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51 你是我的命(1 / 2)

慕岩靠坐在沙發旁的地墊上,安靜的看著已然沉睡的盧謹歡,她的眼窩深陷,眼底一片鴉青。一張俏臉瘦得連他半個手掌大都沒有了,他伸出食指,疼惜的去觸碰她的臉,剛碰觸到她的肌膚,她的眼睫顫了顫,他連忙縮回手。

盧謹歡睡得並不沉,幾乎是他的手指一碰到她的臉,她就驚醒了。她偏頭一看,不知何時,他已經坐在自己身旁,她連忙坐直身體。也許是剛醒,她臉上沒有來得及偽裝出冷淡之色,語氣也很溫和,「飯做好了嗎?」

慕岩回頭望了餐廳一眼,做好的飯菜大概已經涼了吧。「嗯,吃飯吧。」

有些佳餚,錯過了品嘗的時間,就沒有之前的味道了,愛情也一樣。

慕岩牽著她的手進了餐廳,拿筷子夾了菜嘗了一下,他皺了皺眉頭,說:「已經冷了,我去熱,你先等一下。」他端起來要走,走了兩步,又想起什么,他頓住腳步,說:「幾分鍾就好,再困也吃完了去睡。」

盧謹歡一怔,看著他的背影,莫名心酸。

慕岩很快就熱好飯菜端了回來,土豆絲熱過之後,已經不似先前的清脆,黏糊糊的,一點賣相也沒有,太空椒焉焉的躺在盤子里,也沒有剛才的色澤。

慕岩夾了一筷子肉絲放進她碗里,說:「將就著吃點吧。」說完他自己夾了一筷子土豆絲放進嘴里,津津有味的吃起來。

盧謹歡埋頭吃飯,她中午沒怎么吃東西,這會兒才覺得餓了,她看了慕岩一眼,安靜吃飯。飯桌上,從來沒有過這么安靜的氣氛,甚至連筷子碰到盤子的聲音都聽得見。

兩人誰也沒說話,直到吃完飯,盧謹歡收拾碗筷,慕岩搶了過去,說:「去客廳里坐著,手受了傷,別沾水,感染了就麻煩了。」

盧謹歡僵站在原地,愣愣地看著他將碗重疊在一起,然後端著進了廚房,眼里冒起一陣霧氣。他的一舉一動,都在說明他還在乎她,可為什么他做出來的事,卻讓她那么心寒呢?

她想問他,他是不是跟白柔伊在一起了,可話在舌頭上滾了好多回,最後都被她咽了回去。如果他回答是呢?如果他說,他要效仿他父親跟她父親一樣,公然一夫二妻制呢?她能如何?

倒不如裝作什么也不知道,愚昧無知有時候也是一種幸福。

她回到客廳里,她不想再安靜了,越是安靜她越會胡思亂想,她怕自己會被自己給逼瘋了。於是打開電視,隨意的調台,八點檔的家庭倫理劇放著正火熱的《夫妻那些事》,她百無聊賴的看著,電視正放到林君年紀大了,懷不上孩子,去醫院各種折騰。

她突然就想起自己,想起那天醫生告訴她,她懷孕的幾率微乎其微,幾乎已經不可能了。她理解林君的痛,因為她也正痛著。

眼淚不知不覺就盈上眼眶,她難過極了。林君是幸運的,即使她不能懷上孩子,可她還有唐鵬飛愛著。她呢?她什么也沒有了,沒有父母的疼愛,沒有丈夫的憐惜,她是真正最孤獨的人。

她這么痛苦,卻連一個可以傾述的人都沒有。

她將自己縮成一團,雙手環抱膝蓋,將自己縮成在母親子宮里的樣子,那是最安全最保護自己的姿勢。她抬手卻擦眼淚,淚水卻越涌越多,最終肆意成河。

慕岩洗碗出來,扯了紙巾擦手,邊擦手邊走過來,就看見她這副樣子。他心尖猛然一陣鈍痛,他急步走過去坐在她身邊,見她眼也不眨的看著電視,他看了一眼電視,回頭看她,「好端端的怎么哭了?演的什么讓你感動成這樣?」

