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47 讓我來愛你(2 / 2)

她終究還是不忍心看到他難過,她知道慕楚護短心切,又被她昨天一通發病給嚇著了,脾氣才會這么壞。但衛鈺是無辜的,7年前,他們都還小,誰也沒有能力面對未來,怪不得他。

再說,他能夠為了母親的病,而放棄了使自己成為一個強大的男人,這份心意,已經是難能可貴的了。

衛鈺看了看慕楚,再看了看盧謹歡,堅定道:「歡歡,這次,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放開你的手。」說完,他也不看慕楚難看的臉色,轉身出去了。

盧謹歡看著他的背影苦笑,他們都說不會放開她的手,最後她只能抓住自己的手走過獨木橋。哪怕從橋上掉下去,也只有她孤孤單單一人。

慕楚見她的思緒飄遠了,「噝」的痛叫了一聲,終於拉回了她的注意力,他耍賴似的坐在床沿上,拉著她的手,說:「我的臉痛死了,你怎么不關心我呀?」

盧謹歡看著他紅紅綠綠的臉,菀爾一笑,「你臉上的傷怎么弄的?」

「跟人打架了,歡歡,以後有我保護你,你別怕,誰敢欺負你,我揍死他。」慕楚臉上雖然掛著彩,心情卻是極高興的,他是男人,保護親人是他義不容辭的責任。

盧謹歡看了站在他旁邊的俊逸男子,她恍惚記得,昨晚就是他帶她去喝酒的。她沖他禮貌的頷了頷首,問道:「你跟誰打架了,慕岩?」

此時說出這個名字,她心里都還抽搐著疼。

「是啊,歡歡,你不知道,他那張臉比我這張臉更精彩,讓他欺負你。」慕楚得意洋洋的道。

盧謹歡戳了戳他的腦門,「多大的人了,還打架,也不怕人笑話,以後別再打架了,聰明人,都是用腦子處理問題的,用拳頭是最笨的法子。」

「可我痛快,好了,你就別管這事了。你餓了嗎,我去給你買吃的,以後別去喝酒了,要不是昨天有沉睿在,你死在路邊都沒人知道。」慕楚說著,語氣里也有責怪的意思了。

盧謹歡又看了炎沉睿一眼,炎沉睿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昨天他只是想逗逗她,哪里知道她會沒命的灌酒,若是讓慕楚知道了,難保他不會像揍慕岩一樣把他揍一頓。

「嗯,我知道了,羅嗦,我餓了,你去幫我買點吃的上來吧。」慕楚答應著去了。

炎沉睿留在病房里,他看著她,說:「盧小姐,昨天的事我很抱歉,我不知道你……」

「沒事,我反而該謝謝你,原來你跟慕楚是朋友,這個世界還真是小。」盧謹歡苦笑一聲。

「是啊,真小,我要知道你跟慕楚的關系,我死也不敢帶你去酒吧,你不知道他凶殘起來有多可怕,恐怕慕岩都是第一次看到他發瘋的樣子。」炎沉睿現在才覺得後怕,慕楚就像一頭小豹子,溫順的時候,絕對沒有一點殺傷力,要是觸怒了他,他就會露出他的獠牙,將敵人撕成碎片。

「他…他怎么樣了?」盧謹歡頓了頓,還是不爭氣的問出了口。

炎沉睿愣了一下,終於反應過來她是在問誰,他嘆了一聲,說:「如慕楚所說,傷得比他重。」

盧謹歡沉默了,炎沉睿見狀,想要安慰她,卻實在沒有經驗,遂跟著沉默。病房里一時間空盪盪的,只余兩人的呼吸聲。

陳善峰派去的人很快傳回消息,這個人也十分機靈,遠遠的跟了慕楚一段路,見他進了醫院,又跟著他到了病房,然後等他從病房里出來後,悄悄的離開了。

陳善峰得知盧謹歡住院,眉頭蹙緊,這個消息若讓慕岩知道,他必定心焦,也許會狠不下心來對付盧文彥。盧文彥這只老奸巨滑的狐狸必除,否則後患無窮。

他當下決定隱瞞,讓那人下去了。他親自去董事長辦公室回話,慕岩臉上的傷已經處理好了,他正在看文件,聽到敲門聲,他讓他進來。

陳善峰進來後,看到他臉上的傷愣了一下,「慕董,你怎么受傷了?」

慕岩在部隊里的身手是一等一的,鮮少有人能傷到他,可他現在居然掛彩了。慕岩碰了碰嘴角,將抽氣聲生生壓回去,「沒事,我讓你辦的事怎么樣了?」

「慕楚離開慕氏後,直接回去了,怎么了?」陳善峰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不敢多說,怕說錯話惹來慕岩的懷疑。

