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9章 .聖誕禮物上(1 / 2)

奸妃成長手冊 容光 4966 字 2020-0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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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聖誕禮物-郁久多的草原

引言:愛上一匹野馬,而我的心里有片草原,跟我走吧,大將軍。

楔子

郁久多的面前出現了一雙黑色鑲金邊的靴子,隨著黑色的長袍往上看,那個男人笑得一臉溫和地望著她:「郁久將軍,你在找什么?」

此刻的郁久多正趴在草叢里摸索著今天早上溜出籠子的那只白絨絨的耗子,見到來人以後,她原本就不舒暢的心情更糟糕了,當即對他惡狠狠地說了句:「滾開,討人厭的漢人!」

那男人也不說話,順從地「滾」到一邊,饒有興趣地看著她繼續趴在草叢里搜尋著什么。

郁久多心頭煩躁,嘴里喊著「銀球」,卻總也不見銀球的影子,這只死耗子,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煩悶之際,只見那邊那人也跟著蹲了下來,忽然從腰間的錦袋里掏出一塊桂花糖,然後掰成小小的碎塊,十分悠閑地灑在了地上。郁久多被他的舉動打擾了,正欲開口罵他,卻見到一旁的草堆里忽然冒出一只銀色的絨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向了桂花糖。

「銀球!」她歡呼一聲,趕緊沖上去把那只討人嫌的耗子逮了回來。

那男人笑出了聲,眉眼彎彎地對她說:「下一回,將軍可要把籠子關好了。」

郁久多手里拎著銀球,唇邊笑容一滯,板起臉來冷冷地對他說:「不勞王爺費心。」

把肩上綴滿彩色珠子的發辮往後輕輕一甩,她高傲地轉身就走,嘴里貌似還嘀咕著什么,那男人輕笑出聲,搖搖頭,分辨出了她飽含怨念的嗓音:「討人厭的漢人……」

【一】

「將軍將軍,聽說今日宮里新來了一名漢人,剛才岩木去給他送飯時瞧見了他,長得可俊了!」伏朱從外面撩開珠簾跑了進來,微胖的面頰上紅通通的,像是冬天里的小太陽,此刻正興奮不已地呈西子捧心狀,眼里快要冒出春日的桃花朵朵了。

郁久多正在擦拭盔甲,閃耀的黃金戰甲是一個月前可汗親自賜給她的,素來威嚴過人的可汗甚至摸摸她的頭,笑著贊了句:「郁久家的孩子就是不一樣,阿娜多雖是姑娘,但在戰場上勇猛過人,不輸男兒!」

阿娜多是她的小名,素來只有族里的長輩才會這樣稱呼她。

眼下聽見伏朱激動地嚷嚷著,郁久多眉頭一皺,頭也不抬地說:「小點聲,叫人聽了還以為出什么大事了。」

伏朱垮下臉來,一臉不開心,「將軍真不可愛,聽見有長得英俊好看的漢人來了一點也不激動,要知道王宮里那群公主小姐們已經炸開了鍋,都在議論紛紛,想親自去看一看呢!」

郁久多眼神一眯,終於把手里的盔甲放下了,抬頭平心靜氣地對伏朱說:「親自看什么?不就是一個漢人嗎?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我在戰場上與漢人作戰時,看見的漢人難道還少了嗎?」

伏朱頓悟:「難怪將軍一點也不興奮啊……」

「有必要興奮么?也就只有你們……」郁久多的語氣里有了明顯的不悅,眼前似乎又浮現出戰場上那些軟弱無能的漢人,語氣里也帶著濃濃的不屑,「此生最恨的便是軟綿綿的漢人,孱弱無能,陰險狡詐。」

顯然還在惱恨上一次戰役里那群死到臨頭了還唱空城計拖延時間、害她上當受騙的家伙。

伏朱囁嚅道:「可是,可是他們模樣生得很俊啊,皮膚像是羊脂一樣,笑起來像是春日的風,溫柔又和氣……」

「後面羊圈里的畜生也是一樣的,皮膚比漢人白,還比漢人溫順聽話。」郁久多不願和她多說,於是壞心眼地說了一句,「明日我就下令,把你嫁給後面的那只公羊。」

伏朱嚇得臉色一白,又開始哭喪著臉求饒。

郁久多是柔然族的雲麾大將軍,雖是女子,但卻是郁久家的驕傲。從祖父那一代開始,郁久姓氏下就出了不少將軍大帥,為柔然族出力不少,也幫著歷代可汗把柔然從一個小小的部落發展成了今日這個日益強大的漠北大國。

