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懲惡奴箬溪立威(1 / 2)

佛堂春色 夜纖雪 5459 字 2020-08-25

送紀芸出了門,宋箬溪沒有馬上去廚房,雖然她不清楚紀芸為何要讓她來處置這件事,但是既然要她處置,那么就借著果盤當引子,抽絲剝繭查清珠圓在府中還做了那些事。。。

珠圓有辦事能力又怎么樣?難道就可以作威作福嗎?難道就可以隨意欺負別人嗎?紀芸有本事有辦法,只要能抓住老鼠,管它是貓還是狗,都敢養在身邊。可她自認沒辦法駕馭,也忍受不了,她還是用忠厚老實的人,那怕能力差點都行。

宋箬溪把陶媽叫了進來,沉聲道:「陶媽,果盤的事,還沒完,太太太要我查清楚這件事,你老實告訴我,果盤是不是你打碎的?」

「二姑娘,老奴可以對天誓,老奴所言句句屬實,如有半句謊言,老奴願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生。」陶媽跪在地上,不顧額頭上的傷,重重地磕了下去,「果盤不是老奴打碎的。」

「陶媽,你先起來,我問你話,你不必跪著,只要如實回答我就成了。」古人很在意誓言,聽到陶媽這么毒的誓,宋箬溪相信她不會說謊。

「謝謝二姑娘,老奴一定說實話。」陶媽顫巍巍站起身來,半躬著身子。

「果盤是什么時候打碎的?是何人第一個現打碎的?又是誰告訴珠圓的?」

「回姑娘的話,果盤是今天早上打碎的,是廚房管事羅有貴家的第一個現的,也是她告訴珠媽媽的。」

所有的事都有這個羅有貴家的在里面,宋箬溪眸光微閃,「你有沒有得罪過羅有貴家的?」

陶媽苦笑了一下,道:「姑娘,老奴在她手下做事,那敢得罪她。」

「你好好想想,你究竟有沒有得罪過她?」

陶媽想了想,道:「回姑娘的話,前幾日,老奴氣不過,與她吵了一架。」

「為了什么事吵架?」

「回姑娘的話,她克扣老奴的月錢銀子。」

「你犯了什么錯,她要克扣你的月錢銀子?」

「回姑娘的話,老奴沒有犯罪,而是羅有貴家的仗著在廚房里管事,要廚房里的人月月拿銀子孝敬她,平時她扣老奴的月錢,老奴為了不丟了差事,只好忍著,可這一次,她扣了老奴二百文錢,只給了老奴二百文錢,老奴連給孫子買葯的錢都不夠,更別說這一個月的嚼頭,氣不過,才去找她理論的。老奴為了讓她把錢還給老奴,就說要去太太那里把她借著采購米糧貪沒府中銀子的事說出來。」陶媽只是老實,人並不蠢,隱約已猜到此事與羅有貴家的有關,索性把事情合盤托出,借二姑娘之力,除掉羅有貴家的。

「你說她貪銀子,可有證據?」宋箬溪問道。

「回姑娘的話,老奴沒有證據。」陶媽只是一個粗使婆子,在廚房里做得久了,看出點端倪,要拿出實際證據卻沒有。

宋箬溪凝眸想了想,道:「你先回廚房做事,什么都別說,只要你說的是實話,我會想法子幫你把月錢要回來。」

「謝謝二姑娘,老奴曉得,老奴絕不會壞了姑娘的大事。」陶媽渾濁的眼中露出一抹喜色。

「你去吧!」宋箬溪淡淡地笑道。

打走陶媽,宋箬溪叫婢女們進來,道:「青荷,你去賬房把廚房里的賬冊來拿給我。」

「是,姑娘。」青荷屈了屈膝,出了院門,卻沒有往賬房去,而是繞了個圈,去了紀芸的院子。

「太太,青荷來了。」榮蕎輕聲對靠在軟榻上閉目養神的紀芸道。

紀芸睜開雙眼,「讓她進來。」

青荷進到內室,行禮道:「太太,姑娘招陶媽進去問過話後,讓奴婢去賬房取廚房里的賬冊。」

紀芸含笑點了點頭,道:「榮蕎把賬冊拿給青荷。」

榮蕎從案上的匣子里拿出一本賬冊,交給青荷。青荷拿著賬冊出門又繞了個圈,才回宋箬溪住的院子。

紀芸欣慰地道:「謀定而後動,我的溪兒果然沒有令我失望。」

「二姑娘是太太生的,這聰明能干是隨了太太。」榮蕎奉承道。

宋箬溪在現代沒學過會計,穿越到這里,安隅雖教了她許多事,偏偏這查賬的事沒教她,好在蠶娘還稍懂點,再者這本賬冊,紀芸已經很巧妙地做了手腳,每一條都列的清清楚楚,兩人很快就現了其中的問題。