盧謹歡連呼吸都在痛,她茫然的看了慕岩一眼,指著電視里傷痛欲絕的林君,澀聲道:「她好不容易做試管嬰兒懷上了孩子,可一個月不到,孩子還是沒了。」

「那是電視,專騙你這種純情的小女孩的,我瞧你哭得那么凄慘,還以為出了什么事了。」慕岩笑著刮了刮她的鼻子,將她攬過來抱在懷里。

盧謹歡的身體一下子僵住了,他的食指正在拭她眼角的淚水,神情那么專注,仿佛她還是他最愛的女人。可他們之間,明明已經有了裂縫了,他怎么還能裝出一副什么也沒發生的樣子?

「藝術來源於生活,這世上懷不上孩子的何止千千萬萬,你看現在的電視里好多廣告,都是說醫治不孕不育的。」盧謹歡澀澀道,昨日在醫院,他的行徑已經說明了一切,他不想她懷上他的孩子。可她還是想試探他的態度,她想知道,他是否像以前一樣,依然希望她給他生孩子。

慕岩皺了皺眉頭,順手拿起遙控板換台,他說:「沒事別看這些肥皂劇,有害身心健康。」

他沒有直接回答她的話,她眼神一黯,說:「假如……我是說假如,假如我也懷不上孩子呢?你會不會……」她心里一痛,問不下去了,直接起身,說:「我困了,我去洗澡睡覺。」

慕岩將她扯回來,她猝不及防跌坐回他懷里,他挑起她的下巴,濃眉挑得老高,認真的瞅著她,說:「為什么這么問?」

她心虛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強忍著心里的疼痛,勉強笑道:「我就是看了電視有感而發,你不想回答就算了,我真的困了。」

她起身又要走,慕岩強硬的將她扯回來,見她背對著他,他將她的身體扳過來,目光犀利的看著她。她一直沒有抬起眼瞼看他,卻能感覺到他緊迫盯人的目光。慕岩看了她一會兒,隨意說:「做丁克族也不錯,誰也破壞不了我們的二人世界。」

盧謹歡愕然看著他,心不停的下沉,直至墜入無底深淵。她臉色突然變得蒼白起來,她勉強扯出一抹笑,說:「是啊,做丁克族也很好。」

說完,她扯開了他的手,往後退了兩步,「你沒什么事的話,我就去睡覺了。」

慕岩看著她的背影,直覺她有事瞞著他,他看了看電視,又看了看快消失在眼前的嬌小身影,她真的有感而發,而是在試探他?

他關了電視,跟了過去。

盧謹歡拿了衣服去浴室洗澡,洗完出來,就看見慕岩靠在床頭,手里拿著雜志正在翻閱。她沒有衣服可換,身上穿的還是他的襯衣。他仿佛十分喜歡看她穿他的衣服,也不提給她拿換洗的衣服,她也犟著性子不肯求他。

她穿著他的襯衣,他的褲子她根本就穿不上,細白的雙腿晃得人眼前直花。她沒想到慕岩也跟著進來了,下意識將襯衣往下拉了拉,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舉步往床邊走去。

慕岩手里拿著汽車雜志,心思卻不在上面。盧謹歡從浴室里走出來時,他的目光就若有若無的在她身上打轉。他將她的別扭與不安盡收眼底,卻不動聲色。

她洗了澡,走過來時一陣香風撲鼻而來,她身上又是穿著他的襯衣,他的情 欲輕而易舉的被她挑了起來,她剛坐在床上,他就如狼似虎的撲了過去,將她壓在身上。

盧謹歡渾身一緊,推著他沉重的身軀,「慕岩,你要干什么?」

「夫妻在一起,你說還能干什么?」他壓著她,挺了挺腰,讓她感受他腿間的火熱。盧謹歡的臉一下子羞紅了,可一想起他跟那些不明不白的女人出入酒店,她心里就難受,她掙扎著,說:「我很困,我不想。」

