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她不愛我(1 / 2)

在去年之前,在外人的眼中,永熙帝出嫁的三個皇子當中婚姻最為幸福的要屬三皇子司以琝,因為他成婚沒多久便生了一個女兒,而妻主雖然出身低微,但是卻仍舊得到了一個好差事,而且也都在京城當中。

至於二皇子司以佑則因為出嫁的最晚,還有先前的那些傳聞,他的婚姻自然被蒙上了一層不幸的色彩,再加之他成婚之後直到去年方才有孕,而且最後還未能生下女兒只得了一個兒子,妻主更是沒有官職的白衣,更是成為了三人當中最為凄苦的一個。

至於大皇子司以晏,在去年之前,他的確是及不上三皇子幸福,因為她的妻主上了前線,終日在生死線上徘徊。

不過自從南詔覆滅,大周大獲全勝之後,大皇子便越過了三皇子成為了最幸福的皇子,戰事結束之後,永熙帝論功行賞,庄之斯憑借著軍功成了如今京城城防軍的副統領,雖然尚未成為正統領,且上面還有一個順天府尹壓著,只是若是聯系起她的出身以及如今在兵部任二把手的庄銘歆,她的這個職位可以說已經是很得重視了。

母親在兵部,極可能是下一任的兵部尚書,女兒又掌著京城的城防軍,若是不得永熙帝的看重與信任,根本是不可能的。

而在庄之斯回京之後,和大皇子出入各種場合都是恩愛異常,更為難得的便是庄之斯即便已經可以說是功成名就了,但是身邊仍舊只有大皇子一個正夫。

這樣的福氣是每一個男子都歆羨不已的。

過著這樣的好日子,卻居然在半夜抱著孩子哭著回母家,能夠讓他這般做的絕對不會是一件普通的事情。

司慕涵聽聞這個消息之後從吃驚到憂心也僅僅是一會兒的功夫罷了,隨後便壓下了疲憊起身更衣前往朝和殿。

蜀羽之自然也是不放心跟了前去。

兩人方才趕到了朝和殿正殿的暖閣外便聽見了從里面傳出了司以晏傷心的哭泣聲,兩人皆是愣了愣。

蜀羽之有些不敢相信里面的哭聲是司以晏傳出來的,幾年前庄之斯去前線,一年難得回京一趟,大皇子也從未落過一滴的眼淚。

這樣堅強的大皇子讓所有人都吃驚不已。

而經過了這樣的考驗,如今究竟還有什么事情讓他哭的這般傷心?

司慕涵更是皺緊了眉頭,快步走進了暖閣。隨後便見司以晏坐在了靠窗便的暖塌上偎依在水墨笑的懷中哭著,而他的身邊還站著同樣是紅著眼睛的庄家少主庄顏暄,此時她正淚眼汪汪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哭的正傷心欲絕的父親。

「別哭了,晏兒,先別哭,告訴父後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了?」水墨笑一邊安撫著司以晏一邊輕聲問道,此時他身上仍舊是穿著寢衣,外面再披上了一件薄薄的披風,看得出來他是匆忙的連更衣都來不及了。

司以晏沒有回答,只是叫了一聲父後之後哭的更加的厲害。

這時候,水墨笑也看見了進來的司慕涵,向她投去了焦急而擔憂的眸光。

司慕涵微微點頭,隨即上前,「晏兒,怎么了?」

司以晏聽到了母親的聲音停了一下哭聲,隨後便抬頭看了母親一眼,接著卻又撲進了父親的懷中繼續哭著,哭的比之前更加的傷心欲絕。

司慕涵見狀眉頭皺的更緊,看了一眼旁邊滿臉惶恐的庄顏暄,眯了眯眼,隨後看向了蜀羽之,「羽之,先把孩子帶下去。」

蜀羽之點頭,隨即上前,「暄兒,很晚了,我帶你下去休息可好?」

庄顏暄堅決搖頭,伸手揪著父親的衣角,「不,暄兒……暄兒要陪著父親!暄兒要保護父親!」說完,看向了司慕涵,臉上有過一絲的怯然,不過卻還是堅持道:「皇外祖母,暄兒……臣女要陪著父親!」