「一只雞要一兩銀子,這雞是吃什么長大的?這么貴。」蠶娘嗤笑道。

「這菘菜也挺貴的,一斤就要二十文錢。」宋箬溪雖沒買過菜,但是就看看府中下人的月錢,也能推算出物價,這菜價貴得太離譜了。

廚房素來是就是油水最足的地方,米糧油鹽,每日采購的菜肉都有銀錢來往,只要報高一點價格,積少成多,一個月下來就是一筆大數目。

廚房每月向賬房支取銀兩負責宋府上上下下的飲食,照這賬冊來看,府中的慣例,太太的菜例是六菜一湯,三葷三素;姑娘和少爺的菜例是五菜一湯,三葷兩素;幾位姨娘是四菜一湯,兩葷兩素;各院的大丫鬟和管事以及管事嬤嬤是三菜一湯,一葷兩素;二等丫鬟是兩菜一湯,無葷;其余的粗使丫鬟小廝是到飯堂吃飯。老爺去哪房吃飯,多添一葷兩素。晚飯闔家在花廳用飯,八菜兩湯,四葷四素。

若是按照賬上的菜價,這一天就有了十幾兩銀子,宋綏的俸祿是養不起這一大家子,也說明紀芸手上還有別得進項。

這下就不是打碎果盤的這種小事,就成了廚房里管事虧空貪污的大事。兩人都很高興,都沒去想為什么如此顯而易見的問題,紀芸沒有現?

宋箬溪眸光微轉,問道:「蠶娘,這些人都是老油條,萬一她們不認賬,恐怕要勞累你一番,你能下得了重手嗎?」

「姑娘放心,奴婢不會讓你失望的。」蠶娘清楚這是宋箬溪立威的時候,也是她樹立起她是宋箬溪身邊得力人的時候。

「那就別耽誤時間,我們就去把這事給辦了。」宋箬溪帶著蠶娘,香紋香朵薄荷青荷以及劉四娘和陶媽前往廚房,有意沒帶香綉和香草。她們在寺里住久了,心思單純,怕一時之間接受不了這樣腌臢的事。

廚房里已得到了風聲,一個小婢女站在門外張望,看到宋箬溪一行人向著這邊走來,沖著里面喊道:「二姑娘來了!」

等宋箬溪走進院子時,廚房里十幾號人男左女右,規矩規矩地站在院子里,廊下已擺好了柴木靠背椅,椅子旁邊放柴木三足圓幾。

宋箬溪走過去在椅子上坐下,蠶娘站在靠近椅子邊,其他人站在後面。

「給二姑娘請安,二姑娘萬福。」十幾個人同時請安,聲音頗大,把停在樹上的鳥都驚飛了。

婢女奉上熱茶,宋箬溪接過去並不喝,拿著杯蓋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著杯里的浮茶,目光在眾人身上看過來看過去,並沒有急著問話。

眾人在她的目光愈的不安起來,一個果盤,沒多大的事,為什么太太會讓二姑娘來處置?太太的性子,她們清楚,可二姑娘回府才幾天,是什么性子,就沒人說的清,這事會怎么處置,那就更不知道。

「誰是這廚房的管事?」宋箬溪終於開口問話。

聲音輕柔和緩,讓眾人綳緊的神經松了下來,二姑娘在寺里住了這么多年,又是個未及笄出閣的姑娘,不會有什么狠毒的手段。

「二姑娘,奴婢是廚房的管事。」站在最前面,頗為富態,穿著大花衣衫的胖婦人欠身道。

「你叫什么名字?」宋箬溪問道。

胖婦人欠身答道:「回姑娘的話,奴婢夫家姓羅,名有貴,她們都叫奴婢羅有貴家的。」

宋箬溪看著她胖得幾乎看不見眼睛的大肥臉,想起豬八戒,膘肥體壯,一會不知道能不能點得到穴道?喝了口茶,道:「你且站到一旁去,我有話要她們。」

「姑娘,奴婢是廚房的管事,所有的事奴婢都知曉,姑娘想問什么,問奴婢就好,不用問她們。」羅有貴家的沒有退下去,反而上前一步道。

宋箬溪笑了起來,慢條斯理地問道:「你這是在教我做事?」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怕姑娘會被這些人給蒙騙了,到時候出了差錯,太太會責怪奴婢沒有提醒姑娘。」羅有貴家的振振有詞地道。

