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49 誰在迷失(1 / 2)

車子並沒有駛向回慕宅的路,而是駛向市區,眼前的路有幾分熟悉,她以為他要帶她去吃飯,聲音沉沉道:「我沒有什么胃口,直接回慕宅吧。」

慕岩瞥了她一眼,那一眼似譏似諷,卻並沒有搭她的話,徑直往前開。車停在了一家超市前,仔細一看超市的名字,她覺得十分熟悉,那不就是過年前,他帶她來購年貨的地方嗎?

她警惕的看著他,他又想干什么?在這里羞辱她么?

慕岩停好車,見她一臉防備的盯著自己,他的神情有些恍惚,卻並未多加解釋。他徑直下了車,繞到副駕駛座旁,淡淡的睨著她,也未催促她下車。

可就是那樣淡定的眼神讓她坐不住了,她皺著眉頭,說:「我們來這里做什么?」

「進去了不就知道了?」慕岩攤了攤手,示意她下車。盧謹歡認真的看著他,不是她要把他想得那么壞,而是鑒於先前他做的事,她實在心有戚戚,害怕他會讓她更難堪。

可是被他這樣看著,她想退縮都不行。她意氣用事的狠狠推開門,慕岩還好閃得快,要不就會被車門砸扁鼻子。她跳下車,自我安慰道:「這里人來人往,我還怕了你不成。」

可她到底忘記了,像慕岩這種不顧世俗眼光的男人,若真想對她怎么樣,就算人來人往,也不會善罷甘休的。兩人一前一後的進了超市,慕岩推了一個購物車跟在她後面。

年前他們曾甜甜蜜蜜的來逛過超市,那時兩人濃情蜜意,有情飲水飽。而現在,超市里置物架上的東西一成不變,可他們的心境卻變了,真是物是人非,讓人心里無端涌起傷感。

盧謹歡想不通慕岩帶她來這里干什么,他不是要報復她么,不是要極盡所能的羞辱她么,為什么不動手了?慕岩跟在她後面,見她隨意亂逛著,揪著她的手腕將她扯到身邊來,「我想吃湯圓,你給我做吧。」

過完年回來,他們就開始鬧矛盾,不知不覺,已經是元宵節了。盧謹歡聽到他說想吃湯圓,才恍然頓悟,今天就是元宵節,難怪超市也在搞促銷。

只是這樣的節日,他為什么還願意跟她一起過呢?她看不透他,也許她從來就沒有看透過他。「你想吃湯圓,有一大堆的女人等著給你做,何苦為難我?」

慕岩蹙緊眉頭,冷冷的盯著她,盧謹歡眸光四處游移,就是不想看他。慕岩看著她這樣,一時也拿她沒辦法。他又不是禽獸,不會因為她的挑釁,就當眾撲倒她羞辱她。

「我想吃你給我做的。」他軟了聲調,聽起來有點可憐的味道。盧謹歡冷硬的心一下子變得柔軟了,他若是用命令的語氣,或許她可以冷下心腸不理他,可是他用這種帶著乞求的語氣,卻叫她拒絕不了他。

元宵節要吃湯圓,盧謹歡記得慕岩不喜歡吃甜食,又去架子上拿了一袋餃子粉,又去生鮮區買了鮮肉跟蘿卜,買好這些,又去買了調味品。她做這些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始終很淡漠。

可跟在她身後的慕岩,卻感覺十分開心。這是這半個月以來,他最放松的一晚,沒有仇恨,沒有猜疑,他只想跟她好好度過這一晚。

經過蔬果區時,盧謹歡看見皇帝柑,突然想吃,也不管慕岩是不是跟在後面,拿了袋子就開始撿。慕岩知道她身體不太好,前些天才喝酒喝得胃穿孔,抬手去擋,「你胃不好,不要吃冷的東西,再說這種水果火重,要吃就吃蘋果或是梨子。」