司以晏聽到了女兒的聲音終於停下了哭泣,從父親的懷中抬起了頭,看向了身邊的女兒,眼淚卻流的更慌,他伸了手,將女兒給抱到了自己懷中,「暄兒……暄兒……」

水墨笑也知道讓孩子在這里不是辦法,可是兒子這般忽然哭著跑進宮已經讓他亂了方寸了,此時也是不知如何是好,當年庄之斯去了前線,連他都憂心不已的時候,兒子卻能夠撐下來,不僅照顧好女兒,還放下身份安慰照顧庄家主夫,連他看著都替他心疼,可是他卻還是一步一步地熬過來了,如今忽然間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除了慌之外,真的無法做出其他的反應。

他站起身來看向司慕涵,「陛下,這……晏兒……」

司慕涵走上前,握了握他的手,「沒事,別擔心。」隨後便轉身上前坐在了司以晏的身邊,「晏兒,告訴母皇,發生了什么事情了?」

司以晏哭的說不話來。

「晏兒,孩子在這。」司慕涵柔聲道,「你這般會嚇壞孩子的。」

司以晏渾身輕顫了一下,隨後很快便止住了眼淚,看了一眼母親之後便看向了懷中的女兒,隨後便見女兒的眼睛已經紅了,眼底有著害怕,可便是如此,她還是咬著下唇忍著。

「父親,暄兒不怕……」庄顏暄咬著牙道,「暄兒保護會保護父親的……」伸了手擦了擦父親臉上的淚水,「父親不要哭,暄兒會保護父親的!」

司以晏再一次落了淚,將女兒緊緊地抱在了懷中,不過這一次他沒有哭出聲,而是抿著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淚跡斑斑的臉上泛起了愧疚,好一會兒之後,他松開了女兒,然後快速擦干凈了臉上的淚水,擠出了一抹笑容,「暄兒放心,父親沒事,父親沒事……父親不需要暄兒保護,父親可以保護好自己!父親還要保護好暄兒!」

「父親……」庄顏暄神色有些迷茫。

司以晏隨後又說了好些安撫女兒的話,隨後便看向一旁的蜀羽之,「蜀父君……你幫兒臣帶暄兒下去休息好不好?」

蜀羽之點頭,「好。」

「父親……」庄顏暄有些不願意。

司以晏親親女兒的額頭,隨後便道:「暄兒乖,你先給蜀外祖父下去休息,待會兒父親便會去找暄兒的。」

「可是……」

「父親很快便會找暄兒的!」

庄顏暄滿臉的不安心,不過最後還是聽了話,轉過身對著司慕涵和水墨笑行了一個禮,然後方才三步一回頭地跟著蜀羽之出了暖閣。

待孩子離開了之後,司慕涵方才繼續開口,「告訴母皇,發生什么事情了?」

司以晏吸了吸鼻子,看著母親的眼睛又再一次忍不住蓄起了淚水,「母皇……」說完又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司慕涵有些無奈,若是換做幾年前,她或許會將兒子攬在懷中安慰,可是如今兒子都嫁給了,連孩子都生了,有些行為便顯得不合適,可是看著他這般哭著也不是法子,便只好看向水墨笑。

水墨笑這時候也緩過神來了,隨即上前坐在了兒子的另一旁,伸手輕輕地拍著兒子的背,「晏兒,告訴母皇和父後,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了?可是……庄之斯欺負你了?」

他想了想,便只想到這個原因。

便是兒子和庄之斯感情有多好,但是生活哪有不磕磕碰碰的?

想到這,水墨笑先前的慌亂也消失了,兩人便是如何鬧矛盾,想來庄之斯也不可能真的傷害兒子,便是撇開了感情,庄之斯也不敢對兒子做什么。

司以晏一聽到庄之斯的名字,眼眶當中的淚水再一次忍不住了洶涌而出,「父後——」他又撲到了父親的懷中。

司慕涵這下也是肯定了司以晏這般是和庄之斯鬧矛盾了,這下子不是如何是好的人便換成了她,雖然孩子們大多都成婚了,但是她卻從未遇見過孩子因為家里的事情而向自己哭訴的。

不管是佑兒還是琝兒,他們都只會將苦楚往心里咽。

「晏兒,跟母皇說說,到底怎么回事了?庄之斯怎么欺負你了?你說出來,若是她錯了,母皇便罰她!」

司以晏抬起了頭,看了看母親又看了看父親,哽咽了好一會兒,隨後方才咬著牙,恨恨地道:「母皇,兒臣要休了她!」

這話一落,司慕涵和水墨笑頓時愣住了。

休了她?!

