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芷長在京城,從未經受過倭寇的災劫。
但她知道,任何災難,多是百姓苦難深重。富貴如衛家,不但自己家養著大批的家丁打手,也是沿海守備兵力的重點保衛對象。
倭寇來了的消息只在下人嘴里傳了一會,又像毛毛的雨一樣消彌了。
等倭寇的消息消彌的時候,九娘又有訊息了。
但是聽說情況不大好。到底是什么不大好,齊芷沒有打聽到。
又過了幾個月,終有見九娘的機會。
據說是九娘病得厲害,央求衛孔氏找齊芷來說說話。
齊芷到的時候。看見衛孔氏正坐在九娘床邊,輕輕拍著她的被子,柔聲說話。
衛孔氏出身不凡,乃是聖裔族人在閩南的一支,乃是孔家南方聖裔的一脈,與遠在山東的衍聖公府算是遠親。她雖說已經是當祖母的人了,年紀也就是三十出頭,因為保養得好,看起來還像是二十七八。
膚色雪白,個子比一般男人矮不到哪去,只是像大部分的同齡貴婦一樣發福。
看見齊芷進來,衛孔氏眼圈發紅,叮囑她:「說一會話就回,不要忘記給六郎念經。」
齊芷低頭稱是。衛孔氏就抹著眼淚出去了。
九娘虛弱地躺在床上,臉色白里透黃,看見齊芷,笑了:「嫂嫂。」
齊芷坐到她床頭,摸摸她的手腕,發現又瘦了一圈:「怎么了?不是前些日子說病好了些嗎?」
窗外黃鸝鳥吱吱唧唧叫得清亮。
九娘卻沒有說話。
她總是瘦骨伶仃的,臉上的氣色白得像是要生病,只有一雙睫毛長長的眼睛,還是帶著天真多情的笑意,似乎對誰都願意笑一笑,眨一眨。
衛孔氏批評過九娘,說她就一雙多情含笑眸,最不像淑女。
只是此刻九娘的雙眼,卻看不見那天真多情的笑意。
半天,才聽見九娘說;「嫂嫂,我們下一盤棋吧?」
齊芷先是問:「你會下棋?」,接著又搖搖頭:「你生病,下什么棋?」
九娘說:「我就是生病,才會下棋。好嫂嫂,應我一回罷?」
只得下棋。
下了一會,齊芷大吃一驚。她雖然脾性淡漠,也不像妹妹喜愛讀書,但是從小就擅長棋數。不說是國手,至少接觸過的女兒家里很少有能跟她過幾招的。
九娘卻幾下就輕而易舉地叫她大敗。
齊芷說:「這樣的棋力,竟不曾叫我知道。」
九娘卻擺擺手,說:「這些都只是小伎倆。」說著,卻開始出神。
今天九娘不尋常。
齊芷等了一會,才聽到她說:「嫂嫂,聽說外面的倭寇大敗?」
閨閣中人,問這個干嘛?齊芷很訝異,卻回答她:「嗯。聽說還是孫家一個走武官的將領領的兵。」
孫家好像是九娘的未來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