盧謹歡沒說話,手臂一讓,就讓開了他的手。慕岩眉頭皺起來,正打算搶了袋子扔出去,旁邊正在挑水果的一個中年婦女看不過去了,說:「年輕人,這種皇帝柑是最新產品,口味清脆多汁,不上火的,小姑娘喜歡吃,你就讓她買,買了那么東西,也不差這幾個水果錢。」

中年婦女這番話說得隱諱,換了別人,恐怕直接說他小氣吝嗇了。

慕岩滿頭黑線,盧謹歡嘴角微微翹了起來,她悠然自得的挑著水果,壓根不理會慕岩。不過她也買了幾個青蛇,那種貴得嚇死人的水果,卻不怎么好吃。

慕岩沒再跟她爭,兩人從見面後,氣氛就一直不怎么活絡,這會兒跟她硬碰硬,只怕今晚這節也過不下去了。付錢的時候,他讓盧謹歡去外面等,自己順手把她挑的皇帝柑扔了出去。

哪里知道他今天運氣太背,排在他後面付款的正是剛才那個中年婦女,她見慕岩把小姑娘愛吃的皇帝柑扔了出來,斜吊著眼睛瞅著他,自以為壓低聲音的跟旁邊一個大媽說:「我剛才說的可不就是這個人,看他穿著也是非富即貴的,結果小氣得要命,那一袋皇帝柑能有幾個錢,都不讓買。以後你家閨女挑老公,可別挑這樣的。」

「這世道啊,都只會顧著自己了,你看他手里提的那袋青蛇,幾個都要上百,他都舍得買,真是沒看出來。」兩人鄙夷的對話一字不落的落進慕岩耳里,他俊臉微紅。

他想說盧謹歡的胃不好,吃不得涼得,可又覺得跟一個萍水相逢的人沒必要解釋。再看那袋可憐兮兮躺在購物車里的水果,想起盧謹歡挑選水果的樣子,他不自覺又拿了回來。

當是買她一個高興吧。

出了超市,慕岩一眼就看到盧謹歡站在玻璃門前,她低著頭,雙腳在地上無意識的跺著,卻顯得極有耐煩心。外面天寒地凍,霓虹燈光五光十色映襯在她臉上,她的臉有些迷離。

慕岩在原地頓了頓,靜靜的看了她一會兒,她一直沒有抬頭來張望。不知怎么的,他就想起上次來逛超市的情形,那時候人多,他也是讓她先去外面等。排得隊伍長,等他結了賬出來,已經半個小時後,她望眼欲穿,看到他時,飛快的跑過來挽住他的手臂,向他撒嬌說:「怎么這么久?我還以為你不要我,偷偷溜了呢。」

他罵她傻,說不會不要她。可現在,他卻丟開了她的手。他心里莫名一窒,大步走過去,將兩大袋物品放在一只手上提著,另一只手牽起了她的手,「走吧,我們回家。」

盧謹歡抬起頭,愣愣的看著他,他卻已經偏過頭去,大步往外走去。少了空調的溫度,外面冷得刺骨。霜風撲面而來,割得她的臉一陣陣的疼,她沒有察覺,心思一直放在兩人交握的手上。

她搞不懂慕岩想做什么?先前在醫院里,他跟衛鈺說的那番話還言猶在耳,可他現在的態度,卻又不像是要報復她。難道他覺得那樣子不好玩了?想要換種方式玩?

回到車上,兩人都沒有說話,慕岩沉默的將車駛上路,不過五分鍾,就駛進了一棟大廈的地下停車場。盧謹歡皺了皺眉頭,看了看四周,覺得這里有些眼熟,又不記得這里是哪里。

她見慕岩下車,也沒有多問,也跟著下車。慕岩提了購物袋走在前面,她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面,直到他停下來,她撞到了他後背上,慕岩無奈的回頭,說:「這么大的人了,走路怎么不看路呀?」

盧謹歡的鼻子碰在他結實的背上,有些痛,更多的是酸澀。她後退兩步,低垂著頭依然不說話,像是在無聲抗議。慕岩瞪著她黑乎乎的頭頂,一陣火大。

可又實在不知道該怎么改變這種狀況,又覺得十分無力。

電梯很快下來了,在他們面前「叮」一聲開啟,慕岩走了進去,盧謹歡也跟了進去。她看見慕岩按了個樓層數字,恍然記起來這里是哪里?