柔然地處宣朝北部,因為漠北這個地域一直被宣朝劃為自己的領土,所以自打柔然統一了北方的游牧民族、建了都城以後,宣朝就一直對他們有諸多不滿。摩擦不斷。

郁久多小時候就經常聽祖父說起,中原的漢人身體孱弱,但心思狡猾,這輩子若是在戰場上遇見了漢人,千萬不要心軟,一定要在第一時間取對方首級,否則後患無窮。

後來長大了,到了郁久多這一代竟然全是姑娘,祖父一度嘆息,說是郁久家的榮光從此要消亡了,偏生郁久多不服輸,自小習武刻苦異常,終成大器,接了祖父的班,成了今日這個威風凜凜的常勝將軍。

這位雲麾大將軍在柔然可出名了,不光因為她年紀輕輕地就以女兒身為柔然立下了汗馬功勞,更因為她出了名的口頭禪:「滾開,討人厭的漢人!」

聽說是打了好幾次仗,回回都有漢人俘虜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求饒,要么出賣國家,要么博取同情,而郁久多自小受到的教育都是鐵漢風格,寧死不屈、絕不苟且偷生,因此也就越發討厭起這些軟綿綿的詭計多端的漢人來。

今日走在王宮里,處處都能聽見女人們在竊竊私語,說是宮里新來的那個漢人長得可好看了,笑起來像是天邊的太陽。

郁久多心頭真是堵得慌,漢人漢人,這群沒眼力的女人不知是哪根筋不對,個個都喜歡軟綿綿的漢人。在她看來,柔然的男兒縱不如漢人精致柔美,但勝在性格剛強、男子氣概十足,哪里比不上軟綿綿的漢人了?

【二】

第二日在朝議事時,郁久多去得早,第一個在大殿里候著,等著可汗和諸位官員的到來。

她素來在朝中就不怎么說話,畢竟年紀輕輕,資歷尚淺,能帶兵打仗實屬僥幸,哪里還敢在朝上隨便發表政論?

眼下,官員們一個一個來了,平時雖也有交談,但今日似乎特別熱鬧。郁久多眼觀鼻鼻觀心,十分仔細地聽著身旁傳來的對話。

「聽說他是宣朝前任皇帝的兒子,如今這個小皇帝的弟弟,文武雙全,是個不得多的的人才。」

「不是吧,文武全才的話,那宣朝怎么舍得把這王爺給送來?」

「愚蠢,你且想想,老皇帝死了,如今小皇帝登基才多久?宮里整整七個王爺,每個都是老皇帝的兒子,憑什么他當皇帝?自然是送走一個算一個了,要我說,這六王爺是頭一個被送出宮的,還是被送來咱們柔然做質子,想必是個好人物,小皇帝必定是怕他威脅到自己的地位才把他趕緊給推了出來。」

郁久多一愣,原來昨日伏朱說的那個漢人是宣朝的王爺,被送來當質子的。

上個月她打了場勝仗,把宣朝邊境作亂的那群漢人統統給打了回去,叫他們不敢小瞧了柔然,而近來幾次不大不小的戰役都是以柔然的勝利告終,郁久多之前就聽說宣朝選擇議和,打算在兩國實行質子外交策略……原來這就開始了。

議和對兩國來說都是好事,一來宣朝新帝即位之初,需要穩固政權,沒工夫和柔然打仗;二來柔然最近內部的一些小部落蠢蠢欲動,可汗也無暇分心去應付宣朝。

等了好一會兒,可汗終於從殿外走了進來,然而進來的並非可汗一人,在他身側還有另一名年輕的男子,兩人有說有笑,像是多年至交,相談甚歡。

眾人都把目光聚集在兩人身上,一看之下,頓時呼吸一窒,呵,好俊的漢人!