雖說皇子尊貴,但是自古還從未有過男子休了妻主的,便是和離的也少之又少。

水墨笑臉有些沉了,事情嚴重到這個地步?他兒子有多么喜歡庄之斯他心里清楚,她居然將兒子氣到了這個地步?豈有此理!

司慕涵自然是看出了司以晏這話不過是氣話罷了,不過能夠讓兒子說出這般的話,庄之斯究竟做了什么?「晏兒,你先別急,先告訴母皇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

「她……她……她根本不愛我!」司以晏哭著吼了出來。

水墨笑又是一愣,不愛?須臾後回過神來,他便立即握住了兒子的手,臉色有些陰沉,「晏兒,你跟父親說清楚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難道當年他所猜想的事情真的發生了?

庄之斯對晏兒根本便不是她所表現的那般?!

若真是如此,他絕對不會放過他!

「我……我……」司以晏哭著開口,只是他的話還未說完,冷霧便又匆忙進來。

「啟稟陛下鳳後,宮門的守衛前來稟報說庄小大人在宮門前求見陛下和鳳後。」冷霧稟報道,若是再往常,這樣的消息是不可能傳到後宮的,只是因為先前司以晏抱著孩子哭著敲開了已經落鎖的宮門,侍衛在見了庄之斯之後,方才往後宮稟報。

水墨笑倏然起身怒斥道:「她還來做什么!」

司慕涵看了水墨笑的反應,微微蹙了蹙眉,雖然她並不知道兒子為何會說出這樣的話,不過她卻覺得其中必定是有誤會。

司以晏在聽見了庄之斯來了之後先是一愣,隨即便也是惱怒,「我不要見她不要見她!父後,你讓她走!走——」

然而便是如此,司慕涵還是捕捉到了兒子方才那一愣之時,臉上閃過了希冀。

水墨笑安撫著兒子:「好,晏兒放心,父後這邊讓她走!」

「父後——」司以晏又哭了起來。

司慕涵心里嘆息一聲,隨後起身道:「將人帶去交泰殿。」

「陛下!」水墨笑聽了這話,頓時惱怒道。

司慕涵看向他,神色淡淡:「便是要打要殺,總是要先弄個清楚怎么回事吧?」

而這時司以晏聽見了要打要殺四字之後傷心欲絕的臉龐僵了僵,隨後便是發愣。

水墨笑雖然不滿司慕涵的行為,不過卻也沒有忽略兒子的反應,吸了口氣,壓住了內心的憤怒,對司慕涵道:「一定要將事情弄清楚!」

「嗯。」司慕涵點頭,「你陪著晏兒。」

水墨笑點頭:「我會的。」

司慕涵看了看兒子,「放心,母皇會給你討回公道的。」

司以晏聞言,臉色有些蒼白,脫口而出:「母皇,你要殺了她嗎?」

司慕涵心底有些失笑,臉上卻是冷著:「當日你出嫁之日,母皇便警告過她,若是她待你不好,母皇必然不會輕饒!」

「可也不能殺了她啊?」司以晏焦急道。

「你不是要休了她嗎?」司慕涵眼底含笑,「既然都到了這個地步了,還擔心她的死活做什么?」

「我……」司以晏哽住了,好半晌方才擠出了一個借口,「我才不擔心她的死活了,她的死活和我沒有關系!可……可暄兒不能沒有母親!我恨死她了,可是我也不能讓暄兒沒有母親!我才不會為了她而讓暄兒長大之後恨我了!」