宋箬溪手上的杯蓋與杯子相碰出一聲清脆的聲響,冷冷地看著她,「敢情我這個宋家二姑娘還不如你一個管事媽媽精明能干,還不如你一個管事媽媽能分辨是非,還需要要你來指點,你來提醒。你既這般能干,我這就去回明太太,以後宋府就交由你打理,其他人都聽你的派遣好不好?」

「奴婢不敢,奴婢不是這個意思。」羅有貴家的跪在地上,「請姑娘明鑒,不要受旁人的挑撥,懷疑奴婢的忠心。」

宋箬溪沒想到羅有貴家的有張巧嘴,勾了勾唇角,問道:「一直都是你在說話,何人挑撥了?」

羅有貴家的小眼珠轉了轉,額頭滲與了一層冷汗,懊惱不已,太過心急,被二姑娘抓住話柄了,「奴婢……」

「我還沒問話,你這么緊張做什么?」宋箬溪緩緩靠在椅背上,眸光流轉,「難不成,你做了什么不能見光的事,心虛了?怕我問出來。」

羅有貴家的心下咯噔了一下,忙道:「奴婢沒有心虛,奴婢對太太忠心耿耿,絕不會做出見不得光的事。」

「既是這樣,你就站到一邊聽著,不要再這里說三道四,耽誤我問話。」宋箬溪淡淡地道。

羅有貴家的無言以對,只得站到旁邊去。

「負責采購的是哪些人?」宋箬溪慢悠悠地問道。

兩男兩女從隊列里站出來,行禮道:「回姑娘的話,是奴婢(小的)。」

「你們誰能告訴我,這一兩銀子一只的雞是吃什么養大的?」宋箬溪挑眉問道。

四人皆不語,低垂的雙眼偷偷地瞄向羅有貴家的。

宋箬溪冷笑,眸光微轉,「有句話說的好,叫『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四人猶豫不決,二姑娘查出了多少事?她們要不要說?

「你們好好想想,反正這里離街不遠,要找個賣雞的賣菜的人來問問也不難。」宋箬溪把杯子往圓幾上一放,「就是費點事,不過我既然要查,也就不怕費這點事。」

「姑娘,一只雞市面上只賣五十文。」四人中那個稍瘦的女子衡量一下,決定投靠宋箬溪,跪下道。

宋箬溪嘴角輕輕抽搐,這羅有貴家的實在是太貪了,閩國的物價,一兩銀子可兌換一千文錢,一只雞,她就足足貪了九百五十文,柴米油鹽醬醋茶那就不知道貪了多少銀子,難怪她胖成這樣。

有人開了頭,其他三人也趕緊交了供,菘菜最貴的時候一斤才賣八文錢,可報上去卻是二十文一斤,一斤就貪了十二文。羅有貴家的當真是雁過撥毛,就連幾文錢一斤的木柴,她都要貪銀子。當然四人也把關系撇清,說這價格全是羅有貴家的定的,還說如果她們不照羅有貴家的做,就別想當差。

「想不到,家里養了一只老鼠。」宋箬溪嘲諷地笑,「還養得又大又肥。」

「姑娘,她們這是在陷害奴婢,這些價格都是她們報的,奴婢一時不察,上了她們的當,奴婢有錯,奴婢以後一定細細盤查。」羅有貴家的辯解道。

那四人竭力否認,把事情全推到羅有貴家的身上,還把她們為了保住差事,送了什么給羅有貴家的都說了出來。

「姑娘明鑒,她們這是在冤枉奴婢。」羅有貴家的磕頭道。

宋箬溪是不會就這樣輕易饒過她的,最重要的是,還沒把珠圓扯進來,道:「陶媽,把你知道的事說出來吧。」

陶媽從隊列中走出來,跪在地上,把過年時,羅有貴家的給珠圓送了份厚禮的事,克扣眾人月錢的事,任意打罵眾人的事全說了出來。

當差的人沒幾個是笨蛋,見狀,知道羅有貴家的犯事了,二姑娘這是要拿人立威,紛紛出言指證羅有貴家的,一時之間民怨沸騰,羅有貴家的罪行是罄竹難書。

更有人舉出實例來證明,「二姑娘,上個月,羅有貴家的讓奴婢去給珠媽媽送東西,珠媽媽在罵人,地上連粥帶碗撂著在那里,奴婢認得那是碗血燕粥,血燕一向是太太吃的,羅有貴家的偷了給太太吃的血燕粥孝敬珠媽媽。」

