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活到他這把年紀,混到他這種高位,便是皇上也要禮讓他三分,誰人敢這樣頂撞他?誰人敢這樣對他不客氣?
沈青枝,沈青枝!
好個黃口小兒!
本來他見她還算是個人才,想花費心思拉攏一番,如今看來,這么個目無尊長,妄自尊大的家伙,她根本配不上自己花費心思。
他倒要好好瞧瞧,最後是誰贏了誰,誰又被誰踩在腳底下!
「沈青枝,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若你今日還有半分羞恥之心,就……」
裴魯的話還沒說完,我直接打斷了他「就應該把它交給您么?」
裴魯頓了下,隨即反駁「你是想污蔑老夫么?老夫歷事三朝,倒是沒見過一個會污蔑朝中重臣的丞相。」
「本相也沒見過一個會敢違抗皇上聖諭的『朝中重臣』。」我眼含譏誚,語氣冷了又冷。
「夠了!」岑帝皺眉拍案「此事到此結束,朕既聖旨已下,若再有多舌之人,一律拉出去,斬首示眾。」
言罷,岑帝起身,拂袖而去。
一旁侍候的趙公公見此情景,立馬高喊了一句「退朝。」,就匆匆跟上皇帝進了內殿。
裴魯見皇帝走了,自己再在這兒演戲已沒必要,對著我冷哼了一聲,也拂袖走了。
我收了方才譏笑嘲諷模樣,笑眯眯地目送裴太傅離開。
眾大臣見裴老已經離開,紛紛向我拱手客氣了下,陸陸續續地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眼見眾人離開得差不多了,我疲憊地閉上眼睛,整個身體猛地向前一沖。
「當心!」一人快步走了過來,伸手扶了我一下。
我有點吃力地睜開眼睛,見到來人,我道了聲謝「多謝葉大人了。」
葉玦之今年剛過而立之年,正是精力充沛的時候,他在朝中也算得上有些身份和地位,資歷和聲譽他也得了不少,可謂是前程似景。大多數官員若能在他這個年紀坐到他這個位子,怕是要日日三炷香敬謝神明的,然比起而今這些後起之秀,比起沈青枝來,他總有種望塵莫及地無力感。
「沈相大人是謝今日對您的相扶,還是您不在時,對天子殿下的幫襯?」葉玦之笑問。
我拱手對他一揖,笑道「如此,便都算謝過了。」
葉玦之哈哈一笑,他道「沈相總是能有讓下官意料之外的舉動。」
「大人特意來找我,可是有什么事么?」我問。
葉玦之看了看我的臉色,道「本來下官是想請沈相你到陋室相坐,討教些賑災的經驗,可現在看來,沈相大人還是早些回府休息罷,討教之事留到日後也不妨事。」
我沒有強撐,道了一句「日後定當拜訪府上。」,便往宮外走。
從回京的半路上,我就已經在發燒了,一直堅持到朝議結束,我現在恨不得直接躺倒在殿中冰冷的大理石上。
坐進馬車里,我往車壁上一靠。
王捷知道我的情況,他趕忙就將毯子蓋到了我的身上。
「主子是要回魏應侯府么?」
我閉著眼睛沒說話,毯子下的右手輕輕摩挲著皇上恩賜的那枚龍玉。
王捷見我不開口,便也沉默下來。
「相爺。」過了片刻,馬車外突然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上來吧。」我沒睜眼。
馬車輕微晃動了下,一個藍衣長袍的少年就坐到了馬車里。
「過了這么久,相爺的臉色為何看起來還是這么差?莫非那個王大夫是個庸醫不成?」孫滬眉頭一皺,語氣帶了責備的意味「他人呢?我定要好好問問他才是。」
我抬手阻止了孫滬的話,睜開眼睛道「王大夫是位名醫,你不用再假借他的名義埋汰我了。」
孫滬見我睜開眼,笑了下,不再繼續說了。
「皇上可是賜了什么好去處?」我問他,「若不是能好生養病的府邸,我是要找皇上討說法的。」
孫滬拍胸脯保證道「屬下辦事,相爺盡管放心就是。」
這么有信心?
我挑眉。
「去城郊。」孫滬喊了一聲,就鑽出去給馬夫指路了。
「主子讓孫滬待在京城,就是為了御賜的府邸?」王捷恍然大悟。
我重新閉上眼睛,輕聲道「往後怕是要有數不盡的人想要來取我的項上人頭了,小捷,我的性命可就托付給你了,莫要嫌棄啊。」
王捷看著眼前之人疲憊不堪的樣子,他竟不知道該怎樣說些讓她能一展眉梢的話。
他的口舌向來笨拙,比不得孫滬。此時此刻他只有幾個字可說「屬下明白。」
除此以外,再無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