司慕涵眼底的笑意添了無奈,這孩子的性子她自幼便不知道是隨了誰,不過現在倒是有些清楚了,便像他父親一般,嘴硬心軟,到了氣頭上便什么話都敢往外說。

司以晏見母親不說話,真的慌了,「母皇……父後……」

「好了。」水墨笑到了這個時候豈能還看不出兒子不過是耍耍嘴皮子上的狠勁,「你母皇都說了,便是要打要殺也要先問清楚,你且讓你母皇去問問,之後該如何處置,再說吧。」

司以晏滿臉掙扎著,最後仍舊不說話,不過卻不再阻止司慕涵離開。

司慕涵看向水墨笑。

水墨笑輕輕點頭,表示他會忍住怒火心平氣和地陪著兒子。

司慕涵方才轉身往交泰殿而去,到了交泰殿後,正好庄之斯也到了,一臉焦急的神色,眼睛都泛起了微紅,連行禮都給忘了,一見了司慕涵的面劈頭便問,「陛下,大皇子可好?」

司慕涵雖然不知道事情的經過,但是作為母親,她便毫無保留地站在了自己的孩子這邊,面對庄之斯的焦急,她只是沉下了臉,「你還知道擔心他啊!」

庄之斯聞言心中一沉,隨即跪下,「陛下,臣……」

「先進去再說!」司慕涵沉聲道,「別在這里丟人現眼的!」說罷,便起步進了交泰殿。

庄之斯只好起身跟隨。

司慕涵將她帶到了暖閣,坐下了之後便開口問了怎么回事。

庄之斯跪在地上卻也並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今日休沐,早上的時候兩個人還好好的,下午的時候她去了一趟庄家和母親商議族中的事情,之後因為天色不早了,而事情還未處理完,便讓人回大皇子說交代一聲今晚上住在庄家,明早再回,只是這還未睡下,大皇子府便來人說大皇子抱著女兒哭著進宮了,她還來不及回大皇子府中弄清楚情況便直接往皇宮而來。

司慕涵聽了這話之後便真的怒了,「他是你的結發之夫枕邊人,他為何傷心至此你居然不知道?!當日你不是口口聲聲說你會一輩子愛護他嗎?!如今方才幾年,你便將他忽略至此?!你心里猜想他為何會這般?因為你晚上不回去他便這般鬧騰?庄之斯,前幾年你常年不在家,可曾見他鬧過你?!你不知道他方才跟朕說要休了你!」

庄之斯聽了最後一句話臉色頓時青白了起來,便是在戰場上第一次真刀真槍地殺人她也未曾這般過,「大皇子說他要……」

休了她?!

「陛下,臣承認臣這些年是忽略了他,可是臣的心沒有變過,大皇子仍就是臣心里最重要的人,臣沒有……」

「重要並不是嘴皮子上說的!」司慕涵沉聲打斷了她的話,怒目道:「先前朕也是覺得朕的兒子鬧得太過了,兩個人便是感情再好難免也會偶爾磕碰上的,只是如今朕倒是覺得晏兒的決定未必沒有道理!」

庄之斯更是不安,「臣知道臣錯了,但是請陛下念在暄兒,念在臣和大皇子這般多年的感情上面,給臣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咬了咬牙,「至少讓臣弄清楚臣究竟錯在了哪里?!請陛下讓臣見大皇子一面!臣願領一切責罰,請陛下恩准!」

「願領一切責罰?」司慕涵冷笑道,「也便是說即便晏兒堅持要休了你,你也願意了?」

庄之斯猛然抬頭,直視眼前的帝王,僵硬著面容毫無遲疑一字一字道:「不可能!」

司慕涵微微眯起了眼睛,因沉怒而起的威壓隨即釋放。

庄之斯雙拳攥緊,「大皇子如此,臣必然有錯,臣願意領受一切懲處,但是,大皇子是臣的結發之夫,除非臣死,否則,臣絕不放手!」

司慕涵沒有說話,眸光幽深地盯著她。

庄之斯咬著牙關抗下了撲面而來的威壓,她很清楚眼前的帝王若是大皇子堅持,她一定會同意,皇家的顏面世人的質疑在絕對的權力面前力量根本微不足道。

她是不知道大皇子為何如此,可是不管如何,她絕對不能在這時候退讓!

她若是退了一步,失去的將會是一切!

司慕涵仍舊眯著眼看著眼前的女子,與幾年前相比,她不得不承認,庄之斯變化很大,不是模樣上面的,而是氣韻氣勢,若說以前的庄之斯是一直滿腹怨懟的孱弱獅子,經過了戰場的洗禮,當年那只會用決絕的方式來處理事情的孱弱獅子已經成長了不僅可以捕殺獵物還能保護自己一切的凶猛之獅。

庄家……

司慕涵收起了威壓,手指輕輕地敲打著身旁的小桌,眸子更是幽深不見底。

庄之斯卻沒有因為壓迫著自己的威壓消失而松了一口氣,反而更是沉了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