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薄夜性情清冷,很少會說這樣煽情的話,這會兒羞恥得腳趾頭都蜷縮起來了,「可是,我會努力讓王爺幸福的!」
「我……沒有做過飯,不過師傅說,我使劍很有天賦,在刀工廚藝這方面應該、應該也會行的……」
「到時候,咱們攢足銀子,盤下一間靠近學堂的鋪子,專門做糕點的……我在後頭,王爺在前面收錢,一抬頭就能看見王爺的身影……」
「我身體也挺結實的,生十幾只娃娃應該……」他咬了咬唇,眼眸里晃動著細碎的水波。
「反正,我跟孩子們,都聽你的……」
他臉頰紅得透了,仿佛撲上了一層甜蜜的花粉。
多么天真的人啊。
琳琅撫摸他臉龐的手指挪移到下巴,略微抬起了一些。
兩人身影重疊。
她按著他的腦袋,用力親吻。
漸漸的,他只能柔弱攀附在她的肩膀上,軟成了一灘水。
眼前的視線開始變得模糊。
「真可惜。」
她這樣說,帶著愉悅的笑意。
「本王可沒有收藏殘次品的習慣。」
她突然松開了手。
男人從她身上滑落下來,呆呆跌坐在地上。
她這話,是什么意思?
嫌棄?
「真不好意思騙了你這么久,我其實是這具身體的原本主人,談琳琅。」
女人居高臨下俯視著他。
嚴薄夜猛然抬頭,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雖然一直在沉睡著,可是你們跟外來者所做的事,本王也是一清二楚哦。」
「你們啊,可真是惡心呢,嘴上說有多喜歡,但是一遇見更適合的人,就毫不猶疑將前一個人給弄死。」
「說什么私奔,別笑死本王了,放著大好的富貴榮華不享,陪你這個玩物去過家家嗎?」
「像你這種見異思遷的人,也只配讓本王這樣玩玩而已。」
琳琅看著他驟然慘白的神色,笑得更歡快了。
「順便說一句,本王玩得很開心哦。」
「這還得多謝你的傾情出演呢。」
她眉梢微彎,猶如一輪新月。
「真是辛苦了,嚴貴君。」
演出結束後,你的戲份,也到此為止了。
琳琅攏了攏斗篷,轉身邁出門檻。
「王爺……為什么不繼續騙下去呢……」
為什么,偏偏在他決定舍棄一切,要與她重新生活的時候,勾勒出那么美好的場景,她卻親手打碎了這個夢。
臉頰上一片冰涼,寒得徹骨。
他珍而重之的感情,在別人眼里,只是一場無關緊要的玩樂。
真可笑啊。
琳琅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他呆呆坐在地上,心若死灰。
鋒利的劍尖抵著地面,刺耳的聲音在靜寂的夜里格外刺耳。
男人緋紅的衣裳像是盛開的紅蓮,光鮮奪目。
「嚴貴君,王爺讓我送你上路。」
原來所有來自命運的饋贈,早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
現在是他要付出代價的時候了。
嚴薄夜沒有逃。
那個親密的甜吻淬了致命的毒。
「一路,走好。」
他溫柔一笑。
「撲哧——」
長劍穿透皮肉。
隨著年月而落漆的佛像猶在拈花一笑,殘破的蓮座下血污一片,粘稠的,緩緩滴落下來。
他躺在血泊里,怔怔看著門口出神。
朦朧如輕紗的月光籠罩在古寺前的菩提樹,枝影婆娑交錯。
好冷。
溫熱的血在慢慢變涼。
要死了嗎?
他覺得身上很疼,尤其是心臟,方才被一劍穿透的地方。
算了,反正她也不會心疼。
其實她說得對,自己就是一個水性楊花的男人,見一個愛一個,自私又薄涼,對於曾經喜歡的人也能夠毫不猶豫下手。
如果自己再自私一點就好了。
這樣的話,哪怕在背叛之後,他也會有憤怒的情緒,然後抱著滿腔的恨意死去,化成厲鬼,生生世世,纏也纏死她。
閉上眼的那一刻,他卻懊悔想著,也許自己最不應該的是選擇這座破落的古寺當作兩人見面的地點。
就像王爺所說的那樣——
這里的佛,已經死了。
所以才沒有聽見他的祈求。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