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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渣/執念 井上阿七 9229 字 2020-08-25

☆、chapter 06

一時間,大堂靜悄悄的。

那幾人眯起眼睛,即便是酒醉,他們也認出這位擋了他們電梯的人是誰,不禁有些吃驚。趁他們略微松了力道,一恆忙掙脫開來,逃到向淵身後,她不住地輕顫著,死死咬住嘴唇,才沒哭出聲來,眼淚卻撲簌簌地滴落在地。

那幾人看一恆這樣子,不由覺得晦氣,其中一人諂笑道,「向總?您今天居然在這里,好久不見。不好意思,讓您撞見不聽話的小姑娘。」

說完,便使了個眼色,指使身邊兩個人去把一恆拉回來。

眼看孔武有力的兩個男人抬腳走來,一恆受驚之下,無措地拉住向淵的手臂。

他穿著休閑款西裝,被女孩子纖細的五指用力抓住,很快就感受到對方掌心沁出的冷汗。向淵靜靜看了她的手,過了兩秒,目光上移,對上一恆的視線。

她的眼里混合著惶恐和驚嚇,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蒙了層薄霧,里面甚至還有些祈求。

向淵將她的手拉下來,握入掌心之中,他並沒說話,只是用眼神告訴她,不用怕。

一恆放下心,淚卻流得更洶涌,其中一顆滴在向淵手背,滾燙。

向淵胸口莫名一緊,隨後眉峰單揚,似笑非笑地看著電梯內明顯露出怔忡表情的幾人,「她是你們的人?」

幾人面面相覷,醉後的笑臉顯得越發丑陋,「可不是嗎,小丫頭還欠調.教,我們正准備去教教她呢。」

說罷,就yin聲大笑起來。

他們笑了好一會,忽然察覺向淵安靜得異常,便搖了搖不太靈光的腦袋,醉眼惺忪地望過去。

向淵微微笑著,唇角勾出個鋒利的弧度,並沒有生氣的樣子,卻讓人覺得惴惴不安。

「哦?」他笑了笑,寂靜的大堂里只有他低沉而緩慢的嗓音,「我倒是不知道,我的小女朋友,什么時候需要你們來調.教了。」

「……」幾人滑稽地瞪圓眼睛。

「林先生,你們現在還要上樓嗎?」

哪里還敢上樓,豈不是去找揍!幾人屁滾尿流地滾出電梯,點頭哈腰地沖一恆自扇嘴巴,「對不住對不住,喝醉酒就是誤事!眼拙眼拙,小姐千萬別記恨!還請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就當是被蒼蠅叮了一口,千萬別記恨!」

說完,就飛快結伴跑了出去。

向淵面色yin沉地目送他們徹底消失,才握著一恆的手,踏入電梯。

她的手冰涼,柔若無骨,捏在掌心中,要小心翼翼地才能不捏痛她。

電梯門緩緩合上,空氣里還有淡淡的酒氣,他們並肩而立的樣子印在門上,還真有些情侶的味道。向淵在心中冷笑兩聲,面上卻顯得越發溫柔,他掏出手帕,微微彎下腰,幫一恆擦了擦臉頰上未干的淚痕,「抱歉,讓你遇見這種事。看來我的會所應該整治一下了。」

一恆怔怔抬咱與他對視,許久,渙散的眼神才聚焦,「謝謝。」

驚慌失措的心跳漸漸平復,一恆發現自己和向淵還牽著手,便忙掙脫開,「不好意思。」

向淵意味深長地看了一會手掌,笑了笑,「沒關系,你在我這里遇到這種事,我當然要負責任。」

一恆從包里拿出紙巾,狼狽地擦干眼淚,心有余悸地捂住胸口,對向淵道謝,「幸好你出現,否則……」

一向只在電視新聞上見過女生在夜店被襲擊的片段,沒想到光天化日的,自己居然會遇上。想想剛才的狀況,她還後怕,而被那些人觸碰過的地方,仿佛每個毛孔都散發出惡氣,她恨不得跑回家洗一個澡。

