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隨陽雁飛各西東(22)(2 / 2)

宰執天下 cuslaa 1832 字 2020-08-30

一架機器,可以讓一個十人的什,維持著正常發射的速度;讓一個五人的伍做到急速射。如果專供一個人的話,就是一人成軍。

雖說在韓岡看來,這完全是守城時才能用,野戰時難道能把驢子和磨一起拖上陣?不過他明面上沒多說什么,成與不成,奇思妙想都是件好事,任何一樁經過實戰驗證的武器背後,都有一堆被廢棄的設計。只是私下里,跟章惇、薛向議論了一句。

不過其他人並不認同韓岡的看法,有了上弦機後,守城的確是方便多了。而且人的氣力是有極限的,兩只胳膊有千斤之力的猛將寥寥可數,他們也做不到一天拉上一千次的神臂弓。但上弦機只要有錢,想造多少都可以,若是不斷加以改進,甚至一次能給幾架重弩上弦。

「原本紡車只有一個紗錠,現在可是有十六個紗錠。」章惇笑著對韓岡道,「這不是玉昆你過去曾經說過的嗎?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不僅是君子之道,也是器用之道——這也是玉昆你說的吧?」

所以就有了年節前兩日的試射殿廷。

向皇後,兩府宰執,以及韓岡,都在武英殿前看著這一架新奇的機器。

在一頭驢子和一架上弦機和一名十二三歲的小黃門的輔助下,石得一拿著三張神臂弓交替射擊,一刻鍾的時間,就射出了整整兩百發弩矢,將六十步外的十副鐵甲射得千瘡百孔。

「只要一個都,就能守住一面城牆。」實際上是不可能的,章惇純粹是忽悠,但確有幾分道理。

使用冷兵器和熱兵器最大的區別就是對體力的消耗。弓刀之類就不用說,單是四石的神臂弓,想要拉開就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做到的——按照將兵法的規定,要成為一名上位禁軍,不至於一個月只能拿五百文錢的俸祿,必須要能拉開神臂弓,推行將兵法時的這一刀讓整整三分之一的上位禁軍被降等。

而要在戰時保持射速,就更難了。

若是急速射,不要三五次就會腰酸腿軟,直接脫力。即便是有時間回氣的慢射,一天下來,也不可能超過百次,否則就會傷到筋骨,醫治若不及時,嚴重時甚至能留下一輩子的暗傷。

不過現在上弦機的出現,卻拆掉了原先橫在大多數人面前的門檻。

「以騾馬機器代勞,莫說被降了等第的下位禁軍或是廂軍,就連老弱都可以拿著神臂弓站上城頭。只要他們能拿得動神臂弓,扣得動牙發。拿著同樣的神臂弓,從老弱婦孺手中射出的箭矢,自與跟銳卒一般無二,一縣之內,兵員何啻多了十萬之眾!老弱婦孺皆可上城殺敵,只要軍械充足,又有何城可破?!」

這應該就是火槍的好處,現在放在有了上弦機的神臂弓上,卻也一樣說得通。

向皇後立刻就被說服了大半,剩下的一點不放心讓她望向韓岡:「學士曾經做過判軍器監,板甲便是學士之功。軍器監一年千萬斤鋼鐵,同樣是學士之能。不知學士意下如何?上弦機是否可用?」

韓岡並不是反對畜力的上弦機,他只是認為此物不適合野戰,肯定比不上火器。但如今要讓皇後安心,說服同儕,只要證明在契丹鐵騎來襲時,官軍——主要是河北禁軍——能將城池守住就夠了。

何況章惇今天下了不少功夫,看看拿來做靶子的十副鐵甲就知道了——全都是庫存的舊貨,只是外面給擦亮了,換成是現如今的板甲,不到四十步哪里可能射得穿?!——只看這一點,韓岡也不可能給他和軍器監拆台。

「樞密之言,正在情理之中。就是城中戶口不過三五百的下縣,守城時城中若多三五十具上弦機,就等於多了上千精兵。」韓岡停了一下,又提議道,「臣請調選監中良工,在神臂弓局下,附設一上弦機局,由專人負責制造。若有品質低劣,可追查至一人,而兩局的工匠們熟悉之後,互相配合,也可以不斷加以改進……這兩年新造的神臂弓、斬馬刀和板甲,都比一開始時改進了很多地方,也強了很多。」

判過軍器監的韓岡在這方面就是權威,他的肯定和補充推了最後一把。能拾遺補缺,甚至是提議設專局

打造,韓岡等於是在為上弦機背,而不是單純的附和了。

向皇後完全放下心來:「既然如此,就讓軍器監設局專一打造上弦機,越快越好。盡快送往河北各路,對於肯用心的匠人,財帛爵祿,朝廷不吝賞賜。至於發明了上弦機的栗忠……」她看了看東府的宰相和參政,「要重賞!」

曾布搶出班道:「可依神臂弓例,降一等給賞。」

向皇後點點頭:「可。」

『是不是該將熱兵器弄出來了……』韓岡想了想,又否定了,『還是明年吧。』先在《自然》上闡述理論,至於制造,讓其他人去費心好了——軍器監中的有心人想必多會訂上一份。而且有了上弦機,火槍想超過神臂弓就更難了幾分,倒是火炮還好說些。

敲定了上弦機,向皇後對河北的局勢也稍稍安心了下來,不再寢食難安,而且這個決定很快傳出去,同樣讓人心浮盪的東京城安定了下來。

有了神臂弓、斬馬刀、板甲、飛船、軌道等一系列的成就,東京城的百萬軍民對軍器監的新發明有著極大的信心,這一點是十幾年來潛移默化造成的,很少有人能察覺得到,但卻是實實在在的存在。

就在元豐三年的最後一天,鞭炮聲響徹九州大地,東到大海,西到大漠,南至交州,北至雲中,都是喜氣洋洋迎接著新的一年的到來。

而沿著靈州川艱難跋涉了數百里的種諤……

他,看見了靈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