「他沒有去醫院?」慕岩還記得炎沉睿說的話,慕楚是為歡歡出頭而來,可見歡歡一定出了什么事,才會讓慕楚狂性大發,找上門來揍他。

「去了,處理好傷口就回他的公司去了,慕董,你臉上這傷,該不是被他揍的吧?」

慕岩沒有說話,炎沉睿說那番話不可能是信口開河,難道歡歡真的住院了?他拿起手機,想了想,還是撥了過去,手機提示對方已關機,他放下手機,對陳善峰道:「你去查一查她這兩天住在哪里?我要知道她的一舉一動。」

陳善峰皺了皺眉頭,他自然知道慕岩嘴里的「她」指的是誰,他急道:「慕董,慕盧兩家之仇不共戴天,你狠下心來讓盧小姐離開,就是不想她夾在中間左右為難。如果你現在去找她,那么你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功虧於潰,何不等解決了跟那只老狐狸的恩怨,再去找她也不遲。」

慕岩豈會不知道陳善峰話里的意思,可是他一刻都等不了了,他想見她,瘋了似的想她。這幾天不能抱著她睡覺,他沒有一夜睡得安穩。

他無數次問自己,為了復仇,放棄她值得嗎?

可一想到父親的死不瞑目,母親的半生屈辱,他就無法自私的只顧自己幸福。他一定要報仇,否則對不起九泉之下的父親,對不起活在痛苦里的母親。

他的心漸漸冷了下來,眼里的掙扎也漸漸平靜下來,陳善峰見狀,心里慢慢變得踏實。

盧謹歡住了三天院,氣色漸漸好了,這三天,她過得並不清靜。慕楚天天來醫院守著她,像塊牛皮糖似的,趕都趕不走。這就算了,衛鈺也來湊熱鬧。

偏偏兩人似乎不對盤,碰在一起就火花四迸,除了第一天衛鈺忍讓了他之外,第二天就恢復如常,對慕楚的挑釁一律無視。哪知道慕楚偏偏不放過他,處處戳他脊梁骨,搞得衛鈺火大不已。

盧謹歡被他們吵得頭疼,索性兩人一起攆出去,自己落得清靜。兩人在一起,就像小孩子一樣,別看衛鈺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最後被慕楚逼得罵臟話了。

盧謹歡想起衛鈺說那句「放屁」,就止不住的笑,她怎么沒發現,衛鈺哥還有這么可愛的一面。白天他們倆在耳邊吵吵鬧鬧,她也不覺得時間特別難熬。

可每當到了晚上,周圍安靜下來,她一個人縮在小小的鐵床上,就會想起那個藏在心底的人,只要念念他的名字,她的心就痛得直抽。原來,要忘記,是那么的難。

她已經好些天沒有慕宅了,他知道嗎?還是依然在花叢中流連忘返,連她沒有回家的事都不知道?

