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禮天祈民康(九)(1 / 2)

宰執天下 cuslaa 1742 字 2020-08-30

【對不住各位書友,今天中秋得陪著家人,所以只有一更。】

熙寧七年冬月廿九,冬至前日。

六天前,天子趙頊留宿於大慶殿中開始齋沐,拉開了三年一次的郊天大典的序幕。昨日,趙頊祭拜過太廟,並在太廟中齋戒。而今天,終於到了最後的儀式開始的時候。

剛過雞鳴,天還是黑的。夜風勁烈,看不到月亮的夜晚,只有被風刮得忽明忽暗的數百只火炬,照亮了大慶殿前廣場上。映出了廣場中,數以萬計的人馬、車輛,正是天子的大駕鹵簿。

所謂鹵簿,就是儀仗。

大駕鹵簿,仗下官一百四十六員,執仗、押引、職掌諸軍諸司總計二萬二千二百二十一人,另外還有伴駕的數千文武官員,以及車輛、馬匹,甚至還有六頭大象,此時都聚集於大慶殿前的廣場之中,等候天子從皇城的主殿中出來。

數萬人在廣場上各就其位,站得分毫不亂。除了宰執之外,數千官員都是按照本官來派定位次——差遣僅是職司,只有本官才有品級。

右正言屬於諫官之列——詩聖杜甫做的拾遺,其實就是正言的前身,只不過被改為正言——故而韓岡的位置也就在諫院之中。

盡管天子前日在韓岡轉調判軍器監一職後,又特賜了韓岡五品服色,也就是所謂的賜緋銀,縱然只為七品,亦可身穿紅色五品公服,腰間配上銀魚袋。但緋衣魚袋是日常所穿公服,在今日的大典上,所有的官員都得身著朝服——朝服都是用絳色衣袍,魚袋例不佩戴,另有作為飾物的配綬區分等級。

只看外袍,韓岡卻與站在大慶殿前的其他官員沒有多少區別。不過他頭上戴的不是三梁、五梁的進賢冠,而是以鐵為內框,上方綴有兩枚珍珠,凸起仿佛尖角的方形冠冕——獬豸冠,也稱法冠。

獬豸是傳說中跟隨在上古刑官皋陶身邊,能辨是非曲直,能識善惡忠奸的神獸。皋陶在刑獄中被供奉,而獬豸的圖案也是貼在監獄大門上的。自先秦以來,獬豸都是刑法的代表,獬豸冠也就成了言官、諫官、刑法官們的裝束。不過現如今,也只有在朝堂大典時才穿戴。平日里,就算是正兒八經的御史,也還是戴著長腳襆頭。

上方下圓的獬豸冠是以鐵條為梁給撐起來的,雖然看著不錯的,但戴在頭上就未免顯得沉了一點。戴慣了輕便的長腳襆頭,韓岡一時還沒有習慣過來獬豸冠的沉重,時間稍長,脖子就有些發酸。

想著如何不為人注意的活動一下脖子,韓岡卻沒注意到有多少雙眼睛都在背後看著他,暗地里也在議論著他。

「看不透啊。」一名須發皆白、差不多有六十多歲的老京官從韓岡的背後收回視線,聲音很低,卻充滿了疑惑。

韓岡前日廷對上的細節,只是在核心層中傳播,並沒有悉數傳到下面來。所以底層的京朝官們從粗略的傳言中,完全看不透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馮京不想韓岡入中書,韓岡本人也不想入中書,但兩人到底是為了什么便翻了臉?據說馮京當日回到政事堂中,連個好臉色都沒有。

在崇政殿上開罪了馮京。而拒絕了韓絳的舉薦,也同樣開罪了另外一名宰相——已經不是仁宗、英宗的時候,過去拒絕宰執們的舉薦,可以說是品行高致,眼下可是關系到站隊的問題,韓岡的行為擺明了是拒絕了韓絳的招攬——韓岡的所作所為,怎么都讓人想不透。

「區區一個七品官,竟然四面樹敵?當真以為遠在江寧的王介甫能護著他,還是聖眷一直能保著他?」

與老者並肩站著,身上的配綬毫無二致,可相對而言要年輕許多的官員則猜測道:「該不會呂參政不想讓他去中書,所以他才不去的吧?」

老者反問道:「要是韓岡當真站在呂吉甫那一邊,他怎么會不去中書?」

不管韓岡投了誰,他都該去擔任中書五房檢正公事。眼下無論哪一位宰輔,在得到了掌管中書各房庶務、文牘的都檢正的支持後,完全有可能將對手在政事堂內給架空掉,就像當年的曾布,幫著王安石架空了其他宰執一般——畢竟這個新創設不過數年的職位,一開始就是為了讓當年還僅是參知政事的王安石,能順利的掌控朝政而設立的。

「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了。韓岡是准備在軍器監大展拳腳,不想受到其他的干擾。他不是自稱傳習格物之說,於此事上有所擅長嗎?說不定能」

老者駁道:「這樣一來,他不就又得罪了呂吉甫?呂吉甫如今可是兼著經義局,又是前任的判軍器監。韓岡在軍器監只要想有所成就,就必定會得罪呂吉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