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 最後一次(2 / 2)

知道這樣一個大秘密,他們會讓他活著嗎?

若是他走不出這里,那秦家的血仇該如何報?

上蒼啊,你怎么如此的不公?如此的不公?!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傳來。

程秦沒有抬頭去看,以為只是那來送膳食的人,他曾經想過反抗,也嘗試過,但是每一次都失敗,看著他的人不僅會武,而且武功不低,他根本沒有辦法從他的手下逃生!

這是蜀羽之第一次來見程秦,前幾日的混亂讓他根本沒有心思理會這件事,若不是不想真的失去手中唯一能夠保護兒子以及將來報仇的權力,他或許真的什么也不管了。

「程秦。」

程秦一愣,隨即抬頭,在見到來人竟然是蜀羽之之後,心中當即生出了極深的諷刺,是啊,除了他們,還有有誰這般大的本事?

說什么罪該萬死,百姓犯了罪便該死,便是無辜的也該死,可他們皇家的人呢?便是私通敵國,卻還是能夠安然無恙!甚至為了掩藏秘密而不擇手段!

「你來殺我嗎?」

沒有恐懼,有的只是好笑。

蜀羽之蹙眉,仔細打量著眼前的男子,思及之前他的一切行為,對他這時候的反應倒也不覺得奇怪,「整理一下,隨本宮去見陛下吧。」

程秦一愣。

蜀羽之沒有多說,轉身喚來了宮侍,讓他伺候程秦梳洗更衣。

半個時辰之後,程秦跟著蜀羽之走出了被困了許久的閣樓。

……

永熙帝並沒有見程秦,只是讓冷霧將人從蜀羽之的手中接了過來,隨即便安排在了交泰殿做事,整件事便想是調遣一個宮侍一般。

蜀羽之沒有理會,將人交出去了之後便不再是他的責任。

水墨笑很快便得到了消息,猶豫了幾次想去交泰殿問問情況,但是最終都沒有成行,或許這件事他真的不該去管。

雪暖汐也同樣得知了消息了,和水墨笑一樣,沒有立即去見永熙帝,而是等晚上永熙帝來了,方才問了程秦的事情。

永熙帝看著他,「好端端的怎么問起他?」

「好端端的陛下將人要去交泰殿做什么?」雪暖汐看著她道:「你可知道下午的時候宮里面便有了傳聞說是你看上了程秦了。」

「胡說什!」永熙帝輕斥一聲,隨即翻身欲睡。

雪暖汐倒不是真的相信她是看上了程秦,不過也不打算就這樣作罷,「涵涵,我有件事想告訴你。」

永熙帝轉過身,「說吧。」

「程秦……」雪暖汐猶豫了會兒,「述兒怕是喜歡上了程秦了。」

永熙帝蹙眉,「你說什么?」

「你生氣了?」雪暖汐問道。

永熙帝看著他,「你從哪里聽來的這些?」

「起先是佛堂的宮侍說的。」雪暖汐緩緩道,「今日我也問過了述兒,述兒沒有承認,只是我看得出來,程秦不見了她還是挺著急的。」

永熙帝沒有回話。

雪暖汐繼續道:「我想……程秦的年紀也不小了,雖然當側室有些委屈了他,可若是他願意,那不如就成全了述兒。」

「阿暖,述兒是太女,即便是侍君之位不是尋常男子可以勝任的。」永熙帝看著他道。

雪暖汐道:「我知道,只是如今述兒身邊的側君侍君出身都不是很高,程秦的身份……雖然不能公開,但是也並不是不能入府。」

永熙帝抿著唇。

「涵涵。」雪暖汐抱著她,「當年我離開的時候述兒方才那般小,等我回來了,她不但長大了,而且還成了親,而我也無法在她的身上看見當年的那份無憂無慮,即便她笑著,可我總還是覺得她心里有事,前幾日冷雨跟我說了很多述兒這些年的情況,涵涵,她很寂寞,比當年的你更加的寂寞。」