那男子最多不過二十一二,面如冠玉,容顏雅致。一雙桃花眼微微上揚,談笑間波光流轉,顧盼神飛。飛揚的劍眉為他增添一抹英氣,棱角分明的容顏被唇邊那抹淺淺的笑意化作春水潺潺,有如微風醉人。

很難形容這個人的笑容,不濃不淡,不深不淺,恰如其分的好看,有如高山之巔的灼灼冰雪,清雋舒雅,帶著高不可攀的驕傲,卻又同時兼具謙遜溫柔的意味。

可汗帶著他從門口走進來,一路依次介紹了在場的重要官員,那男子一直帶著笑意與眾人一一點頭,而來到郁久多面前時,可汗微笑道:「這是我們柔然的雲麾大將軍,也是柔然的驕傲。」

語氣里確實帶著些自豪的成分,畢竟自古以來能率兵打仗的女子除了花木蘭以外,還有幾個?

雲麾大將軍?那男人一怔,這名字自然是聽過很多次了,從今年年初以來,宣朝的邊境之爭一直處於下風,二每每將士們回朝請罪,都是心有余悸地說起柔然的那位雲麾大將軍有多么勇猛多么可怕。而因為戰場之上一身鎧甲,看不起人的面容,能近距離看清這位將軍的多半也戰死沙場,所以在宣朝就刮起了一陣「黑將軍風」,人人都說這位雲麾大將軍面如羅剎、相貌丑陋,甚至有不少百姓嚇唬不睡覺的孩童時,就會說:「還不趕緊閉眼,小心壞將軍來抓你了!」

可眼下這位雲麾大將軍竟化作一個如花似玉的少女站在他面前,眉目如畫,容貌姣好,若不是那雙明眸里帶著點淡淡的不屑與傲氣,顯露出些不同於尋常少女的戾氣,壓根沒人會信這就是嚇得孩子們晚上不敢睜眼的丑陋壞將軍。

六王爺先是有些詫異,隨即又露出那抹如沐春風的笑容:「當真是巾幗不讓須眉,英雄出少年,雲麾大將軍威名遠揚,就是在宣朝境內也是赫赫有名的。」

郁久多絲毫不領情,尤其是看見對方眼里一閃而過的詫異,情知這是因為自己是個女子,當即更臉色一沉,卻礙於可汗的緣故,只得皮笑肉不笑地說了句:「王爺過獎。」

整個議會幾乎都是圍繞著這個六王爺顧知展開的,事實上今年宣朝之所以在邊境之爭上頻頻讓步,最後竟然同意議和,一是因為漠北氣候嚴寒,不利於中原人作戰,邊境居民也很少,一旦柔然人打來了,幾乎沒有還手之力;二是因為新帝登基不久,哪里有這個閑心派大軍前來鎮壓呢?

柔然可汗自然也知道這一點,因此對議和一事很是滿意,對這位宣朝來的六王爺也是客客氣氣,奉為上賓。甚至還給了他在宮中隨意走動的權利,並把只有王公貴族才能住的殿閣賜給了他。

郁久多看著那個六王爺一直掛在唇邊的淺淺笑意,眉頭一皺,這虛偽狡猾的漢人!