新家?他帶她來新家做什么?

她還在震驚中,電梯已經平穩的向上升去,盧謹歡呆呆的看著電子屏上的數字往上跳,終於到了他們想去的樓層。她卻縮在電梯里裹足不前了,慕岩率先走出去,久久等不到身後傳來腳步聲,他回過頭去,就見她呆呆的站在原地。

「還愣著干嘛?快出來呀。」

盧謹歡還記得上次來這里的情形,那時她還准備跟慕岩搬出來,然後把媽媽接過來一起住。如今物是人非,她再來到這里的心境,竟是這般。

電梯門緩緩合上了,慕岩以為她要逃跑,連手里的購物袋都顧不上,直接扔在地上,大步追過去。「盧謹歡,你敢給我跑試試看。」

盧謹歡沒跑,她只是愣住了,心里有太多的疑問纏繞著她,她理不清,所以茫然了。在電梯門快要合上時,她下意識按了開啟鍵,門剛一開,她就被慕岩用力扯了出去,死死的按在牆上,懲罰似的吻就瘋狂的襲來。

她的背抵在冷硬的牆上,身前是一副火熱的胸膛,她掙扎了一下,卻換來他更重的懲罰。等一吻結束,她的唇已經被他咬腫了。他的額頭抵著她的額頭,噴吐在她臉上的氣息火熱,他啞聲道:「你想去哪里?」

「……」她依然不說話,用沉默來回應他的質問。慕岩看見她這樣,一時挫敗不已。他一拳重重的揮過去,在她驚恐的目光下,拳風擦過她的臉頰,重重的落在她耳畔的牆壁上,他無力喘息。

「進去吧。」既然拿她無可奈何,就別為難自己。慕岩放開她,走回丟在地上的購物袋旁,將東西一件一件的撿進去。盧謹歡一直默默的看著,直到他撿完了東西,打開了門,她才慢慢跟進去。

玄關處,放著兩雙拖鞋,一雙深藍色,一雙粉紅色上面印著一朵花,兩雙鞋挨得很近,給人一種親密無間的錯覺。慕岩將購物袋擱在櫃子上,脫了鞋子換上拖鞋,然後徑直走進去。

盧謹歡愣愣的看著那雙拖鞋,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辦?她不敢妄想自己還是這套房子的女主人,所以連穿鞋這種小事,都覺得很為難。

慕岩從廚房里出來,看她還站在玄關處沒有挪動一步,他一邊解領帶一邊走過去,「怎么了?」

「沒什么。」盧謹歡搖了搖頭,蹲下身子去找,看看有沒有備用的拖鞋,慕岩見狀,一把將她扯了起來,冷聲道:「我的耐性不好,你別處處招我,否則受罪的是你自己。」

「你又想強 暴我嗎?」盧謹歡想起下午時在醫院里被他強迫的燕好,問出口時,又覺得深深後悔,她這不是自取其辱么?

「你!」慕岩揚起了手,看見她瑟縮著縮在一處,他又怒火滔天的收回了手,他將那雙擺得整整齊齊的拖鞋一腳踹在她面前,說:「一雙鞋子而已,你不穿就光著腳吧。」

說完他甩手走了。

盧謹歡咬了咬唇,跟慕岩相處的這短短幾個小時,他的情緒變化多端,讓她應接不暇。他果真已經不是她所熟悉的那個慕岩了,現在的他,心里已經被仇恨扭曲。

她不擔心他接下來要怎么報復她,卻擔心他會在復仇中,漸漸迷失了自己。

悵然一嘆,她兀自苦笑,她現在已經自身難保了,哪里還有力氣去管他呢?她脫了鞋子,當真倔強得不肯穿那雙預示著女主人的拖鞋。不是她犟,而是她覺得她總是會走的,沒必要弄臟一雙鞋。