永熙帝沉思了起來。

「帝皇之路原本就是寂寞的,若是身邊再無一個知心之人,那便更加寂寞。」雪暖汐繼續道,「或許我這般說對白氏不公平,我也承認我是自私,我希望我的女兒能夠有個人愛,有個人疼,有個人能夠進入她的心,能夠安撫她的不安和寂寞,白氏無法,我便只能寄希望於其他人。」頓了頓,又道:「我不是說白氏不好,只是感情的事情便是這般的奇妙,白氏和述兒可以相敬如賓,可卻無法心意相通。」

「程秦便成?」永熙帝問道。

雪暖汐苦笑一聲,「我也不知道成不成,只是至少述兒對他是上了心。」

永熙帝垂頭沉默半晌,「你讓朕想想。」

「好。」雪暖汐應道,隨後又問,「程秦這些日子不見了是怎么回事?」

永熙帝看著他,「若是信朕,便別問。」

雪暖汐無奈笑道:「好。」

永熙帝伸手將他緊緊地摟入懷中……

……

次日早朝之後,司予述被召到了交泰殿御書房,只是當她進了御書房之後,卻竟然見了失蹤了的程秦居然站在了一旁伺候著。

她愣了會兒,方才回過神來。

「兒臣參見母皇。」

永熙帝看了看她,「平身。」

「謝母皇。」司予述起身道,隨即又掃了一眼程秦。

永熙帝像是沒有發現司予述的異樣似乎,如常地跟她說著政事。

司予述極力集中精神,好不容易談完了政事,她當即便告退,出了御書房之中,便找到了冷霧,「冷總管,為何程秦會在御書房內伺候?」

冷霧恭敬道:「這是陛下的旨意。」

「母皇的旨意?」司予述一愣,「他不是失蹤,怎么會……」

「太女殿下,陛下調用一個宮侍很尋常。」冷霧打斷了她的話。

司予述方才覺得自己的話說多了,「是本殿逾越了。」隨後起步離開,出了交泰殿後,便直接去了辰安殿,卻不想白氏也進宮了。

有白氏在,似乎便是再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也不可能問。

請了安說了一些閑話之後,便離開了。

白氏如何看不出妻主心不在焉,想起了來辰安殿路上一些宮侍的議論,心里越發的苦澀。

雪暖汐看出來了,心里更是愧疚,他這般做是不是太過分了?「弗兒……」

「父君。」白氏回過神來,攥著拳頭,「兒臣有件事想問問父君,只是不知道該不該說。」

雪暖汐溫和道:「說吧,在父君這里有什么話是不能說的?」

白氏深吸了一口氣,「兒臣在來辰安殿的路上聽見了一些宮侍的議論,他們說母皇新近看上了一個宮侍……是大師身邊的程秦公子,如今已經調到了交泰殿近身伺候了……」

雪暖汐一愣,「你……怎么會問這個?」

白氏看著他,掙扎了半晌,隨即起身,緩緩跪下,「父君,兒臣懇求父君幫兒臣一個忙。」

雪暖汐怔住了。

……

御書房內

程秦靜靜地候在一旁,他如今的任務便是時刻給永熙帝添茶水。

即便只是一個簡單的事情,可是對於他來說卻是極為的煎熬。

仇人就在眼前,可是他卻什么也做不了,還得恭恭敬敬地伺候她!

他不知道永熙帝究竟想做什么,她不是該殺人滅口嗎?即便他如今是程秦,可是他並不是真正的程家人,她根本無需顧忌那般多!