向淵站在不侵犯她安全感的范圍,正好電梯到達樓層,他走出電梯,「不介意的話,我請你吃頓飯,壓壓驚,順便也表達我的歉意。」

一恆抬眼與他對視,她剛哭過,笑臉掙脫出來,便尤其的動人,「向先生客氣了,不用這樣,我沒關系的。」

而後拿出文件夾,遞到向淵手中,「這里是策劃方案,向先生,請看一下,有什么需要改動的,盡管告知我們,我們會完全滿足您的希望。」

公事公辦的語氣讓向淵高挑起眉峰,他倒是沒想到她恢復得那么快,按理來說,受到驚嚇的女孩子會哭上好一陣,若是有歪歪腸子的,更是會借機纏上他,企圖用梨花帶雨的姿態博得他的同情。

「那我先走了。」一恆對向淵彎腰鞠了一躬,便轉身離開。走了幾步,又轉過身來,再次對他笑了笑,「真的很謝謝你。」

向淵紳士地回答,「不用謝。」

她的打扮其實沒有多少女人味,要是沒他刻意安排,在這種地方,還真的不會被人覬覦。望著她的背影,向淵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她的恐慌和脆弱似乎不會輕易在外人面前展示,感激的態度並不殷勤,還拒絕了他的蓄意邀約,的確是值得誇獎的,但也就如此而已。和向涵比,她哭得不嬌弱,笑得不燦爛,兩人差太多了。

她和左易必須分手。

父母那邊對左向兩家的婚期是定在來年開春,他還有大把的時間教會他們現實的殘酷。

回家之後,一恆沒敢把下午的遭遇告知左易,她是報喜不報憂,左易在工作上已經焦頭爛額了,她不想再讓他替她擔心。

有了王朝二店開業策劃案聯系,一恆和向淵居然幾乎天天見面。她當然不知道這是王謝為了討好向淵而刻意為之,簡單的策劃案修改,明明可以用網絡對話,卻偏要她去跑一回。而場地的拍照、丈量,原本是由策劃組中的另一個人負責,也被王謝全部推到了一恆頭上。而向淵也是反常地跟進策劃案,幾乎天天到場。雖然對王朝有心理yin影,但一個月下來,一恆在面對向淵的時候,也沒那么拘束了。

