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道遠難襄理(上)(1 / 2)

宰執天下 cuslaa 1686 字 2020-08-30

曾布背叛王安石,在飽受爭議的市易法上反戈一擊,其影響遠比表面上的紛爭更要深遠。

這些天來,京城之外久旱無雨,朝堂上卻是風雨大作。

原本除了一些外圍的趨炎附勢之輩,內部還基本上能保持一致的新黨,終於暴露出難以彌補的裂縫來。

曾布的背叛,讓很多人都認為是新法覆舟在即,所以王安石倚為臂助的心腹才會在突然間拋棄了新黨。而且因為曾布曾經掌握新法的制定和施行,他提拔起來的底層官吏不在少數。他這一下起事內亂,讓新黨中掛著曾系招牌的官員變得無所適從。

朝中政局由此而變,尤其是在京舊黨,對於曾布對市易務的指責如獲至寶。一時之間,奏章交加而上,與曾布同聲相應,同氣相求。

韓岡身處漩渦之外,對於朝堂中事,無法做出准確的判斷,僅能從京中傳來的片言只語了解其中的變化。

王雱在信中,讓韓岡安心做事,不要有太多的顧慮。而近兩天,一些最新的消息,也讓韓岡嗅到了風向急轉的味道。

新黨畢竟根基還在,王安石對天子的影響力猶存,而呂惠卿更非易與。當趙頊點了呂惠卿和曾布的將,讓他們一同根究市易務違法之事時開始,京城中的局勢就漸漸開始對曾布不利起來。

曾布追查呂嘉問違法之事,甚至追及到仍掛著三司使一職的薛向頭上。但呂惠卿則直接從魏繼宗著手,指稱他曾為曾布辟為指使,誑言欺君,追著魏繼宗窮追猛打,攻其一點,讓曾布對市易務的所有指責全數成為空談。

韓岡這邊就沒有那么多麻煩了,早前的周全准備,讓他應對起蜂擁南下的流民來舉重若輕。在一切都上了正軌之後,他就回到了縣城,安坐在縣衙之中。一干事務,自有得力的下屬和幕僚來處置,他只管每天一探流民營就夠了。

至於浮橋之事,倒也好辦。有先例,有人力,開封府那邊又有錢糧支持,天子對於韓岡的建議也從無駁斥之說。只是重造浮橋,事涉京畿、河北兩地,以韓岡的權限自是不夠資格跨越路界,但趙頊還是降詔讓韓岡全權主持此事。

「也該如此,黎陽知縣只是太子中允,京官而已。」方興的言下之意,河對岸的黎陽縣知縣與韓岡那是差了十萬八千里。

韓岡並不在乎這點職權之爭,他關心的是京中的支持:「只盼朝堂諸公不至於忘了流民之事。」

盡日聽到南面一百多里外的朝堂上,政局一日三變的消息,韓岡想著是不是要讓王旁回京去提醒一下自己的岳父,不管曾布怎么可恨,舊黨如何的攻擊,目前最為重要的還是流民的問題。

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的關系,韓岡學得還是不錯的。

市易務之事的確是要爭個明白,但那件事決不是關鍵所在。市易法的動搖,不過是在堤壩上打個口子而已,但若是流民生亂,黃河大堤都要塌了。且一旦大股的流民抵達東京城下,那就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現在王安石、呂惠卿奮力保護的一切,全都要化為泡影。

有了詔書,白馬浮橋很快就建起。

浮橋的結構簡單,搭建起來也並不費時費事,當韓岡聯絡了黎陽縣之後,用了五天籌辦浮橋必須的繩索、船只和木板,接下來就只用了兩天便將溝通黃河兩岸的浮橋給建了起來

白馬浮橋並不是一條繩子直接拉到對岸去,那樣實在太長了,中間很容易出現因黃河水流而被沖斷的情況。故而在中段有個周轉,就是河中心的居山。

架在黃河中的浮橋分成兩個部分,一段從汶子山下延伸到居山之中,另半段則是從居山延伸到對岸。

韓岡立於浮橋邊,聽過一片鼓樂響,加上噼里啪啦的一串鞭炮聲,橋上的最後一片木板釘了上去。在河水中隨浪起伏的浮橋,被水流沖出了一個弧度,搖搖晃晃的很不安穩。可比起渡船來,卻是更為安全。

浮橋一通,徘徊於對岸的流民都拖家攜口,順著浮橋南下而來。韓岡在渡口處,望著一條人龍跨過黃河,抵達白馬。縣中的流民越來越多了,不知道什么時候朝廷才能有權限更高的任命——他手中權柄所能達到的極限就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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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名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