
庄銘歆蹙著眉看了一眼女兒,在得到了女兒的無聲示意之後也跟著退了出去。
便在大臣退了出去之後,永熙帝方才站起身來,往司以晏走去,「怎么回來之前也不讓人給母皇捎個口信?」
司以晏哭了,便這般落下了淚,然後撲通一聲跪在了跪在了永熙帝的面前,「母皇,父後不會那般做的!父後不會去害母皇的孩子的!母皇,一定是哪里出錯了,父後絕對不會做那般惡毒的事情的!」他伸手拉住了已經站在了他面前的母親的手,眼淚嘩啦啦地往下流,「母皇,兒臣求你相信父後,父後他真的不會這樣做的!」
一旁的庄之斯也開口:「陛下,鳳後一向仁厚,定然不會做出這般殘害皇嗣的事情來的!」
然而即便她口中這般說,心里卻還是擔憂。
她無法像司以晏這般肯定保證水墨笑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不是她不愛司以晏,而是後宮的事情後宮的君侍,從來便沒有真正善良的!可便是她心里有存疑,卻還是必須和司以晏站在一起,若是鳳後出事,大皇子也絕對不可能逃脫干系!
永熙帝沒有回答司以晏的問題,而是彎下了腰,伸手將司以晏給扶起,「你一路上也是累了,先回去好好休息……」
她的話還未說完,便被打斷了。
司以晏猛然間甩開了她的手,睜大了眼睛瞪著她,臉上有著極深的痛楚,「母皇你不相信父後是不是?你不相信父後是嗎?母皇你怎么可以這樣,你怎么可以不相信父後!你知不知道父後有多愛你,這般多年來,他心里便是受了委屈便是難過他也從來不說一個字,他心里是怨你怒你,可是這些都是因為父後愛你!父後這般愛你,怎么可能會傷害你的孩子——父後這般愛你,你怎么可以這樣對待他!母皇,父後是你的結發之夫啊——」
以前他不懂父後的傷,不懂什么叫做結發之夫,可是他嫁人了之後,卻明白了,結發之夫便是活著的時候一輩子相守在一起,便是兩個人相愛到老,便是兩個人相互扶持,便是兩個人相互信任!到死了,便還是在一起!
父後所求的並不多,他甚至不奢求母皇愛他,可是便是不愛,至少也該有信任!
「父後嫁給了母皇十七年!父後是個什么樣的人,父後會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母皇難道真的不知道嗎?父後的十七年便及不上趙氏的一年?他到母皇身邊甚至還沒有一年!為何母皇卻將他看的比陪伴了母皇十七年的父後更加的重要?!母皇,父後是你的結發之夫啊,你怎么可以不信他!」
司以晏神情已經激動的幾乎是歇斯底里,他無法接受母皇這般對待父後,無法接受母皇這般絕情,便在不久之前,他還覺得母皇沒有變,母皇還是當日的那個母皇,便是他寵愛趙氏,可是她還是他的那個母皇,可是如今,他卻發現他錯了!
母皇變了,變得讓他越發的陌生!
司以晏吼完了之後身子便開始踉蹌起來,他捂著胸口像是喘不過起來一般。
庄之斯大驚,立即起身伸手去攙扶,而便在她的手碰見了司以晏之時,司以晏雙眼一翻,便暈厥了過去,「大皇子——」
庄之斯驚恐大喊。
而永熙帝也是倏然睜大了眼睛,厲聲吼道,「來人,傳御醫——」
她想伸手去抱過兒子,只是庄之斯卻將司以晏緊緊地護在了懷中。
曾經需要她保護的孩子如今已經有了別的女子保護,而她給予他的,卻只有傷害……
若是依照庄之斯的想法,她是希望將司以晏帶出宮的,他在皇宮一日,危險便多一份,可是不成,因為司以晏暈厥了,而她還弄不清楚原因。
司以晏這些日子身體很好,便是跟著庄家主夫學習處理內務,忙得焦頭來額的時候身體也從未出過事情!