他並不難相處,還在關鍵時刻救過她,待人處事溫和穩重,如果不是見識過他笑里藏刀,眼露寒意的樣子,一恆幾乎會以為他是不會生氣的。

策劃案終於在開業前一周敲定,公司開始熱火朝天地預定電台名嘴,表演團隊,屆時還會有自助酒會,王朝已有培訓得體的服務生,便省了他們去費力氣請人。

開業前一天,一恆大清早就跑到王朝監工,確定會場已然完美,其他零件也到了位,才松口氣,放下心靜等晚上開業。

到了下午,策劃組的幾個人飢腸轆轆,會場卻已經開始准備自助餐點,做工精致的小點心只能看不能吃,口水吞咽的速度遠比不上分泌的。

王謝幾乎要忍不住揮手讓大家出去吃快餐,就見三個服務生端了甜點和果汁來,他們身後是緩緩走來的向淵,「大家都餓了吧,吃點東西,晚上還要麻煩你們。」

王謝迎上去,「向總客氣了,我們哪里像來工作的,簡直是來享受的。」

說完,便招呼幾人坐到一旁的小圓桌旁。

圓形木桌不大,恰好供三個人對飲,王謝眼疾手快,指揮組內其他兩個人和自己坐在一起,曉游和一恆便自然而然地和向淵坐在了一起。

服務生一一把成碟的小點心端上桌,金黃酥脆的炸蝦球,軟糯可口的紅豆糕,還有些叫不上名字的西式餐點,一恆兩眼放光,「好像很好吃。」

她喜歡吃辣,酷愛甜食,向淵調查得一清二楚,這份下午茶,也是特地按照她的口味來挑的。

果然,被吸引住的一恆吃得很專注,吸一口鮮榨的濃厚果汁,又吃一勺香醇的芝士蛋糕,濃濃的奶味化在舌尖,讓人欲罷不能。她眯起眼,感動地低哼了聲,「好棒。」

向淵不由失笑。

曉游好奇地問向淵,「向先生,聽說店里的糕點師都是從巴黎回來的,是不是真的?」

向淵這才分神看向曉游,「當然是真的。不僅是甜點師傅,各個菜系的主廚,也都是有真材實料的。開業之後,隨時歡迎你們蒞臨視察。」

曉游被他逗笑,「還視察呢,我們哪里有錢來這里消費!」

「你們是開業禮的策劃人,自然是要打折的。」向淵摸了摸下巴,「一折怎么樣?」

「哇!向先生好闊氣!」曉游激動地搗搗一恆,「聽見了沒有,一折!我們干脆這個周末就來瀟灑一次算了。」

一恆被她猛地一碰,差點整張臉埋進水果塔里面,好險才剎住車,抬起頭,見向淵和曉游都期待地注視著自己,一恆不禁心動,轉念一想,「不行,周末我要和戰友回家去呢。」

曉游失望不已,跑去問王謝那桌詢問。

桌上只剩向淵,他眯了眯眼,「你要去見你男朋友的父母?」

「不是,是去我家。」一恆解釋,她和爸媽雖然在同城,但工作地方距離太遠,住在家里不方便,所以她才會在畢業之後,決定和左易租房子住,父母都見過左易,認可他當女婿,因此每到周末,只要有空,他們都會回家去陪二老過周末。

向淵不動聲色地點頭,他還以為左母松口,允許他們進門,見一恆吃得暢快,滿臉幸福的表情,他不禁想到被左易刺痛之後,自家妹妹那張蒼白的臉,惡意陡然升起,他明知故問,「我聽曉游說,你和你男朋友是大學校友,兩個人感情很好,為什么不結婚?」

果然,聽到這個問題,一恆手上一頓,笑臉也僵硬起來,「他們家不同意我們。」

向淵目露意外,沒想到她如此坦白,接著又問,「既然不同意,為什么還堅持?女孩子的青春很寶貴,你難道想耗下去?」

「當然了。」一恆想也沒想地說,明亮的眼睛毫不閃躲地和向淵對視,「我們真心相愛,如果遇到一點阻礙就放棄,之後一定會後悔。」

「家庭的反對,只算是一點阻礙?」他揚起眉。

一恆被噎住,干干地說,「好吧,其實阻礙還蠻大的,不過也不是過不去的坎吧。」

向淵頓覺好笑。

被家庭否定,這還不是過不去的坎,那什么算?左易本來在畢業之後可以一路順遂地登入頂峰,不用看旁人臉色,也不會有人暗中使絆子,如今和父母作對,執拗地堅持一段對自己的未來毫無幫助的戀情,被迫看清人情冷暖,在局里也無人照應,凄慘潦倒的樣子,他是從心底覺得不值。