又過許久,永熙帝終於放下了筆,隨後端起了茶杯,卻見茶已經涼了。

而程秦卻仍是沉浸在了自己的煎熬中。

永熙帝放下了茶杯,「來人。」

程秦倏然清醒,抬頭看向她。

「茶涼了,給朕換杯。」永熙帝淡淡道。

程秦看著她會兒,隨後低頭上前,端起了茶盞然後出去,很快便換了一杯新的,恭恭敬敬地呈上。

永熙帝斷過了熱茶,打開茶蓋捋著茶葉,「你就不怕朕殺了你?」

程秦抬頭,愣了一下,隨即跪下:「程秦本就是死人,陛下若是殺了程秦便是成全了程秦。」

「死人?」永熙帝抬頭看著他,「你活生生的,如何是死人?」

「程秦自幼孤苦,好不容易蒙母親收養,可卻又累的姐姐一家慘遭橫禍,早已經是萬罪之身,後有幸在大師身邊伺候,可大師卻又忽然離世。」程秦緩緩道,「程秦如此不詳之人,死是最好不過。」

「那夜你為何會在哪里?」永熙帝又問道。

程秦道:「哪里熱鬧,程秦想去看看。」

「熱鬧?」永熙帝挑眉,「你不是說自己已經是死人嗎?為何還會喜歡熱鬧?」

「因為大師喜歡。」程秦不緩不急地道:「大師看見那般熱鬧的盛宴,在天之靈會很高興的。」

永熙帝看了他半晌,「朕不會殺你,只是你聽見了不該聽見的事情,朕也不可能如同大師所希望的那般送你出嫁。」

「程秦從未想過要出嫁。」程秦抬頭,面容決絕。

永熙帝沉了沉眸,低頭抿了口茶,隨後,繼續處理政務。

程秦站起身推到了一旁,低頭繼續靜靜地站著。

……

是夜

太女府

司予述一臉疲憊地回到了太女府,隨後便去了正君的院落。

白氏沒有說什么,親自伺候了她沐浴,隨後又用了晚膳。

「陛下很累?」晚膳過後,兩人回了寢室,白氏一邊服飾她就寢一邊道。

司予述點頭,「有些,快過年了,雖沒有大事,但是小事卻是理也理不清。」

「殿下……」白氏又道,「今日我問了父君程公子的事情。」

司予述一愣,隨即蹙眉:「你跟父君說了什么?」

「我求了父君,讓父君想辦法讓程公子入門。」白氏看著她道。

司予述盯著他,「你……」

「殿下放心,父君說了母皇並非真的看上了程公子。」白氏繼續道,「不過母皇說殿下最好親自去求陛下,畢竟如今程公子是陛下身邊的人。」

「你……」司予述無法說清楚此時心中的感覺,宮里面的那些傳聞她也是聽說了,不過也不太相信,其他宮侍她不敢保證,可是母皇是不可能看上程秦的。

白氏深吸了一口氣,「殿下,我這般做並非是賭氣,我知道殿下對程公子一直有心,如今府中還有一個側君的空缺……」

「好了。」司予述打斷了他的話。

白氏一愣,「殿下,你生氣了?」

「沒有。」司予述道,「很晚了休息吧。」

「可……」

「程秦的事情本殿會處理。」司予述打斷了他的話,「快年下了,府中的事情也多,你也多注意身子,父君還等著抱我們的孩子。」

白氏聽了這話心里百感交織,高興是她的關心,難過是他久久未孕,開口跟父君提程秦的事情除了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之外,更是因為他一直都懷不上孩子,伸手緊緊抱著眼前的女子,「好,我會好好保重自己。」

孩子,為了你便不肯來?

……

司予述並沒有找永熙帝提程秦的事情,而宮里面關於程秦的傳聞也越來越多了,最後連水墨笑也坐不住了。

程秦失蹤的事情本就奇怪,如今還冒出了她看上了程秦的傳聞便更是奇怪了。

這般多年除了當年榮君的陰差陽錯之外,她從來沒有染指過身邊的宮侍,更何況還是程秦!雖然程秦不是真正的程家血脈,但也是名義上的程家人,是她的父族晚輩,她便是真的起了納新人之心也不會對程秦下手。

