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倆親親熱熱吃了飯,宋箬溪陪著閑聊一會,就犯困回房睡覺去了。
下午時,張家派人送來四張貼子,張宛眉請宋箬溪姐妹們過府作客,紀芸就婢女把請帖送去給了四位姑娘。
傍晚,宋綏從衙門回來,不見紀芸在房里,問道:「太太去哪里了?」
「回老爺的話,太太在凈房。」
宋綏想了一下,知道紀芸的小日子來了,就讓婢女伺候他脫下官服,換上家常半舊的寶藍色圓領袍,「讓人去告訴少爺和姑娘們,不必去花廳,大冷的天,把晚飯傳到房用。」
「是,老爺。」福茶答應著,出門叫小丫鬟去各院子通知。
宋綏坐在房里,邊喝茶邊等著紀芸。
過了一會,紀芸從外面走了進來,看到宋綏,笑道:「老爺回來了。」
「你身子不舒服,快坐下喝杯茶暖暖。」宋綏放下手中的杯子,親自來扶紀芸。
紀芸斜了他一眼,這人無事獻殷勤,非奸既盜,眸光微轉,任他扶她在椅子上坐下,接過婢女奉上的紅棗茶,小口地抿著,打定主意不開口詢問,到要看看這人說什么。
「晚上風大,我已經讓她們把晚飯傳到房里來用,你就不要出門了。」
「謝謝老爺。」紀芸眸光溫柔地看著宋綏,對他能照顧她的身體,還是挺感動的,但是這份感動並沒有讓她放松警惕,優雅地抿著紅棗茶。
「夫人,明天誠晉候世子會來家中拜訪,為夫會留他府中用飯。」
「老爺放心,妾身會打點好的。」雖然紀家和尹家素來不和,但是紀芸絕對不會因此而怠慢庹焰,淡笑道。
「那就辛苦夫人了。」宋綏端起茶杯喝茶。
「老爺說那里話,這本就是妾身分內之事。」紀芸笑應著。
一杯紅棗喝完了,紀芸也不見宋綏再說別的話,揣摸著他這是要她主動問,抿了抿唇,他要她問,她就偏不問,看誰熬得過誰。
到了用晚飯的點,榮蕎進來問過紀芸的意思,傳人進來把飯菜擺好,伺候夫妻倆用飯。
吃完飯,婢女送上養生茶,夫妻對坐房內,紀芸捉摸著宋綏該說事了,誰知宋綏閑談,不往正事上說。
茶已飲完,宋綏起身道:「天色不早,夫人好生歇著,為夫還有點公務要去書房處理,夫人就不必等為夫了。」
紀芸知道這句話不過是個好聽的借口,他是去那幾個妾室的房里,不過他既要全這個面子,她就給他這個面子,道:「老爺忙公務也該注意身子,晚上還是早點安寢的好。」
「為夫知道,你也早些休息。」宋綏邊說邊往門外走去。
紀芸送他出了門,看他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唇邊露出一抹嘲諷的冷笑,轉身吩咐婆子關門下鎖,上了床,也不去想宋綏會去了哪里,也不去想宋綏獻了殷勤,為什么不把事說出來?安安穩穩地睡覺。
次日清晨,鄒姨娘、許姨娘和玫姨娘早早的候在了門外,柳姨娘還沒來,紀芸就知宋綏昨夜歇在柳姨娘房里,當著其他三個妾室的面,她也沒有多問。
卯時末,宋淮和四位姑娘過來請安,知道四人要去張家作客,宋淮笑道:「娘,我要去書香院,正好順路,我送姐姐過去,下午,我順道再接姐姐回來。」
宋家在東,張家在西,距離頗遠,讓宋箬溪過去作客,紀芸是有些不放心,聽他這么說,笑道:「在路上好好照顧你姐姐。」
「娘,你放心,我會把姐姐全須全影地送去,又全須全影地接回來。」
宋箬溪郁悶地撇嘴,明明她才是姐姐,怎么反到讓弟弟來照顧她?
