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君臣父子相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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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泰就算是想破頭,也無法理解,自己的父皇竟然出現在揚州。

可他是極聰明的人。

自己和父皇父子情深,自從自己來了越州,從父皇的許多書信之中,他大抵也能明白父皇的悔意。

很顯然,自己是李世民年少的兒子,父皇多少還有一些舐犢之情。

此時旨意已下,想要收回成命,只怕並沒有這樣的容易。

所以父皇這才私訪揚州,是為了父子相見。

一下子,李泰內心里又燃起了一絲希望。

可隨即,他低頭,看了一眼人頭滾落的鄧先生,這又令他心亂如麻。

若是如此,那么為何父皇會對陳正泰殺死鄧先生而無動於衷。

就在惶然無策的時候,李泰忙是上前,眼淚磅礴:「父皇,父皇……兒臣見過父皇。」

他朝李世民大拜:「兒臣在揚州,無一日不在想念父母之恩,本以為兒臣就藩揚州,此生與父皇兩隔千里,再無相見之日,萬幸上蒼庇佑,今日又得見父皇,父皇……」

李泰拜在李世民的腳下,聲音哽咽,嚎啕大哭。

李世民心思復雜到了極點。

這是自己的骨肉啊。

至親的骨肉。

乃是自己和觀音婢所出,除了李承乾,還有那襁褓中的李治之外,眼前這個孩子,再沒有人比他在這個世上更親近的人了。

李世民瞬間眼眶也微紅。

往事一幕幕如走馬燈一般的在腦海里閃現,他依舊還能記得李泰年幼時的樣子,在襁褓時的憨態,牙牙學語時的諧趣,稍長一些,少年老成時模樣。

現在見李泰跪在自己的腳下,親昵的呼喚著父皇二字,李世民百感交集,竟也忍不住落淚。

原本的料想之中,此番來揚州,固然是想要私訪揚州所發生的災情,可何嘗又不是希望再見一見李泰呢。

唐制之中,外地就藩的藩王,不得特別的允許,不得入長安。這長安與揚州相隔千里,往返一趟,若是如李世民這般私人行動,也需要一個多月之久,可若是大張旗鼓的出發,沒有三五個月是絕不可能的。

而今,朝思暮想的親子就在自己的眼前,聽到他哽咽的聲音,李世民分外的動情,竟也忍不住眼角濕潤,眨眼之間,眼已花了。

「起來吧,青雀不必多禮。」李世民抬抬手。

李泰聽到父皇的聲音,心知父皇動了情,這才放下了心,顫顫巍巍的起來,又叉手行禮:「父皇遠道而來,為何不見儀仗,又不見長安的快馬先行送訊,兒臣不能遠迎,實為不孝。」

「朕聽聞揚州遭了大災,想來看看。」李世民吸了口氣,努力使自己的心情平靜一些,他看著李泰,還是一副老成持重的樣子,舉手投足之間,依舊還是彬彬有禮,猶如溫文如玉的謙謙君子:「若是大張旗鼓,難免驚擾百姓,此番微服來此,既是探訪災情,也是看看青雀。」

李泰聽到父皇來巡視,心里一塊大石更是落地。

揚州的災情,自己已是竭盡全力了。

四海之內,人人稱頌,這絕不是開玩笑的,在這江南,至少李泰耳聞目睹,幾乎人人都稱頌此次越王殿下應對災情及時,百姓們為此而歡欣鼓舞,更有人為李泰的殫精竭慮,而痛哭流涕。

父皇既然來了,想來也聽到了這些清議。

他躬身道:「兒子聽聞了災情之後,立即便來了災情最嚴重的高郵縣,高郵縣的災情是最重的,茲事體大,兒臣為了防止百姓因而受害,因此立即發動了百姓築堤,又命人賑濟災民,好在皇天保佑,這災情總算遏制了一些。兒臣……兒臣……」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李世民一眼:「兒臣斗膽想說,在這次賑災過程之中,士民們極為踴躍,有解囊相助的,也有願意出人出力的,尤其是這高郵鄧氏,更是功不可沒,兒臣在此,依賴本地士民,這才約莫有了些尺寸之功,只是……只是……」

李泰隨即看向了陳正泰,目中掠過了憤怒。

他悲憤的道:「這位鄧先生,名文生,乃是忠良之後,鄧氏的閥閱,可以追溯至東漢。他們在本地,最是樂善好施,其以耕讀詩書傳家,更是享譽江南。鄧先生為人謙和,最擅治經,兒臣在他面前,受益良多。此次大災,鄧氏出力也是最多,若非他們解囊相助,這水患更不知要害了多少百姓的性命,可今日,陳正泰來此,竟是不分青紅皂白,濫殺無辜,父皇啊,今日鄧先生人頭落地,且不說是非不分,倘若傳出去,只怕要天下振動,江南士民驚聞如此噩耗,勢必要群情洶洶,我大唐天下,在這朗朗乾坤之中,竟發生這樣的事,天下人會如何看待父皇呢?父皇……」

李世民聽了這番話,那內心里激動的情緒驟然之間,盪然無存,他的聲音微微有了一些變化:「這些日子,鄧文生一直都在你的左右吧?」

「是。」李泰心里悲憤到了極點,鄧先生是自己的人,卻當著自己的面被殺了,陳正泰若是不付出代價,自己如何對得起揚州鄧氏,何況,整個江南的士民都在看著自己,自己節制著揚、越二十一州,一旦失去了威信,連鄧氏都無法保全,還如何在江南立足呢?

李世民冷冷道:「可是朕所見所聞,卻並不是這么一回事,朕所見者,你與這鄧氏的賑濟,不過是人禍而已,無數的小民,被官府所驅使,四處拉丁,就為了修築河堤,為了保全鄧氏的田地,寧淹了小民們的土地,也要在這鄧氏的肥田附近修築堤壩,朕沿途所見,多有枯骨,百姓倒於道旁,而無人問津。村戶們人力枯竭,卻還是沒有節制的征發百姓,以至婦孺都需上了河堤,這些,就是你所謂的賑濟嗎?朕發給你的賑濟錢糧,你用去了何處?為何修築堤壩的百姓,連糧都吃不上?」

李世民這連珠串的質問,倒是令李泰一愣。

李世民本以為,李泰是不知情的,可李泰隨即依舊彬彬有禮:「父皇,我大唐是與鄧氏治天下啊,而非與賤民治天下,父皇難道不知道,司馬氏是如何得天下,而隋煬帝是因何而亡天下的嗎?」

李泰的聲音格外的清晰,聽的連陳正泰站在一旁,也不禁覺得自己的後襟涼颼颼的。

可李泰面上,卻格外的冷靜,他看著自己的父皇,居然很平靜。

顯然,他認為自己掌握了大道理,他畢竟學富五車,又和許多鴻儒打交道,固然是小小年紀,可是他的見識,卻遠遠不是尋常的白丁可以比擬的。

李世民復雜的看著李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