水墨笑找上了永熙帝,不過倒是沒有直接開門見山,而是旁敲側擊的,尤其是拿出了當初程氏的囑咐,永熙帝卻裝傻充愣,什么回應也沒給。

水墨笑氣結,但是還是沒有挑明,直接氣沖沖地走了。

而在他走後沒多久,交泰殿便傳出消息,程秦不知何故激怒了永熙帝,被永熙帝下旨給關到了內務府的刑房去了。

這個消息一出,又一番新的傳聞出來了。

而主要內容自然是鳳後發飆,永熙帝為了安撫後宮,只好犧牲程秦。

水墨笑聽了這些傳聞,恨的摔了自己最喜歡花瓶。

消息傳到了司予述的耳中,而她也終究是坐不住了,直接進了宮。

御書房內

永熙帝看著眼前的女兒,不冷不熱地道:「朕還以為你真的不在乎!」

司予述聞言,當即跪下,「兒臣該死!」

「你是太女,你若是該死,那朕不也該死?」永熙帝冷笑道。

司予述抬頭,「母皇……」

「廢話少說了。」永熙帝打斷了她的話,「你真的想納程秦入門?」

「兒臣……」司予述無法干脆地說出,或許在她的心里也還是沒有一個肯定的定論,她不想程秦出事這個肯定的,可是若說要納他,她卻還是沒有十足的肯定,「母皇……」

「朕的太女,大周朝的太女,卻在一個男子的事情上面如此瞻前顧後的,你是要讓朕死也不安心?」永熙帝冷笑。

司予述面色一變,「母皇,兒臣不敢!」

「不敢?」永熙帝譏笑道,「你若真的不敢,今日便不會來!」

「母皇……」司予述不知如何解釋,「兒臣承認兒臣對程秦是有一些特別的感覺,可是若說要納他,兒臣卻無法十足肯定。」

「當日朕讓你娶白氏的時候你也是這般?」永熙帝問道。

司予述搖頭,「沒有。」

「為何?」永熙帝又問。

司予述沉思會兒,「兒臣不知。」

永熙帝盯著她半晌,「你若是想納程秦,朕可以同意,你若是不要他,那往後每一日直到他死,他都只能待在內務府的刑房。」

司予述面色一變,「母皇,為何?」

「沒有為何。」永熙帝沉聲道。

司予述綳緊了面容,在和永熙帝對峙了許久之後,方才一字一字地道:「兒臣不能讓他落得如此下場!」

「這般說是決定要他了?」永熙帝問道。

司予述低頭,「是!」

「好。」永熙帝應道,「朕成全你,不過,在程秦入門之前,你還得再納一人!」

司予述抬頭,卻是驚愕,「何人?」

「司徒雨的嫡孫。」永熙帝緩緩道。

司予述眼底閃過了一抹光芒,「母皇讓兒臣納司徒將軍的孫子?」

「你若是同意,朕便下旨。」永熙帝道。

司予述看著母親,「兒臣領旨。」隨後,卻又問道:「只是母皇,為何?」

她問這個問題原本是不想讓永熙帝認為她急於結成這門婚事。

這門婚事背後的意義她很清楚。

當然,也不乏疑問。

「因為琝兒。」永熙帝卻給出了一個她怎么也想不到的答案。

司予述眼眸慢慢睜大。

……

冬日的白日很短,白瑞從兵部衙門回到自己的府邸天色已經完全黑了,方才回到了府中,便從管家的口中得知了太女來了。

她當即快步往書房而去。

司予述靜靜地坐在了客座上,書房中雖然燃著燭火,只是卻無法完全照亮她的面容。

「下官見過太女。」白瑞上前見禮。

司予述沉聲道:「白大人無需多禮。」

白瑞端詳著司予述的神色半晌,然後緩緩問道:「不知道太女登門有何要事?」

司予述緩緩站起身來,沉吟會兒,方才開口:「白大人,上回本殿說過的那件事就這樣算了吧。」

白瑞一驚,自然是聽出了她所指的是什么事情。

「就這樣作罷。」司予述再一次重復道。

白瑞看著她半晌,然後低頭,「是。」

雖然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讓太女改變主意,但是那樣的事情能夠不做還是不做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