這時,滿臉春意的柳姨娘陪著宋綏走了進來。
宋淮斂去了臉上的笑容,眸光也冷了幾分,隨四位姐妹向宋綏行禮請安。宋箬溪擔憂地看向紀芸,見她神色如常,苦笑,若紀芸介意這事,就不會有宋箬湖三個了。
「你們四個這是要去哪里?」宋綏見姐妹四人穿著同色衣裙,釵環髻皆相同,就知她們要出門,笑問道。
「回父親的話,女兒們要去張學府正家作客。」宋箬湖笑道。
「你們到了張家要守規矩,不許吃酒、不許胡鬧、不許與人斗氣,知不知道?」宋綏吩咐道。
「知道。」四人齊聲應道。
「湖兒,你是長姐,在外要有長姐的風范,好好照顧三個妹妹。你們同是宋家的女兒,要相互幫襯,不要讓旁人說宋家的女兒沒教養。」宋綏語重深長地提點四個女兒道。
「湖兒一定會照顧好三個妹妹,不會讓她們做錯事,惹出笑話來。」宋箬湖擺出長姐的風范道。
「爹爹放心,女兒去張家會守規矩,絕不多說一句話,多走一步路,好好作客,盡興而歸。」宋箬溪鄭重地做出保證。
宋箬池措詞道:「女兒會聽大姐姐和二姐姐的話,在張家多聽少說,不惹事生非。」
「女兒會聽三個姐姐的話,跟在姐姐身旁,不到處亂跑。」宋箬涓也表了態。
對四個女兒的態度,宋綏非常滿意,點了點頭,道:「吃過飯就去,早去早回。」
「是。」四人齊聲應道。
吃完早飯,紀芸親送姐弟五個到院門外,再三叮囑跟著去的香綉青荷,「你們兩個要好好服侍二姑娘,一步不許離了人,不許姑娘到水邊去,姑娘使性子要好生勸著,不許惹姑娘生氣,不許……」
「娘,你干脆拿根繩子把我綁在你身邊好了。」宋箬溪不滿地紀芸拿她當小孩子,嚷嚷道。
宋淮忍不住笑了,道:「娘,姐姐又不是沒有出過門,你不需要這么擔心。」
「娘多囑咐了幾句,你姐弟就不耐煩,就嫌娘啰嗦了啊?」紀芸佯裝生氣,板著臉道。
「淮兒可不敢嫌娘啰嗦,是姐姐嫌啰嗦娘。」宋淮撇清關系,把罪名往宋箬溪頭上推。
宋箬溪沖宋淮眥了下牙,回頭諂笑地道:「娘,你還有什么囑咐,請盡管說,女兒一點都不嫌娘啰嗦,一定洗耳恭聽。」
紀芸輕笑出聲,道:「不說了不說了,你們一路小心,早去早回。」
姐弟們齊齊到二門處,姑娘們上了馬車,宋淮翻身上了馬,在前面領路,前往張家。
車內,宋箬湖笑道:「二妹妹在寺里一住四五年,回來這么久,我們也沒機會聊天,今天在路上到是可以好好聊聊。」
「大姐姐,要聊什么?」宋箬湖的友好態度,讓宋箬溪感到詫異,但對她的善意,宋箬溪不好拒絕,只是她找不出話跟宋箬湖聊,把找話題的工作推給宋箬湖。
宋箬湖眸光一閃,「二妹妹,可知道這張家的姐妹雖然一嫡一庶,可吃穿用度沒有差異,風度氣質也沒有差異,衣著打扮也沒有差異,初次見面,若是不說,沒有人能分出她們誰是嫡,誰是庶。」
「上回張家只來了嫡女。」宋箬溪淡笑,這不就是有了差異。
「那是因為畫眉抱恙在身。」
宋箬溪沒調查,不知真偽,不表意見,接過香綉遞來的松子仁放在嘴里嚼著。
「宛眉不驕矜,畫眉不畏縮,她們在人前都是落落大方,你知道這是為什么嗎?」宋箬湖挑眉問道。
宋箬溪眸光微閃,靠在錦墊上,在沒搞清宋箬湖說這番的意圖前,她不會隨便接話。
宋箬湖顯然也不需要宋箬溪回答,正顏道:「那是因為張夫人寬容大度,她把庶女當成親生女兒一般,悉心培養,用心照顧。」
這話明擺著是說紀芸不寬容大度,不把庶女當親生女兒一般,悉心培養,用心照顧。宋箬溪焉能容宋箬湖當面詆毀紀芸,冷笑道:「嚴嬤嬤是太太從宮里特意請來的,在她的教導下,若是大姐姐還不能做到人前落落大方,只能說大姐姐資質太差,難以教化。非是太太沒有悉心培養,用心照顧,」