「但是我想。」慕岩不理會她的抗拒,偏頭**她的耳垂舔弄起來。一股酥麻自腳心竄起,盧謹歡跟慕岩做了大半年的夫妻,他豈會不知道她身體的敏感點,三兩下就撩 拔起她身體里潛藏的渴望。

她知道她躲不過,索性也不再掙扎了,像死魚一般躺在床上,任他作為。情到濃處時,她的眼淚滑了下來,即使兩人貼得這么緊,身體與身體契合在一起,可她卻再也感覺不到他的愛。

他狂吼著,依然在**來臨時,將自己泄在了她體外,她悲慟得已經哭不出來了。她想大聲的告訴他,不用這么防著我,我懷不了孩子,就算你想讓你的孩子流著盧家骯臟的血液,你都沒有機會了。

慕岩釋放自己後,重重的壓在她身上,也不顧她身上流淌的液體會弄得兩人,甚至是床單上。她越來越消瘦了,抱著她都能摸到她身上的骨頭,瘦得令他心驚。他壓根沒意識到他防賊似的舉措已經傷害了她,他抱著她,邪邪笑道:「看來你又要去洗一回澡了,我抱你去吧。」

盧謹歡身心俱疲,她恢復了一點力氣後,用力掀開了他,倉皇跳下床,顧不上濁白的液體流淌向腿根,快速的逃進了浴室。

浴室的門合上那一剎那,她緊握的拳頭抵住了唇,阻止痛哭出聲。慕岩,你到底還要怎么傷我才甘心?

慕岩仰躺在床上,他撐起身體愕然的瞪著緊閉的門扉,再看自己一身狼籍,他起身拿了紙巾擦拭自己。他知道她在無聲反抗什么,可她越是不出聲,他就越想狠狠的折磨她。

她跟衛鈺藕斷絲連,從來就沒有理清過,這回若不是他及時趕到,只怕她已經跟衛鈺去英國了。他不會讓他們如願的,在他還沒想好到底該拿她怎么辦時,他不允許任何人帶走她。

他去客房的浴室沖了澡,回來時浴室的門還關著,他臉色一沉,走過去敲了敲門,沉聲道:「歡歡,你洗什么這么久?」

盧謹歡放著水,水聲沙沙的,她卻坐在馬桶蓋上發呆,雙眼茫然的看著前方,眼淚像自來水一樣,從眼眶里不停涌了下來,心到絕望時,她連哭泣都沒有聲音了。

慕岩的聲音驚醒了她,她像僵屍一般機械的轉頭看著門,仿佛能看見門外站在的慕岩,她沒有說話,慕岩拍門板的聲音越來越響,「該死的,你到底在做什么?」

她不說話,他心里有了不好的預感,已經砰砰敲起了浴室門。盧謹歡站在水龍頭下,仍水沖刷著自己的身體。她覺得自己很臟,可她怎么洗,也洗不干凈。

水從頭頂嘩嘩沖了下來,她分不清自己臉上是水還是淚。她睜著空洞的大眼睛,一遍一遍的搓著自己的身體。曾經,對她來說最快樂的歡愛,現在對她來說,卻成了最致命的噩夢。

他一邊肆意侵占她的身體,一邊又嫌棄她的骯臟,既然這么委屈,又何不放了她,大家都落得清清凈凈?

「歡歡,你開門啊,再不開門,我就撞門了。」慕岩心里徹底慌了,他沒覺得自己做錯了什么?更不可能會知道自己的行為已經深深的刺傷了她。

假如他知道她不能懷孕了,他不會在她的傷口上撒鹽。可是他什么也不知道,他固執的用自己的方式去維系這段感情,在他還在迷失時,他依然想抓緊她的手。

就在慕岩蓄勢准備一腳踹開浴室門時,浴室的門已經被盧謹歡從里面拉開。她頂著一頭濕漉漉掉水的頭發,臉色蒼白的看著他。

慕岩一下子想起她的手不能碰水,低頭看去,她手上的綁迪已經不見了,被切了的那根手指的傷口處已經被水泡得發白,他心上尖銳的一痛,一把將**的她揪扯過來,憤怒道:「該死的你,不是交代過你手不能碰水么,你聽不懂是嗎?」

她的額頭撞在了他的肩膀上,她頭暈腦脹的,他的聲音很遠,又似乎很近。她沒有理會他,輕輕抽回自己的手,緩緩向床邊走去。

慕岩的憤怒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他心里空得難受。她到底想怎么樣?他已經盡量告訴自己,他的仇恨與她無關,她是無辜的,他已經盡量讓心里的愛去戰勝仇恨,為什么她還是這么不開心?