昨天,衛鈺走後,慕楚問她打算怎么辦?她說她還沒想好。

這事鬧到現在,她跟慕岩是走不下去了。光是想想父親做的那些事,她就沒臉再面對他,可是要說服自己放手,似乎更加困難。

她住院之後,手機就不見了,慕楚給她買了一個新手機,號碼也是全新的。她曾多次在夜深人靜時,撥通那個爛熟於胸的號碼,可都在響了一聲之後掛斷了。

她想他,想得心都痛了,可是她卻沒有勇氣靠近他,哪怕是在電話里聽一下他的呼吸聲。她想代盧文彥跟他說一句對不起,卻又無從說起。

一句對不起,能讓慕長昕活過來嗎?一句對不起,能讓言若忘記被囚禁五年的痛苦嗎?不,這句對不起重於泰山,她說不出口,不敢希冀他原諒。

還有她懷不了孩子,那么慕長昕留下的那些股份,最終會成為了阮菁的,她幫不了他什么,更不想拖他的後腿。那就放手吧,放手成全他,也成全自己。

她告訴自己別哭,卻夜夜淚濕枕頭,該有多么艱難,她才可以對自己說放棄,放棄一個這么愛的人。

秦知禮聽說她住院了,風馳電策的趕了來,看著病歪歪的她,氣得都發笑了,「喲,幾日不見,你出息了,學起林妹妹來了?喝不得酒還拼命喝,喝不死你呀?」

秦知禮是心疼她的,這個瘦小的身子,到底要承受多少傷害才算完?看到慕岩鬧出緋聞時,她以為他們夫妻小打小鬧,過兩天就好了,可沒想到事態這么嚴重。

盧謹歡苦笑,「我哪是林妹妹呀,我分明就是茱麗葉。」茱麗葉與羅密歐,因為世仇,一對情侶以死來成全自己的愛情。

可她不想死,即使心痛得快要死去,她也想活著,活著看到他幸福。

「得,還有心情打趣自己,我看你也死不了。」秦知禮在生氣,她住院三天,今天才跟她聯系上,這幾天差點把她急瘋了,去找了慕岩,慕岩避而不見,好不容易攔住了他,他冷言冷語的,更讓她無名火起。

盧謹歡知道她真生氣了,她的朋友不多,唯有秦知禮最知心。兩人在學校時,好的差點穿起了連襠褲。曾有人打趣她們,有盧謹歡的地方,一米之內,必定能看到秦知禮。

所以她出了這么大的事,她卻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可見她心里有多急多氣。「知禮,我錯了,對不起,以後我一定不讓你擔心了。」

秦知禮嘴上說得狠,心早已經軟了,她戳了戳她的額頭,說:「你呀你,讓我說你什么好呢?」

她永遠都記得,七年前衛鈺離開的那幾天,她整個人傷心得都快要死去。那時候她一個人靜靜的蜷縮在角落里,呆呆的看著前方,一點生氣也沒有。

她走過去抱住她,她跟她說了一句她永生難忘的話,「知禮,我活不下去了,可是我沒有勇氣死,我怕再也見不到他了。」

她的情感很偏執,一旦愛了,就是拿生命去愛。所以在衛鈺離開的這七年里,她行屍走肉的活著,直到遇見了慕岩。

她以為慕岩會是她的春天,原來慕岩才是她的地獄,真正的地獄。

對別人來說,是雲淡風清,對歡歡來說,那就是要她的命。秦知禮不知道,在這幾天里,她幾次生幾次死,才會讓她臉上綻放出這么平靜的笑靨。

「那就什么也不說吧。」盧謹歡討好似的笑著,那樣雲淡風清的笑,藏了多少苦澀與心酸,也許只有她自己知道。

「你跟慕岩不是好好的么,怎么突然鬧成這樣了?」秦知禮忍了忍,還是沒忍住,見她眼神一黯,她又想打自己嘴巴子,丫得哪壺不開提哪壺,真是欠抽。

盧謹歡沉默了一下,沒有隱瞞,將她知道的事全告訴了秦知禮,秦知禮聽完後,一時之間也不太能接受,半天她才說:「你們還真是羅密歐與茱麗葉,這么難得的仇怨也讓你們遇上了,真是一對苦命鴛鴦。」

「我跟慕岩已經不可能了,除去了這段恩怨,我……」她咬了咬唇,說:「我懷不了孩子了,7年前,衛希蘭罰我跪在雪地上,傷了子宮,導致子宮發育不良,輸卵管受創,我這輩子都沒有機會當媽媽了。」

「什么?」秦知禮猛然站起來,她難以置信的看著盧謹歡,對於女人來說,她不能生孩子,就不是一個完整的女人。歡歡親情緣薄,比常人更盼望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寶寶,她不能生孩子,對她來說才是致命的打擊。