「二姑娘,年初時,京里的親家老太太送來幾枝上好的人參給太太,羅有貴家的藏了兩枝,送給了珠媽媽一枝,另一枝拿出去賣價,得了一百兩銀子。」

「奴婢沒有,奴婢是冤枉的。」牆倒眾人推,又全是事實,羅有貴家的辯解不了,就拼命地喊冤。

「冤枉的?」宋箬溪冷笑,「你是說所有人都冤枉你?這些事你都沒做?」

「姑娘明鑒,奴婢沒做,奴婢真得沒做。」羅有貴家的趴在地上,滿頭大汗,死不承認。

「你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宋箬溪看了眼蠶娘。

蠶娘會意,走過去,看她一身的肥肉,點穴太費勁,而且也嚇不住人,三下五除二,卸了羅有貴家的兩條胳膊,劇痛得她眼淚瞬間掉了下來,紅潤的肥臉慘白如紙。

一院子的人都驚呆了,包括宋箬溪,蠶娘這手下得可真重。其他人卻由此想到,二姑娘身邊有這樣心腸狠毒的人,二姑娘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輩,還是老實點好。

「你最好是乖乖把事情說出來,要不然,你這下半輩子就拖著這兩胳膊吧。」宋箬溪看羅有貴家的那模樣,有一絲不忍,但為了把事情查出來,也只好把這不忍撂在一邊,硬著心腸道。

羅有貴家的知道她已經完了,也顧不得再幫珠圓隱瞞,把所有事合盤托出,這其中自然有她的貪欲在里面,可也少不了珠圓在背後幫她撐腰壯膽。珠圓欺上瞞下做出來的那些事,因為羅有貴家的招供,也浮出水面。

「這果盤是誰打碎的?」宋箬溪不忘還陶媽清白。

「是奴婢打碎的,奴婢恨陶媽威脅奴婢,想嫁禍給她,讓珠媽媽把她攆出府去。」現在羅有貴家的也沒必須再隱瞞。其實當初陶媽說那些話,只是想嚇唬嚇唬羅有貴家的,好讓她把錢交出來。誰知她懷恨在心,就想尋個錯處把陶媽趕出去,恰好今天失手把果盤給打碎了,她計上心頭,順勢陷害陶媽。

偏偏珠圓沒領會她的意思,只扣了陶媽一個月的月錢,沒把人給攆出去。更令她沒想到,這件事會讓宋箬溪給撞上,越鬧越大,一不可收拾,連她貪污公中銀子的事也給攀扯了出來。

這時,珠圓聞訊趕來,卻已為時晚矣,她的竭力否認,換來宋箬溪冷冷的威脅,「你不願承認也無妨,我不介意,讓你跟她一般下場。」

珠圓一看羅有貴家的胳膊,就什么話都不敢再說,癱倒在地上,她百思不得其解,她究竟是哪里惹惱了宋箬溪,讓宋箬溪要拿她開刀。

事情已經查出來了,可是要怎么處置這些人,宋箬溪就不知道,這事她沒經歷過,看著地上的兩人,抿唇不語。

青荷上前欠身道:「姑娘,奴婢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講?」

「說吧。」宋箬溪看著她。

「珠媽媽是太太身邊的人,深得太太的信任,可是她做出了這樣的事,辜負了太太對她的信任,實在太可惡。」青荷道。

宋箬溪眸光微轉,明白了青荷的意思,「珠圓是太太身邊的人,我做小輩的越過太太處置了,有些不妥,青荷,你去請太太過來吧!」

「是,姑娘。」青荷屈了屈膝,去請紀芸。

廚房生的事,早有人回報給了紀芸,她就一直在院子里等著,青荷來請,她就帶著她身邊另外兩個得力的婆子、榮蕎、福茶以及幾個媳婦子,往廚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