看出向淵眼底閃爍的不屑,一恆問,「你覺得我們很天真,對不對?」

向淵只看著她,不說話。

她也細細看了他一會,大膽地問,「向先生,你有心愛的人嗎?」

「……」

「你一定沒遇到過真心希望想要在一起的人。」她擅自下了結論,向淵神色一閃,眉頭輕微地皺了起來。

愛情?沒有人和他談愛情。

女人從來不用他花心思,就取之不盡似的主動貼上來,她們有目的性,也干脆利落,他們各取所需,肉體的歡愉已經足夠,不需要虛幻的愛情來填充。

可眼前這個讓他心愛的妹妹傷心痛苦的人,卻來和他談愛情。

向淵想冷笑,一恆卻忽然轉頭看向他。

她沒有察覺到他微寒的目光,單手撐著臉頰,想到左易,便不自覺露出幸福的笑臉,「等你以後遇到,你就會有這種欲.望了。突破一切阻礙,只是想和對方手牽著手。」

還是那張毫無防備的笑臉,他目光一凝,心情竟是鬼使神差的復雜起來。

☆、chapter 07

預計周末回家,但左易局中臨時有事,他被迫加班,回去的計劃只能取消。

晚上一恆和父母視頻聊天,母親憂心忡忡地問,「小易又加班?一恆,你坦白告訴媽媽,你們感情是不是出問題了。」

一恆差點把嘴里吃的葡萄噴到屏幕上,「媽,你不要亂想好不好!我們很好的,今天沒能回去,左易也很內疚。」

「哎,沒有就好。」母親猶豫片刻,又說,「你和小易也交往快三年了,我們也認可你們的關系,我和你爸想你們該結婚了,一恆,你和小易說說,等他的父母有空,我們見見面,吃頓飯。」

既然允許他們住在一起,也就是認可了他們的關系,當然也想他們能早日組成家庭。父母之前也悄悄地說過幾次,都被她用左家父母工作忙,經常不在港城為由推了回去,但次數多了,長輩們難免會有疑心,一恆擠出笑臉,心虛地說,「嗯,我們會提的,放心吧媽。」

「時間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小易還沒回來?」

一恆點點頭,「快了吧,我剛和他發了短信。」

近日局里有考評,成績優異者也許就能升職加薪,左易是一心要爭上游,才會沒日沒夜地做工作。他踏實肯干,能力是大家看在眼里的,連相互競爭的同事都對他心悅誠服,只是不知為什么,領導總是為難他,不止一次地把左易的功勞讓與他人。

左易知道這是父母背地里搞的鬼,他們是想通過這些事來告訴他,和父母作對是沒有好果子吃的,如果還想過以前優渥而愜意的生活,就乖乖地回家去,做個聽話的好兒子。

他就是喝酒喝出胃穿孔也不要回去。

一恆並不知道左易的遭遇。他們都希望彼此能夠快樂,不要被自己的瑣事影響心情。

結果這天,左易加班到十一點才回到家,一進門,他連澡都懶得洗,就躺倒在沙發中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一恆費力把他架回卧室,明亮的白熾燈下他臉上的疲憊越發清晰,眼眶泛紅,眉心有了抹不去的褶皺,瘦得顴骨都微微凸出來。

一恆心疼地吻吻他的唇角,又一次懷疑起他們的堅持到底是不是對的。

場面話總能說得很好聽,在被左易母親叫出去單獨見面的時候,她也是強撐著不露出膽怯,但左母說得話卻在她耳邊揮散不去。

「左易本來能有更好的未來,是你自私的拴住他,讓他變成現在這樣。」

「沒有面包的愛情維持不了多久的,為了你們好,讓愛情在最美麗的時刻終止,難道不好嗎?」

「等現實磨光了浪漫,那個時候,左易會恨你拖累了他。」

這些道理她是懂的,但左易從沒有說過後悔,他們住在單身公寓里,吃路邊攤,擠公交地鐵,每天忙碌工作,身心都是疲憊的,但回到家,看到彼此的臉,那些疲憊就變得不值一提。兩個人在一起才是快樂的源泉,而且他們相信,堅持下去,總歸會是好的。

她沒有很大的欲望,只想平平靜靜地和左易生活下去,買一套房子,二十年慢慢還房貸,期間結婚,生孩子,有了假期還能去旅行,世界上多少夫妻都是過這種生活,他們憑什么不可以過?