庄之斯懷著十分不安的心情聽從了永熙帝的建議將司以晏抱到了御書房旁邊的暖閣當中等候著御醫的到來。
而當御醫將司以晏暈厥的原因告訴了庄之斯的時候,她卻愣住了,瞪大了眼睛像是不敢相信一般。
司以晏懷孕了,一個月來。
而在驚愕過後便是驚恐,她拉著那御醫焦急地詢問著司以晏如今的情況,在得到了御醫再三保證司以晏暈厥只是因為情緒激動,而他的身子除了有些疲勞之外,沒有其他的問題,她方才安下了心,隨後,便是守在了司以晏的身邊莫名傻笑著。
此時,她可以說是忘記了旁邊還有永熙帝的存在。
而永熙帝在得知了司以晏有孕之後心里也是極為的高興,這並不是她第一次聽見了她的孩子有了孩子,只是上一回司以琝那般情況,她如何也高興不起來。
然而永熙帝的這份高興卻也無法單純純凈,仍舊夾雜著許多的東西。
也許,這便是她要付出的代價。
水墨笑再得知了司以晏沖進了交泰殿的時候便急急忙忙地趕了過來,正好看見了御醫從暖閣當中出來,看見了御醫,他的心幾乎沉浸了冰冷的湖底,臉色蒼白地沖進了暖閣,便看見了兒子躺在了暖閣內的榻上,臉色有些發白。
「晏兒——」
他沖了上前,擠開了庄之斯,焦急地喚著兒子的名字,只是卻沒有得到回應。
「鳳後……」庄之斯想告訴水墨笑這個好消息,只是卻還未說完,水墨笑便猛然間站起了身沖向了旁邊站著的永熙帝。
「你對晏兒做了什么?你對他做了什么?!」水墨笑幾乎是猙獰地怒吼,「你要如何對待我如何處置我我無話可說,可是你怎么可以這般對待晏兒?!他是你的兒子,你的親生兒子——」
永熙帝抿著唇,沒有回應。
庄之斯見勢不妙,立即上前,「鳳後誤會了,大皇子沒有事情,鳳後,大皇子有喜了!」
水墨笑怔住了,倏然轉過身看著庄之斯,「你……你說什么?」
「鳳後。」庄之斯微笑道:「大皇子有喜了,方才御醫剛剛診出來,已經一個月了。」
水墨笑臉上的獰色褪去,換上了驚喜,「真的?晏兒真的有孕了?!」
「是。」庄之斯肯定道。
水墨笑臉上的笑容無限擴大,他轉過了身,沒有再去糾纏司慕涵,走到了兒子的面前坐在了塌邊的小凳上面,伸手輕輕地為兒子撫了撫耳邊的鬢發,滿臉慈愛的柔和。
他的日子有孕了。
他要當外祖父了!
這是這些日子以來他聽見的最好的消息!
而這時候,司以晏也幽幽轉醒。
水墨笑收回了手,握著兒子的手,輕聲叫道:「晏兒?」
庄之斯也緊張地看著自家正夫。
司以晏緩緩睜開了眼睛,似乎還有些迷糊,望著眼前的父親好一會兒方才低喃出聲:「父後……」
「父後在。」水墨笑眼中不禁滲出了水霧。
司以晏忽然間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猛然掙扎著要起身,「父後——」
「別動!」水墨笑見狀連忙阻止。
司以晏神色焦急,眼淚再一次落了下來,「父後……父後……兒臣不要讓你有事的,兒臣會保護父後的……」
水墨笑心頭一酸,忍著淚水笑著點頭,「父後知道,父後知道……你放心,父後沒事,晏兒,父後沒事,你不要動!」
「父後……」司以晏哭的更加的厲害。
庄之斯有些心急了,「大皇子,你莫要哭……」
水墨笑伸手取出了汗巾給兒子擦拭著眼淚,「晏兒別哭,你如今有了孩子了,不能這般愛哭了,都要當父親的人了。」
司以晏愣住了,像是聽不懂似的。
水墨笑輕笑道:「傻孩子,你有了孩子了。」
司以晏滿臉震驚,掙扎地要坐起身來。
庄之斯立即上前扶著他,讓她靠在了她的懷中,滿臉的柔和,「你沒聽錯,我們有孩子了!」
司以晏還是哭了,卻是因為喜悅,「阿斯……我有了孩子了……父後,我有了孩子了……父後,我要當父親了!」
「看把你高興的。」水墨笑再一次為兒子擦拭了淚水,「好了,都說不能哭了!」
司以晏點著頭,「好,兒臣不哭了,兒臣不哭了……」他一邊點頭一邊說著,淚跡斑斑的臉上滿是笑容,只是這笑容在瞥見了旁邊站著的永熙帝之時,便僵住了。
永熙帝這時候忽然間有種感覺,仿佛自己不過是一個局外人似的。
心隱隱地痛著。
司以晏沒有再求母親,而是緊緊地握著父親的手。
水墨笑自然是覺察到了兒子的變化,只是卻沒有去看司慕涵,而是微笑地安撫著兒子,「你如今有了孩子了,便不要老是莽莽撞撞的,父後讓人給你備轎輦送你回府。」
「兒臣不回去,兒臣在宮里面陪著父後!」司以晏聲音堅定地道。
庄之斯旋即蹙起了眉頭,若是以前她是不反對他呆在宮中,可是如今,他呆在宮中只會危險!