「你敢說我資質太差!」宋箬湖性情急躁,一聽不如意的話,勃然大怒,揮手就要打人。
青荷眼明手快,抓住了宋箬湖的手腕,手下一用勁,捏得宋箬湖慘叫出聲。
「姐姐,怎么了?」宋淮聽到聲音,回頭問道。
「沒事,大姐姐嚼松子咬著舌頭了。」宋箬溪笑應道。
宋淮信以為真,沒再多問,只要宋箬溪沒事,其他人與他無關。
「放手放手,你這個死丫頭,敢抓我的手,你還有沒有規矩?」宋箬湖厲聲問道。
青荷板著臉道:「大姑娘講規矩,奴婢就講規矩,大姑娘不講規矩,奴婢也只好不講規矩。」
「你!」宋箬湖瞪著宋箬溪,「你還不叫她放手。」
「青荷放了大姑娘。」宋箬溪不想太跟這個才十六歲的姑娘多計較。
青荷松開了手。
宋箬湖的兩個婢女忙幫她挽起衣袖,白嫩嫩的手腕處有個很明顯的紅印。
「宋箬溪,這件事,我會告訴父親的,到時候,我看你怎么辦?」宋箬湖挑釁地看著宋箬溪。
宋箬溪眸光微閃,這個才是她的目的嗎?
「長幼有序,你縱婢欺負長姐,害長姐受傷,宋箬溪,我到要看看,到時候,你還有什么話好說。」
宋箬溪看著宋箬湖,悠然地吃著松子仁。
「父親一定會禁你足,罰你抄《女誡》的。」宋箬湖嚇唬宋箬溪。
宋箬溪不想與宋箬湖起爭執,索性閉目養神。
香綉打開側邊的小箱子,拿出小被子來給宋箬溪搭在身上。青荷拿出隨身攜帶的安寧香片,往進暖手爐里。
「你要不想受罰,就乖乖向我認錯,我會大人不計小人過,幫你向父親求情。」宋箬湖自說自話。
「大姑娘,請說話小聲點,二姑娘在休息。」香綉道。
「宋箬溪,你就等著受罰好了!我絕對不會幫你向父親求情的。」宋箬湖氣急敗壞地道。
姐妹倆一個生氣,一個裝睡,車內寂靜無聲,半晌,宋箬溪微微睜開眼,看到宋箬湖板著臉坐在那里,輕嘆搖頭。
馬車從東走到西,走了將近一個時辰,巳時正方停在張府二門處,守在門口的丫鬟婆子將人接了進去。
庹焰也差不多這個時候到了宋府,在廳中落座,宋綏請了府中兩位清客當陪客。
庹焰目光掃過廳堂,笑問道:「宋大人,怎么不見貴府的公子?」
「小兒送他的姐妹去張府學正家作客,要晚間方回。」宋綏笑道。
庹焰眸光微轉,笑,「聽聞宋大人棋藝高,今日有幸,能否與宋大人手談一局?」
宋綏自然不會推辭,令人搬上棋桌棋盤,「世子請。」
庹焰取黑子開局,宋綏執白子,兩位清客坐在一旁觀棋。
棋下了半個時辰,還沒下完,已近午時,紀芸遣人來稟,宴席已備好,請四人入席。
庹焰存心討好,言談間,頗對宋綏的意,賓主俱歡。
宴罷,庹焰笑道:「世叔,我們接著把這盤棋下完。」
「賢侄請。」一頓飯吃了下來,兩人的稱呼都改了。
又下了半個時辰,棋下完了,庹焰以三目獲勝,起身道:「世叔,時辰不早,小侄告辭,下次再來與世叔對弈。」
宋綏一向自持棋藝高,難得棋逢對手,不願放他離開,道:「賢侄回客棧也無大事,不如留下來用過晚飯再走,我們再下一局。」
庹焰假意猶豫片刻,笑道:「長輩言,小侄焉能不聽,小侄就再陪世叔對弈一局。」
一子一子落下,時間一點點過去,申時末,下人來報,少爺姑娘已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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