但看到左易現在的狀況,她忽然開始懷疑起來了。

他從小生活在和她不一樣的世界里,價值觀和人生觀從最開始就是有偏差的,她認為很好的生活,在他眼里,或許根本不值一提。

可是隔天醒來,左易看到的還是無憂無慮的一恆,兩人在床上磨蹭了好一會,才起床吃了早午餐,看了電視節目,下午是在超級市場度過,買完許多生活用品回來,他們一手拎一個袋子,空閑的另一只手緊緊握在一起。

「對不起,下周我應該不用加班,可以去看爸媽。」左易愧疚地說。

一恆俏皮地斜睨他,「現在打包票?萬一又有狀況,你准備怎么補償我?」

左易刮她的鼻子,「在這等著我呢?說吧,又想要什么了,給你買去。」

「我什么都不要。」一恆停下腳步,額頭柔順地貼在他胸口,聲音小小的,「我媽說,想和你爸媽見見面,左易,這件事……還要多久才能成呢?」

他唇角的笑意微僵,許久,疼惜地撫上她的肩頭,安慰道,「我會和媽媽說的。」

其實母親隔三差五就會打電話來,內容千篇一律,不是勸他快些回家,就是騙他去和向涵見面,而爭吵到最後,他總是要請求母親松口,接納一恆。

周三,王謝突然找到一恆,「剛剛徐總來電話,說要感謝我們幫他們做的策劃,今晚要請我們到王朝吃飯,你有什么約會,全都退掉。這里是些禮物,你提前一個小時下班,先送過去,我們隨後就到。」

一恆不疑有他,她心無城府,自然看不懂王謝眼中閃爍的光是什么意思。

她聽話地告知左易晚上要不能回家吃晚飯,便拎著兩個禮盒,往王朝趕去。

正好要到中秋了,王謝送的便是價值不菲的月餅,幾千塊的價格,里頭盛裝的月餅還沒包裝盒值錢,一恆看到就頓覺不值。

但華麗的外表總歸是賞心悅目的,就算它口味再差,人們也會寬容許多。她不禁想,如果她長得再出挑一點,是不是就能討左母喜歡了。

到了王朝,一恆和徐平見面,送了禮盒,硬著頭皮說了些場面話,又被對方意味深長地打量半晌,徐平便找來經理,讓他把一恆帶到定好的和式包廂里。

包間原汁原味地重現日式風情,拉門,榻榻米,紙窗推開,中庭里居然還種植著櫻花,可惜現在不是四月,否則落英繽紛,又是一番美景。

一恆惴惴不安地跪坐在矮桌旁,目露驚艷,但等了許久,都沒等到王謝。新奇漸漸被焦急取代,她忍不住掏出電話,撥通王謝的號碼,接通後還沒開口,王謝就一股腦地說,「突然來了個大單子,大家都在加班,一恆啊,你對徐總和向總說聲對不住,這次爽約,實在是該打,改天由我做東,再請他們一次。」

一恆心里一突,「你們不來了?那、那我也走吧。」

王謝忙說,「你走還像什么樣子,我們沒辦法去,本來就是不給面子了,一恆,你今天好好表現,務必別惹惱他們,你放心,我看向總對你印象不錯,他不會為難你,好了就這樣,我們還要忙,先掛了。」

王謝不給一恆詢問的機會,一下子甩上電話。

一恆狐疑地望著暗下的屏幕,心中莫名的不安,她就是再不問世事,也隱約聞到了不妙的氣味。王謝說的沒錯,向淵對她的確是不錯,他們是校友,有偶遇,她還被他救過,做策劃案那段時間,他們也算是聊得來,但是……

王謝可疑的態度和曉游之前戲說的話在一恆眼前、耳邊迅速飛逝,她坐立難安,不知該不該對向淵說清楚,可對方如果並沒有她想象的念頭,豈不是自作多情,自己丟臉不說,還侮辱了人家。

正不知所措著,和式包間的大門被人從外面拉開,一恆抬眼望去,闖入視線中的,便是向淵。他本來就高,她又跪坐著,仰望過去,刺目的燈光下,男人簡直像有了巨大的壓迫感,使寬敞的和室都逼仄起來。