水墨笑也不用庄之斯勸,自己便先一步斷了兒子的念頭,他如今比誰都清楚,兒子呆在後宮絕對沒有好處,「你都已經嫁人了,怎么還能夠呆在宮中陪父後?好了,都要當父親的認了,不要再這般任性,父後這邊讓人備轎輦。」
「父後——」司以晏焦急不已。
水墨笑斂去了笑容,「父後知道你擔心什么,只是父後真的沒事,你看父後如今不也是好好的嗎?你如今最要緊的便是好好養身子。」
司以晏這方才仔細觀察起父親的面容,比他離開京城那時候,父後是憔悴了有些,但是卻不算是很嚴重,可是他還是無法放心,「可是……」
「好了。」水墨笑打斷了兒子的話,「都要當父親的人了,一切都要以腹中孩子為重!」說完,便岔開了話題,問向了庄之斯,「方才御醫怎么說?晏兒怎么會暈倒了?」
庄之斯明白他的意思,「御醫說大皇子情緒過度激動,還有便是疲勞,所以方才會暈厥,不過並沒有大礙,只是還是需要好生靜養。」
司以晏仔細地聽著,雙手不安地護著腹部,直到了聽到了並無大礙之時,方才松了口氣。
「聽見了沒有?」水墨笑嗔怪道,「御醫都說要你好生靜養了,你若是回宮,庄之斯便不能陪在你身邊,到時候你不也還是想著?怎么能夠安心靜養?」
「父後——」司以晏又是羞澀又是著急還有愧疚。
水墨笑微微笑道:「好了,聽父後的話,回大皇子府好好養身子,給父後生一個白白胖胖的外孫女!」
司以晏掙扎了好一會兒方才點頭。
待轎輦備好了之後,庄之斯便將他抱著走出了交泰殿,而期間,他沒有再去看永熙帝一眼,或許是真的動怒了,也或許是真的傷心了,又或許,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眼前的母親。
水墨笑由始至終都是越過了永熙帝行事,仿佛她只是一個透明人一般,送走了兒子之後,他便也離開了交泰殿,回了朝和殿。
等回到了朝和殿之後,他沒有繼續如同過去的幾日一般發呆,而是在庫房當中翻箱倒櫃的將所有兒子可以用到的東西都給翻了出來,然後一一分樣准備讓人送去給兒子。
至於御醫,他則是讓一向負責給自己診脈的那位御醫負責。
如今除了她,太醫院他一個人也不信。
便是簡御醫他也不信。
原本這御醫是在三皇子府負責司以琝的孩子的,不過好在大皇子府和三皇子府便在隔壁,她多了一項任務也可以應付自如,而且司以琝的胎相最近也是很穩,司以晏的孩子雖然月份小,但是胎相也是不錯,她倒也無需做太多的功夫。
不過為了保險起見,水墨笑還是讓她常駐在大皇子府和三皇子府。
而簡御醫如今雖然如常在太醫院當值,但是身處在漩渦中心,她根本不能負責任何的看診,除非永熙帝親自下旨,否則負責太醫院的李院正根本便不敢讓她負責任何事情。
簡御醫是做夢也想不到這件事會牽涉到了鳳後,心里苦不堪言。
便在水墨笑得知了兒子有孕的當天晚上,永熙帝出現在了朝和殿。
------題外話------
不用猜了,今天寫不完
下午有事外出,先發一萬字上來,剩下的攥著,等晚上寫完最後的兩個情節之後明天一起發上來,初步估計可以弄出一個三四萬的大章來
其實有個情節一直卡在那里,安王究竟死好還不是不死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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