經過幾天的整理,盧謹歡的情緒倒是穩定下來了,她拉著秦知禮的手,一派輕松道:「其實也沒什么,現在多少丁克族啊,生不了孩子也不是多大的事。」

「歡歡,你的命怎么這么苦呀?」秦知禮將她擁進懷里,眼淚落了下來,她拼命忍著,不想招得她更難受。前段時間,她還幸福得像朵花兒一樣,這才短短幾天呀,「慕岩他知不知道?」

「他知不知道都無所謂,我們已經不可能的了,我都想好了,出了院就回慕宅收拾我的東西,男人沒有了,日子還是要過的,對不對?」

她越是輕松,秦知禮就越心疼。她已經不是15歲那個不懂掩藏傷悲的女孩子了,她把一切傷痛都深埋在心底,仍其發酵腐爛,這才是最要命的。

「對,不就是一個男人么,誰離了誰還活不下去?」秦知禮強忍住心酸的道,「那你回慕宅時,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能應付的。」

………………

秦知禮從病房里出來,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輪椅上的衛鈺。他像石化了一般,坐在那里一動不動,連她走出來也沒有察覺。

秦知禮將門輕輕合上,彎腰在衛鈺面前蹲下,低聲道:「你都聽見了,是嗎?」

衛鈺眼里的傷痛像是要傾泄而出,他一直不知道盧謹歡跟慕岩怎么會鬧成這樣子,現在一切都有了答案。慕岩為了復仇放棄了歡歡,歡歡因為愧疚而放棄了慕岩。

他們再也不可能了,可是為什么,他心里沒有一點高興呢?他們不能在一起,就意味著他還有機會,把失去的奪回來。

但是他心里沒有快意,只有心痛。

「我都聽見了。」衛鈺聲音暗啞,空空洞洞的,沒有一點情緒。

「那么你現在滿意了嗎?」秦知禮聲音有些尖刻,是的,她在責怪他,若他不那么懦弱,也許歡歡不用受這么多罪,7年前,他若不顧一切的帶她走,或許她根本就不會遇上慕岩,根本不會這么痛苦。

衛鈺靠在冰冷的牆壁上,試圖讓自己亂轟轟的腦子靜下來,「知禮,我要娶她,我要給她幸福。」

「她的幸福,你們誰也給不起,小哥,如果你真的愛她,就放手吧,別再糾纏了。」秦知禮說完,無力的走了,衛鈺心里忽然涌起一陣悲愴,為她,亦為他!

盧謹歡在醫院里住了一個星期,衛鈺依然天天來報道,只是話越來越少,偶爾她的眼神移過去,就見他看著她在發呆,她摸了摸自己的臉,問他,「怎么了?我臉上有臟東西嗎?」

衛鈺搖了搖頭,「沒有,你很漂亮。」

盧謹歡的臉紅了紅,「衛鈺哥,你什么時候也學會花言巧語了?」

衛鈺不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她,那眼神,仿佛要將她的容貌記在心坎上,盧謹歡不好意思的垂下頭去。她漸漸習慣了衛鈺的陪伴,兩人的話都不多,大多時候各自做各自的事,各自發各自的呆,卻很融洽。

衛鈺身上有種溫和的氣質,潤物細無聲的,讓她心情十分安寧。那天跟秦知禮一番暢所欲言後,她的心情沒有那么沉重了。也許是心里做了決定,她反而比前幾天要開朗許多。

七天,她失蹤七天,若慕岩還在乎她的話,他會發了瘋似的找她。可他沒有,他從來沒有出現在她眼前。

偶爾午夜夢回,她會夢見一雙充滿痛苦與愛憐的目光靜靜的注視著她,可等她大夢初醒,病房里卻只余一室寂寥。那時候,她胃上方那個地方仿佛鑿開了一個缺口,滿是疼痛。

「跟你在一起,自然而然就學會了。」

「那這么說,是我的錯了?」她促狹的眨了眨眼睛,眼里溢滿了笑意。

衛鈺痴痴的看著她,有什么東西急於涌出心口,他還沒認真想清楚,已經脫口而出,「歡歡,七年前,我顧慮太多,沒能跟你說這句話,現在,跟我去英國吧,讓我來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