一恆下意識畢恭畢敬地站起來,「向先生,晚上好。」

向淵環視四周,目露意外,「其他人都沒到?」

「不是的。」直到向淵坐到對面,一恆才惴惴地坐下,她小心地幫向淵倒上一杯茶,「公司突然接到一個大單子,大家都在加班,所以……」

「原來是這樣。」

所幸向淵沒有追究,只淡淡說了句,便放下這話題。

他呷了一口清茶,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輕拿著小杯盞,盈盈玉質般的光閃得人視線都虛晃起來。

只有他們兩個,原先訂好的餐點自然是嫌多了,一恆望著一桌子精雕細琢的日式餐點,而服務生還有繼續上菜的趨勢,不由提議道,「剩下的菜都撤掉吧,太浪費了。」

「誰讓他們沒有來,許小姐,你要負責吃掉他們。」向淵笑得不懷好意。

一恆信以為真,臉都綠了。

向淵只覺好笑,哪有人會當真的。

之後安靜地面對面吃東西,向淵只在旋轉壽司店吃過日餐,如今這頓,真是讓她大開眼界,食材據說是空運過來的,刺身纖薄如紙,醬料純正可口,主廚的手藝真是一絕。

放開肚皮吃了好一會,一恆感慨道,「好想讓左易也嘗嘗。」

她說的聲音不大,向淵卻還是聽見,她倒是分分秒秒記掛著左易。

頓了頓,向淵掛起和善的笑容,「你和你男朋友的問題,解決了嗎?」

清酒是沒什么酒精,但喝多了,一恆的臉頰還是燒了起來,那成分不高的酒精把她的警惕都燒沒了,她挫敗地單手撐著臉頰,「沒有呢,家庭的阻礙,果然沒那么容易搞定。」

向淵不動聲色地喝了口酒,「哦?你要放棄?」

「當然不可能,我和戰友都發過誓,要戰斗到最後一刻。」

一聽就是天真的蠢貨才會說出來的話。

「那個……向先生,你覺得,我們有可能成功嗎?」一恆不自覺問向淵這個學長。

他們是校友,從最初的偶遇到後來的相救,她幾乎已經放下心防,對他還有了些敬重。

向淵不答反問,「你問這種問題,是自己也在懷疑你們能夠成功的可能性。」

他說中了,一恆垂下腦袋,食之無味地嚼著玉子燒。

她安安靜靜地坐在那里,低垂的頸部勾勒出女孩子溫柔的線條,除了眼睛,她還有一身漂亮的白皙肌膚,在叮咚的泉水和緩慢流淌的酒氣中,多了分勾人的味道,而她眉心輕蹙,臉頰酡紅,苦惱的神色中盡是嬌憨。

向淵喉頭一緊,盡量不驚動她地來到她身邊坐下,試探地湊近了些,「一恆?」

這是他第一次這么喊她,兩個字化在舌尖,感覺倒是不錯。

一恆抬起頭,「嗯?」

她的眼神是茫茫然,無辜又清純,向淵只覺得下腹竄起一股火熱,指尖輕動,撫上她圓潤嫩滑的臉頰,「你有沒有想過,和左易分手,和我在一起?」

☆、chapter 08

一恆愣了愣,瞪大眼睛,還以為自己是耳背。

而向淵的臉近在咫尺,眼眸似是深潭,盛滿她看不懂的情緒。

她直覺地要逃,向淵卻有了感應,先一步提起她的下巴,迅雷不及掩耳地親吻上來。唇瓣相碰時,兩人都震了一震,一恆快嚇呆了,手腳並用地掙扎,向淵卻全然不放在心上,他沒想到她冰涼的嘴唇口感竟這么好,忍不住將一恆壓倒在榻榻米上,狠狠地舔咬她。

陌生而火熱的長舌直驅而入,有著明顯的侵略性,帶來濃烈的男性氣息,他瘋狂地掠奪她嘴中的甘甜,無意中舔過她的上顎,察覺到身下的她劇烈一抖,不自覺輕笑起來。

這是她的敏感點。

他的吻粗暴,手上的動作卻輕柔得過分,有意撩撥她似的一寸寸從上衣下擺探進去,她細膩的肌膚仿佛有生命一般,吸附住他略顯粗糙的手掌。

被他撫摸過的地方都火辣辣地灼燒起來,一恆頓覺屈辱,趁他結束那悠長的深吻,轉而向她脖頸親吻下去時,奮力掙扎起來,「放開我!不要碰我!」

向淵置若罔聞,忘情地含住她的耳垂,聲音低了幾分,「別亂動,你會喜歡的。」

一恆如墜冰窖,他是認真的!

