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背叛(2 / 2)

寒門貴子 地黃丸 1945 字 2020-08-29

「守心!」

「嗯?」

苦泉歪著頭,目光清澈,道:「守著你的道心,管他是男是女,管他是溫是厲,你是你,他是他,道是道。林通,祭酒不是世俗的官職,不是你口高高在上的貴人,他只是我們在求道路上的度師,無關高低和貴賤,我們和他唯一的區別:在於他走的遠,我們是追隨於後的同路人,而不是跪伏在法座之下的奴仆!」

徐佑恭謹的道:「師兄說的是,我著相了!」

話音未落,觀門外涌進來上百個民眾,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來到正殿,立刻齊刷刷的跪拜下去,口喊著真君顯聖,庇佑世人,天師神威,度化蒼生雲雲,反正有祈福的、有請願的,都為心的福報而來。

天師道百年來一教獨大,尤其在揚州更是鐵板一塊,後來經過佛門的強勢介入,信徒被分走了不少,再加上白賊之亂的毀滅性影響,更是徹底跌入了低谷。

像這種百人齊齊入觀信法的場面,已經許久沒有出現過了!

一劍斬蛟,立刻風生水起,那位未曾謀面的祭酒倒是好手段!

苦泉久在天師道,對處理這樣的事熟門熟路,凡是在命籍的,分到大殿左邊,不在命籍來求入道的,皆站到右邊。

左邊的交給徐佑,重新書錄命籍圖冊,並收租米錢稅,右邊由他負責,教他們回去後沐浴更衣,不食葷酒,不居內寢,祈禳清心,再約定三日後來,且帶足五斗米。

忙碌一日,馬一鳴始終沒有回來,那位祭酒自然也沒有露面。徐佑從苦泉臉上看不出喜怒悲歡,他突然發現,這位小師兄的城府似乎遠遠高於馬一鳴,以他的眼力,竟然摸不透對方深淺。

第二日依然忙碌,等到第三日傍晚,夕陽落下山頭,馬一鳴才匆匆回到道觀,精神亢奮,滿臉笑容,一朝得道的快意怎么也掩藏不住。

「度師!」

「度師!」

徐佑和苦泉迎了過去,馬一鳴笑眯眯道:「好好,你們這幾日辛苦了。祭酒來看過,對你們都很滿意,還特別提到你通兒,說你心思靈巧,是塊璞玉。你們都好好干,等我升了五十籙將,你們也跟著水漲船高。」說完竟不再搭理兩人,自顧自的回了房間。

苦泉和徐佑對視一眼,眼都有笑意。

從道觀出來,徐佑獨自一人漫步在夜色籠罩下的錢塘城,街道上空盪盪的,滿地的枯葉踩上去嘩嘩作響。他無心領會天階夜色涼如水的意境,腦海里反復回味著一句話:祭酒來看過,對你們很滿意。

祭酒來過道觀,很可能近距離觀察過他,可他卻一無所覺。

這說明什么?

說明這個祭酒善於偽裝,不按套路出牌。徐佑摸了摸臉上的面具,貼合的跟真人肌膚沒有區別,喜怒哀樂都能清晰的呈現出來,應該瞧不出什么破綻。

再說了,如果連這個祭酒都瞞不過,怎么妄想騙過孫冠的眼睛?

他就是信不過清明,也要相信陳蜃,這樣巧奪天工的面具,世間絕對無人能夠識破。

「郎君,山上傳來消息,要你明日務必回山!」

計青禾和富婧開的天青坊跟徐佑住的義舍只有一街之隔,其實是何濡准備的居聯絡的地方。明玉山有消息,只能送到天青坊,這樣無人知曉徐佑的住處,也無法順著這條線去摸徐佑的底細。每日酉時三刻,清明都會到天青坊轉轉,當然計青禾兩人不會發現他的蹤跡,但凡山上有信,就以反切碼放入店里的一個留著小口的木匣,鑰匙在清明手里。

「回山?說了什么事嗎?」

「沒有!」清明神色凝重,道:「不過標注的是黃級!」

徐佑將事態等級分為赤橙黃綠青藍紫七級,紫色為末,赤色為首,標明黃級,已經是極其嚴重的了。

「好,明日回山!」

天剛亮,徐佑就到道觀跟馬一鳴說需要去自家的良田動土翻耕,他是籙生,沒有例錢,吃穿住行都得靠雙手去賺。馬一鳴沒說什么,叮囑幾句就放了人。

確定沒人跟蹤,徐佑去了偽裝,換了衣服,和清明回到明玉山。何濡、左彣、冬至都在,唯獨不見了履霜。

「說吧,發生何事?這么急叫我回來?」

冬至猶猶豫豫,不知怎么開口,何濡淡淡的道:「有什么說什么,七郎經歷多少風浪,這點小事扛得住的!」

冬至咬咬牙,道:「小郎,我在城里偶然發現履霜阿姊行蹤詭秘,因為她告訴我說要去東城買脂粉,可人卻跑到西城去了,並且走走停停,神色慌張,時不時的回首觀望,好像防備有人跟在後面似的,跟往常大不相同。我起初以為自己多疑,可回山之後拿言語試探,她卻一口咬定只去了東城買脂粉,還特意送了我一盒。」

說著悄悄打量徐佑的臉色,見他古井無波,心下松了口氣,卻又有幾分茫然,繼續說道:「我之前多次有失職守,所以這次寧可受小郎責罵,也要查個清楚,就派人暗盯了她兩天……可沒想到,竟發現,發現……」

「發現什么?」

「發現她和天師道的人暗有來往!」

何濡、左彣,連帶清明,都不由自主的望著徐佑,每個人的心思都一樣。這些年來,徐佑對履霜不可謂不厚,信任、尊重、呵護和疼惜,再挑剔的人也說不出一個不字。

可是,她卻背著郞主和天師道暗通款曲。

忠誠,簡單的兩個字,真的有這么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