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驚聞東鄰風聲厲(上)(2 / 2)

宰執天下 cuslaa 1703 字 2020-08-30

「哪里!哪里!在下卻是對公綽翹首以待。」

王韶和高遵裕正在交換著一些毫無意義的客套話,一陣急促蹄聲由遠及近的傳來。

循聲望去,一名騎兵急匆匆的從東趕來。只見他風塵仆仆滿面倦容的樣子,肯定是趕了不短的路。到了近前,看到王韶等人的車馬,他也不避讓,將馬鞭揮了兩下,就打算在車隊中一沖而過。

「這是高舍人的車子,你敢動一動?」高家的管家立刻跳出來攔著他,並毫不客氣的訓斥著騎兵,他自入關西之後,作威作福的事沒少做,也容不得有人敢輕視他的主子,「來人,把這個不開眼的家伙拖下來!」

「住手!」韓岡連忙叫道,「此人必有軍情在身,事關重大,不是故意沖撞車隊。」

「出了何事?」王韶舉起了他腰間的銀魚袋,證明自己的身份,他本是為了迎接高遵裕,才把公服以及所有的飾物都穿戴上,沒想到就這么派上了用場。「本官是秦鳳經略司機宜文字,這位是閣門通事舍人。與秦鳳有關的軍情我們都有資格察看。」

有銀魚袋作證,那名騎手也不敢不信,只看王韶、高遵裕的樣子也不像作偽,便直言相告:「小人不敢欺瞞官人。小人今次趕得路急,不是因為他事,而是兩天前環慶李經略遣將攻打鬧訛堡,但被西賊埋伏於道左,以至於全軍覆沒。慘敗之後,西賊號稱十萬,隨即兵犯環慶!小人就是奉知州之命來請援的。」

「什么?!環慶大敗?!」王韶頓時大驚,當即怒道:「李復圭這是看著綏德和古渭眼熱,想著為自己爭取邊功!這下自己敗了不說,還要拖累他人。」

李復圭這下卻是偷雞不成蝕把米,連高遵裕都變了臉色罵著:「沒有金剛鑽,就別攬瓷器活。李復圭辦得蠢事,整個關西都要給他亂了!」

韓岡尚且保持著冷靜,問著王韶:「不知李復圭的為人如何?」

「眼高手低之徒,虛言誇飾之輩……而且沒有擔待!」看得出來王韶對李復圭的評價很低,但最後一句是最致命的——這是對李復圭的下屬而言。

「在李復圭的手底下做事,可就要提心吊膽了。」韓岡搖著頭,為李復圭的部下擔心起來。突然間又想起一事。

韓岡記起來了,種詠不就是在慶州嗎?那位種家四郎,也就是種諤的兄長,種建中的四叔,好像就是做著慶州東路監押。今次環慶軍慘敗,不知會不會連累到他。

種家最近的確流年不利。

種諤在綏德被壓制,郭逵寧可用燕達這位相對於種諤而言,太過新嫩的年輕將領,也不用已經證明過自己能力的種諤。

而環慶是一路,慶州軍慘敗,知環州的種診也難逃干系。雖然罪名到不了他身上,但短期內要晉升也是沒希望了。

剩下的種家老大,小隱君種詁,他在原州已經有兩年還是三年,韓岡只聽說他是苦勞多,功勞少,沒有什么光彩的事跡。而且種詁曾經為了幫父親種世衡辯功,得罪了當朝宰執,他爭功的名聲在外,沒有哪個士大夫會喜歡種詁這等武夫。在世間所傳的三種中,種詁晉級橫班的機會是最低的。

韓岡有心跟種建中多結交,只是前些日子,王舜臣去延安走得太急,韓岡沒來得及托他送封信過去聯絡感情。反倒是今次王厚、趙隆入京,韓岡就讓趙隆帶了好幾封信走。

種家的事可以放一放,韓岡關心不了那么多。而李復圭如何也並不重要,現在的問題是環慶路的失敗會對河湟開邊帶來什么樣的影響——情況應該不會好。正如王韶前日所嘆,要做好一件事可真難。

不過韓岡的特長是從黑暗中找尋光明的一面,凡事都有兩面性,禍福相倚是韓岡貫徹始終的看法,而他的老師張載也秉持同樣的觀點,只是將事物的兩面性說成是氣之陰陽並存。

「李復圭兵敗,看似會讓天子憂心日後貪功之輩日多,使得邊塞不寧。但他這一敗,卻也讓天子和中樞為之警醒,不會再奢求能各線齊進,而會將支持集中在幾個已經證明過能力的地方……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這說不定也是件好事!」

高遵裕與王韶見面後,還是第一次注意到他身後的韓岡,聽著韓岡一番言辭,他動容問著韓岡:「不知君乃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