慌亂間她手腳亂抓,無意碰到矮桌上的杯盤,就想也沒想地拿過一個,沖向淵潑了過去。

消融的冰水順著他刀削般的臉頰接連滴落,向淵猛地頓住,從她身上緩緩抬了起來。他的頭發濕了,幾縷垂在額前,眼神銳利可怕,仿佛下一秒就會將她再次壓在身下,毫不留情地咬噬。

一恆不甘示弱地與他對視,眼中是憤怒和失望,氣得呼吸不穩。

一時間,兩人都沒說話。

片刻,一恆推開向淵,慌亂理著凌亂的衣發,抓起包包,沖出了包廂。

在回家的公交上,一恆咬緊牙關,卻還是忍不住哭了出來。

她以為自己不會遇到這種事,沒想到灰色地帶無處不在,她還是吃了虧。不久之前,她還把向淵當成學長來敬重,不由嘲笑自己天真。

仔細想想,這次吃飯也很蹊蹺,王謝那樣溜須拍馬的人,怎么會讓她去送重禮。而就算公司接了大案子,老板也不會分不清主次,回了向淵的客。

也許是他們里應外合,誘她落網……想到這個可能性,一恆打心底里升起寒意,如果真是這樣,那逃過這一次,今後還有千萬次等著她……

跳下公交車,一恆飛快地跑回家,仿佛晚上一秒,就會被身後無形的洪水猛獸逮到。

開門的時候,拿鑰匙的手還在抖,一恆費了不少時間,才把鑰匙對准插孔。進了門,聽到左易在卧室里用鍵盤打字的聲音,小小的房間里有著熟悉的味道,一恆才安下心來。

聽到聲響,左易走出卧室,看到她在玄關換鞋,不由笑道,「回來為什么不告訴我,我會去站台接你。」

「忘掉了。」一恆含糊回答,怕左易看出她哭過,就垂著頭,「我先去洗澡。」

她一刻不耽誤地往浴室走去,左易疑惑地跟在她身後,沒來得及抓住她,浴室門就被她從里頭甩上,「不許偷看!」

防止左易起疑心,一恆故意嬌嗔道。

左易在門外摸著鼻子,失笑,「誰要偷看,哪次我不是正大光明的看。」

側耳傾聽,左易的腳步聲漸漸遠去,一恆松了口氣,脫掉衣服,溫熱的水滴灑落在身上,掃去一天的疲憊,也沖干凈向淵的撫摸。她塗了三遍肥皂,刷了一次牙,才覺得自己恢復干凈,努力甩開腦中揮之不去的景象,直到擦干身體,才發覺剛剛只顧著沖進浴室,根本沒有拿換洗衣服進來。

打開門,一恆紅著臉,「戰友,我沒拿衣服進來!」

左易很快就出現在門外,他懷里抱著她的睡裙,食指指尖勾著她的小內褲,「嗯?現在才想起來?」

「……你笑得好賤。」

「要吃到肉了,當然會這樣。」

左易毫不掩飾眼底的欲.望,爽朗陽光的面容陡然染上曖昧的色彩,更叫人雙膝發軟。他眼眸微眯,凝視著她光裸潔白的肩頭,嗓音也暗啞下來,「說吧,今晚回來為什么這么反常,不說實話,就不給你衣服。」

一恆一愣。

他還是看出來了,也對,他一向細心,她又不會掩飾心情。

垂下眼睫,一恆收緊五指,避重就輕地說,「沒什么,就是……我喝了點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