大仇當前,是個人都會掙扎,她父親做下那么多傷天害理的事,難道還不許他糾結一下么?

他也來了氣,這兩天他受夠了她的委曲求全,也受夠了她的冷漠無視。他大步邁過去,一把將她扳過來,大手狠狠的掐著她的雙肩,他憤怒道:「跟我在一起就這么讓你委屈是嗎?我的碰觸就這么讓你難受是嗎?回答我,你回答我!」

他惡狠狠的聲音在耳邊回盪,她抬起空洞的眼睛望著他,她想擠出一絲笑,扯了扯唇,卻比哭還難看,她一字一頓,輕輕的道:「我該謝謝你的垂幸才是。」

一句話堵得慕岩心口像裂開了一般的疼,他瞅著她,滿眼都是燃燒的狂怒,「謝?你該死的跟我說謝?盧謹歡,你好樣的。」

他說完一甩手,盧謹歡就被他甩開,她踉蹌了幾步,跌坐在地上,她空洞的笑著,「不說謝要說什么呢?慕岩,我們之間不是只剩下這些客套了么?」

「你!」慕岩真想將她丟上床,再狠狠的懲罰她,讓她那張嘴再也吐不出氣死人的話。他氣得額上青筋直冒,他幾步沖過去,蹲在她面前,說:「你到底想要我怎樣,你說?你該死的到底想要我怎樣?我已經盡量不去想是你爸爸害死我爸爸,是你爸爸使計囚禁了我媽媽,為什么還要逼我?」

他知道這件事後,哪一天心理是好過的,面對仇人,面對摯愛,他如何選擇都是錯?為什么她不能站在他的立場上去為他想一想?

「對不起,讓你為難了。」她說著這番話時,眼里一點情緒也沒有,空洞得駭人。

慕岩敗給了她,他眼里盡是悲慟與無奈,他往後一坐,坐在了地上,眼里涌起了淚花,他說:「我想過九千九百九十九次讓自己放手,放過你也放過我自己,可是在第一萬次時,我告訴我自己,不能放手,你是我的命,放了你就等於放棄了我自己。你以為我看見你這樣好受么?不,我不好受,我甚至厭惡傷害了你的我。」

「可是我能怎么辦?冤有頭債有主,誰都會說,可是誰又能真正的理智做到?我不是神,我只是一個凡人。每當我靠近你一點,心里就有一個聲音提醒我,說,你是我仇人的女兒,我不能愛你。我也痛苦過我也掙扎過,可即使那么痛苦,我也從沒有想過放開你的手,為什么你就能那么輕易的放棄我?」慕岩哭得像一個孩子一樣傷心,他恨上天這樣捉弄他,若是他沒有愛上她,是不是一切都將會不一樣?

盧謹歡也哭了,這是自仇恨事件之後,他第一次跟她說心里話,他的痛苦她怎么會不明白,所以她連乞求都不敢。不敢讓他原諒,不敢求他寬恕。

她默默的承受著他的報復,默默的承受著他給她的痛苦。她甚至不敢叫疼,他們早已經融為一體,她有多疼他就有多疼。

「你要跟衛鈺去英國,你想過我沒有?我一直等你回來,我甚至告訴我自己,只要你回來乞求我饒恕他,我會饒恕他的,可是我等來的是你的背棄,歡歡,你怎么能這么對我?」他抹掉臉上的淚,絕然的站了起來。

盧謹歡終於知道問題出在哪里了,原來他介意的,從來就不是她的身份。她急忙站起來,想要解釋,卻因為紛亂的思緒,張著嘴而吐不出一句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