她一直板著臉,每聽到可汗給他多一分的特權,心頭就多擰一分,好容易熬到了議會結束,她立馬大步往殿外走。

在一旁的花園里喂了喂那只大獒,又在那兒坐了一會兒後,這才覺得心情平復了些,打算往宮外走。

豈料才剛抬頭,就看見花園的門口出現了一個人,藍黑色的錦衣長袍,長發也以冠玉束在腦後,不似柔然的男兒一般只梳一條粗黑的長辮,而是黑發披肩,柔軟飄逸。

郁久多的臉一下子垮了下來,眼神微眯,看著來人不說話。

那人卻不緊不慢地踱了進來,唇角含笑,面容俊秀,彬彬有禮地朝她欠了欠身:「郁久將軍。」

郁久多怎么看都覺得他這笑容可惡至極,虛偽做作!特別是這幅打扮,缺少男子英氣,脂粉氣太重,看著都惡心。

她面無表情地站起身來,最後摸摸大獒的頭,徑直往花園外面走。擦身而過時,她微微頓足,冷冷地說了句:「我最討厭虛偽的漢人了!」

顧知看著她身姿挺拔、目不斜視地遠去的背影,禁不住笑了出來,這位大將軍可真有意思。

【三】

顧知在柔然的日子過得很悠閑,受到的是上賓的待遇,成日也無所事事,愛做什么就做什么,於是……郁久多的苦難來臨了。

柔然是在馬背上打天下的民族,柔然人不論男女老少,都熱愛草原,熱愛騎馬射箭,就連幾歲大的小孩子也有自己的弓箭和佩刀,能騎射也能捕獵。郁久家族又恰好是柔然最勇猛的世族,每年的柔然大會亦或每個月的騎射比賽,得到榮譽最多的都是他們,如今到了郁久多這一輩也不例外。

郁久多雖是姑娘,但從小就立志要和男兒一樣威武勇猛,所以和同輩的男兒們一起接受騎術劍術的訓練,最終因為勤奮刻苦成就了今日的雲麾大將軍。而在這些比拼的大會上,她也從不示弱,以女兒之身創下諸多記錄,成為柔然的驕傲。

然而自從那個軟綿綿的漢人來了以後,一切都不一樣了。

先是在這一年的秋季騎術節上,顧知策馬輕輕松松越過了柵欄障礙,又毫不費力地穿行過了密密麻麻的荊棘叢,最後趟過月牙湖,姿態從容地回到了圍在篝火前的人群里,獲得了一片歡呼。

緊跟其後的郁久多就因為在荊棘從里稍微困住了片刻,所以落後了一步,只能眼睜睜看著昔日圍著自己歡呼叫好的族人圍在另一個人面前,笑得比花還燦爛。

偏生人群里那軟綿綿的漢人還回過頭來對她笑了,大會結束後,還把大家送的鮮花遞給她:「今日我也不過是僥幸領先了一步,將軍的騎術過人,我心里很是佩服。」

郁久多簡直氣瘋了,這家伙在做什么?落井下石?火上澆油?

她眯眼看著他,又看看他手里的鮮花,語氣森然道:「這花配給軟綿綿的漢人正合適,還是王爺你自己留著吧。」

轉身的時候,她咬牙切齒地說了句:「滾開,討人厭的漢人!」

隨後又迎來了去草原捕獵的季節,郁久多得知那個漢人要參加後,使出渾身解數捕獲了一大堆獵物,可抵達營地時,卻看見顧知已經先她一步回來了,手里的那根長長的麻繩上牽著一長串活生生的獵物,不僅有野兔獐子,更有紅狐和野狼。

也不知他使了什么招數,那些動物居然乖乖地被拴在麻繩上,一點也不掙扎。郁久多的臉色一暗,回過頭去看著自己馬上掛著的一堆被弓箭刺穿的血淋淋的屍體,二話不說,轉身走人。

這還只是其中兩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開始,郁久多還安慰自己這是那漢人運氣好,可是越往後,她越是氣憤煎熬,因為一次兩次還能說是運氣,可回回都領先她一截,這算什么?

說明她技不如人,從小勤奮刻苦,在柔然勝過了那些威猛英勇的男兒,卻比不上一個軟綿綿的漢人!

若說他是力氣大過她,又或者勇猛勝於她,也許她還心甘情願認輸,可那漢人活捕獵物是靠著一種古怪的麻醉針,箭術過人是因為判斷力敏銳,心算速度驚人,壓根就不是什么真才實學……或者說,郁久多反正是不會承認自己技不如人的。

她這輩子果然最討厭偷奸耍滑又軟綿綿的漢人了!

當然,她不知道的是,每回顧知不緊不慢地策馬之時,看見她在後面窮追不舍、一臉要干掉敵人視死如歸的表情,心頭都忍不住愉悅起來;每回騎射之際,在她已然拉弓瞄准目標之時,他卻已更加敏捷的速度奪走她的獵物,而這時候她一定會展露出悲憤欲絕的生動面目。

每每這時,他都會忍俊不禁,其實小姑娘就是要這么活潑才好,不然總是一副死氣沉沉、戾氣十足的模樣,人生該有多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