她記得他說要吃湯圓,她拿了材料去廚房,開始忙碌起來。剁餡,和面粉,她忙得不亦樂乎。她越是忙,就越沒有時間去胡思亂想,不用費心思去猜測慕岩的心思。

慕岩在書房里處理文件,這里離廚房極遠,根本就聽不到那邊的動靜。可他就是知道,她現在一定在廚房里忙碌著。他們僅有的那段兩人世界的時間,她什么事都親手做。

他已經從慕宅搬出來好幾天了,這幾天他極少回來,這里是他跟她的愛巢,沒有她在,即使這里比慕宅小上許多,依然讓他覺得十分空盪。

他會知道盧謹歡住院了,是從秦知禮嘴里得知的。他剛好來醫院探望一個特殊的人,剛走進醫院,就碰到了秦知禮。

秦知禮是盧謹歡的死黨,兩人只差沒有穿同一條褲子了。她看到慕岩時,當然十分生氣,不管三七二十一,將慕岩臭罵了一頓。言語間,一不小心就泄露了盧謹歡生病住院的事。

他這才知道她身體不好,看望了那個人後,他順道過去看看她。本來是想看一眼,如果她沒有礙他就走,結果聽到衛鈺讓她跟他去英國的事,他當下就改變了主意。

他點燃了一只煙,書房里霧氣繚繞,他煩躁不安,將文件向前一推,站起來摁滅了煙,然後向客廳這邊走來。快接近客廳時,他聽到廚房里傳來剁肉的聲音,他煩躁的心,突然就安寧了。

他坐在客廳里,打開電視,隨意選了一個節目,百無聊賴的看了起來。他的心思並未放在電視上,還是放在了廚房里那道忙碌的身影上。

他曾經夢想的婚姻生活與二人世界不就是這樣,他回到家,最愛的女人接過他的公文包與大衣,在他臉上親一親,然後告訴他,去洗洗手,准備開飯了。

現實與夢想重疊,他心里十分滿足,如果一直這樣到地老天荒,那該有多好?為什么他們之間要盤桓著不共戴天的仇恨呢?

慕岩這幾日不只一次問過自己一個問題,在仇恨與她之間,他到底該如何取舍?他不知道答案,直到今天,他親耳聽到她打算認真考慮跟衛鈺去英國的提議時,他知道自己該怎么做了?

他放不下她,所以哪怕用強迫的手段,他也不會讓她離開他。

盧謹歡做的是桔皮餡的湯圓,一股桔子皮的清香,把那股甜得要膩死的味道壓了下去,又開胃又清新。她把湯圓端出來,見慕岩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她說:「吃飯了。」

「端到這邊來吧。」慕岩從沉思中驚醒過來,看了她一眼,然後目光又回到電視上去了。盧謹歡腳步頓了頓,端著托盤走過去,把小碗湯圓放在他面前的茶幾上,說:「你先吃點湯圓墊墊胃,我正在包餃子,一會兒再吃。」

「哦,擱那里吧。」慕岩眼也沒抬的道,盧謹歡拿起托盤走廚房,慕岩看著這碗白白胖胖的湯圓,端起來吃了一口,很特別的味道,不似他以前吃的那些湯圓的味道。

他端起碗走到廚房門前,邊吃邊問:「這是什么餡做的,不像以前吃的那些,味道很特別。」

盧謹歡包餃子的動作一頓,細聲道來,慕岩邊吃邊聽她說話,這才真正有了種家的感覺。「桔子皮上哪里找來的,我記得家里沒這些。」

「就是剛才買的皇帝柑,皮也可以入葯,又可以淡化餡里的甜味。」盧謹歡耐心解釋,不知不覺,話也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