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拄劍握槊意未銷(三)(2 / 2)

宰執天下 cuslaa 1660 字 2020-08-30

只是現在不可能回頭去找他們,也不可能在這里久留,下面的士兵哪一個都不可能老實聽話的留在西賊隨時都會追上來的地方,都想及早趕到韋州。

種詁並不清楚他的頂頭上司究竟是在韋州,還是逃往更南面的地方,甚至一直逃回橫山南側,但之前說好的就是在韋州會合。再說有城牆的地方總比荒郊野地更能睡個安心覺,只希望西賊沒有繞道前方,搶先奪下韋州。

單手一撐馬背,種詁跳上馬,抬起馬鞭,指著前方:「前面就是韋州,早前感到城中,今晚可以好生歇一歇。」

敗兵們看到他的動作,也一個個都起身上馬。但有十數人的坐騎,剛剛騎上去,就一聲慘嘶,轟然倒地。

沒人關心他們,幾天的追逐戰,倒斃於途的戰馬見得多了。只是握緊了手上的兵器,防著他們過來搶奪自己的戰馬。但那十幾人臉上先是絕望、繼而又轉為凶戾。

種詁懶得為此說話,麾下的這一干奸猾之輩,多一個少一個都無所謂。打馬前行,根本都不管身後的事。

半日之後,韋州城遙遙在望。看到了城上官軍的旗號猶存,種詁終於放心下來。

進城時費了一番周折,城中守軍如同驚弓之鳥,多番查驗身份,才將種詁一眾放進了韋州城中。

被上百柄神臂弓指了半日,種詁的臉色越發的難看。被引去參見主帥時,還是一樣的板著臉。

在州衙中,種詁見到了高遵裕。苗授不在,據說是受了重傷,在隨軍的療養院中躺著。

慘敗之下,高遵裕變得反應遲鈍,神思恍惚。他的腰甚至都是駝著,往日根本看不到太後親叔這幅模樣。

種詁心知高遵裕是給失敗打懵了。他好歹還經歷過三十年前的三次慘敗中的兩次,也親眼見證過之後十幾年黨項人肆無忌憚的殺入國中劫掠,順便還毫不臉紅的將朝廷的歲賜搬回去的情形。眼下的敗陣,還不至於讓他變得灰心喪氣,但高遵裕就沒這份被磨練出來的堅韌了。

主帥都這般模樣,下面的士卒就不用提了。不管韋州城中還剩多少兵力,看起來都不像還能支撐得住的模樣。

「高總管。」種詁拱了拱手,行了個禮。

換做往日,高遵裕好歹還能記得安撫一下在後方拼死阻敵的種詁,但現在沒有那個心思,「賊軍還有多遠?」他問道。

種詁沒心思計較這等小事,「之前四日,末將與西賊接戰數十次,發現是三支鐵鷂子輪番追擊。不過昨夜他們都沒追上來,多半是為了將息馬力,算時間差了有半天的路程。」

種詁自知,要不是黨項人不想戰馬在追逐戰中勞累過度,死得太多,他根本就逃不回來。逃命的宋軍可以不顧戰馬的生死,但黨項人卻不能不顧。

「半天啊……」高遵裕緊皺著眉。

「不知接下來該怎么辦?」種詁問道:「西賊休整之後,肯定還會追上來,是要堅守韋州嗎?」

高遵裕猶豫了一陣,抬眼問種詁:「大質【種詁字】意下如何?」

種詁他沒有背黑鍋的打算,抱拳道:「還請總管示下。」

高遵裕凝神注視種詁好一陣,最後一擺手,「你先下去歇著吧,這幾日辛苦你了。」

種詁行禮之後,轉身出廳。

種詁不看好接下來的戰局,追擊自己的三支鐵鷂子加起來都沒超過一萬五,可見其主力有更為重要的工作要完成——王中正那一路危險了。如果王中正再敗,這一戰就沒法兒打了。

不知道朝堂上能不能看清著一點。

種詁嘆了一聲,這要看京城中的反應了。以軍情傳遞的速度,金牌急腳遞將戰敗的消息傳到京城,也就在這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