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冥冥冬雲幸開霽(上)(2 / 2)

宰執天下 cuslaa 1705 字 2020-08-30

還能有別的原因嗎?

「啊!太尉!」

一聲尖叫打碎了章惇和韓岡之間幾乎凝固的氣氛。

韓岡立刻循聲望去,只見方才還站得筆直的張守約,突然間就倒了下去,旁邊看護他的班直抱著他大叫。

韓岡忙丟下章惇,幾步下了台階,心中卻為不必跟章惇對峙下去而松了一口氣。

章惇只差明說是韓岡造成了今日的結果,而韓岡都找不出話來給自己辯解。說這一次宮闈政變全是韓岡的錯,或許過分了,但要是說韓岡對廢立之事的態度是主要因素,那還真沒錯。

見到韓岡過來,那名班直叫道更大聲了,「宣徽!宣徽!太尉他……」

「別慌!」韓岡一聲輕喝,讓他住了嘴。

走到近前,韓岡直接在張守約面前蹲了下來。測了呼吸和心跳,還好都能感覺得出來,只是昏了過去。

韓岡低頭仔細查看張守約的傷口,從正面只能看見短短的一截翎尾。

長箭是射到了張守約胸前的位置上,箭桿連著衣服,韓岡不敢扯開直接看傷口。這樣的傷,創口內夾進了衣料,得用剪刀剪開衣服才行。

韓岡又小心的摸索了一下背後相應的位置,能感覺到衣服里面有個尖銳的凸起,這是貫通傷。

十來步的近距離,力道就算不太大,兩尺箭桿也足以人射個對穿,這不是難以想象的事。

「將老太尉側著身子。」韓岡吩咐道,「小心一點。慢一點。慢。再慢一點。好……扶好了,別動。」

班直聽著韓岡的吩咐,將張守約的身子側過來時,已是滿身大汗。

韓岡又仔細觀察了一下張守約的背部情況。射中他的長箭,並沒有穿透背後的衣服。但韓岡是老帶兵的,又管過軍器監,只通過觸摸,就能感覺得出箭矢的類型。

從手感上看,這是常見的破甲箭簇,呈略尖銳的三棱錐。對於普通的板甲有著不錯的殺傷力,不過班直禁衛的全身甲,是外層鐵板而內襯牛皮,相當於鐵甲加皮甲的雙重甲胄。一般的破甲箭也無濟於事,只能用破甲弩和更為專業的箭矢才能射穿。

韓岡不知道這樣的箭矢,石得一是從哪邊弄來的,但不得不慶幸是這樣的箭射中了張守約。

幸好是這等講求穿透力的破甲箭簇,造成的傷口不大,換成是普通的扁箭頭,洞穿身體的傷口就沒那么簡單了,穿過體內時,不知要傷過多少內臟器官。

「玉昆。張太尉怎么樣了。」章惇早走了過來,見韓岡檢查得差不多了,便輕聲詢問。

「口中無血,沒傷到肺。脈搏也安好。可能沒傷到臟器。」韓岡又重新上下檢視了一番,點點頭,略大聲的對章惇說著。

只是他站起來後,在章惇耳邊的聲音則低一點,「不過也可能是內部的傷口給箭桿擋住了,拔去箭桿的時候就立刻大出血的傷兵,從來沒少過。且即便沒這么重,以張老太尉的年紀,能否吉人天相,真說不准。」

「怎么辦?」章惇眉頭頓時就皺了起來。

張守約在宮中威望極隆,如果他安好,由他宣布宰輔們對參與叛亂之人的決定,宮中的亂象轉眼可定。但他現在受了重傷,光靠宰輔,即便是郭逵去,也沒那么順利。

韓岡心情其實更差。

他跟張守約的關系,比章惇之間更近了一籌。只是因為文武殊途的關系,不能太過接近。

當年就是張守約與王韶一同推薦韓岡為官。而李信更是在張守約麾下多時,最後也順利得官。要不是雙方的地位都已經太高,分據文武兩班的頂端,韓岡早與張守約直接定下姻親了。而且即使有這個因素在,李信的兒子也已經在與張守約的孫女議婚,只待寫婚書了。

「得找外科的翰林醫官來,而且這里更不可能動手術。」

「宮中現在誰能排得上用場?」章惇又問。

「精於外科的醫工多在邊軍中。現在太醫局里面,只有一個曹景聖算得上出色。」

河東有一群外科學水平超越這個時代上百年的軍醫,可他們還在解剖屍體,都還沒調回來。

「得快點將這邊的事給收拾了。那曹景聖今日是在宮中輪值,還是宮外醫院問診?」

「要知道就好了。」韓岡嘆道。

按照韓岡定下的規矩,太醫局的醫官、醫工和醫生們,都會輪班去城中的醫院給士民看病,一方面練手,免得醫術退化,另一方面,專賣成葯、隸屬於太醫局下的和劑局,也能賺上一點。如果今日曹景聖在宮中當值,那么張守約能保住性命的可能又高了一成。

這時,喧囂聲大起。

一彪人馬從西面的文德殿方向趕來,但章惇和韓岡在看了幾眼後,就放下了緊張。

「寬衣天武的兵到了。」

諸班直加上寬衣天武的人馬,足以壓下皇城司的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