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110章(2 / 2)

極品相師 鯤鵬聽濤 9651 字 2020-11-10

許半生擺擺手:「師哥需要恢復,你讓他繼續,不用喊。」

這時候,梅金火也聞聲從里屋走出,見到許半生,立刻深深的一個鞠躬,『激』動萬分的說道:「許……許……」張口結舌,梅金火一時間突然不知道該如何稱呼許半生了。

直呼其名,這對自己的救命恩人顯然不禮貌,卻又不能像是石大定那樣喊他師弟,更不可能像是石予方那樣喊許半生為小師叔。梅金火是個實在漢子,漲紅了臉,卻說不出話來。

石予方趕忙在一旁提醒,道:「許少……許少。」

梅金火猛然間醒悟,剛才,在幫他取出彈片的過程中,石大定也給他說了說許半生的情況。

吳東的許家,梅金火還是知道的,許家在華東商界也是數的出來的幾個家族之一,再如何孤陋寡聞的人也至少都聽說過許家的名頭。驚聞許半生是許家的大少爺,梅金火張大了嘴,心道你一個許家大少爺,不想參加軍訓直接給校長打個電話不就得了,那個張強松又怎么敢為難你。哪怕你直接告訴張強松你的身份,他也不敢如何了,又何必搞出這么多『花』樣。

許少這個稱呼最適合不過了。

「許少,我梅金火是個直筒子的脾氣,今天這個恩情我放在心里了,以後只要你許少說句話,哪怕是赴湯蹈火,我也在所不辭。」梅金火很江湖氣的抱了抱拳。

許半生笑著點了點頭,道:「坐吧。」說罷自己倒是先坐在了沙發上。

「梅教官,你幫我一個忙,我也幫你一個忙,這件事以後就不要再提了。」

梅金火一張黑臉漲的通紅,眉『毛』都立了起來。他道:「許少是不是瞧不起我這種粗人?你不參加軍訓的事兒,是我打賭打輸了。你讓石叔幫我治病,這個恩情我絕不敢忘。」

許半生還是笑著,道:「先不提這事兒,我師哥應該跟你說了他現在的情況,不知道梅教官考慮的如何?」

梅金火突然間就黯然了下去,似乎很是糾結,他的聲音變得很低:「許少,我知道你們都是好意,不過我還是有些舍不得部隊。」

「你舍不得的,究竟是現在這個部隊,還是從前的那支部隊?」

梅金火一臉的茫然,不明就里的說道:「部隊就是部隊,有什么不同么?」

許半生笑了,又道:「你仔細想一想,不要著急回答。」

梅金火低下了頭,緊皺著眉頭認真的思索許半生的那句話。他舍不得的,究竟是從前的那個部隊,還是現在的這支部隊。部隊會有什么不同么?當然不同。現在的部隊說穿了就是駐軍,幾乎沒可能接受到任何的戰斗任務,而他懷念的軍旅生涯不是這樣的。他懷念的,是從前那種雖然辛苦,雖然每天的訓練都累的他想罵娘,而出的任務往往都是抱著有可能回不來的心去執行的。

對,他真正懷念的是從前那樣的部隊!

梅金火想明白了,他抬起頭,道:「許少,我想明白了,我舍不得的,是從前的那個部隊。」

許半生笑著點點頭,繼續道:「你現在還能回得去么?」

梅金火的神情變得無比傷感,他似乎有些痛苦的搖了搖頭,道:「回不去了。我已經離開五年,現在雖然恢復了,可是這五年寸步不前,我已經錯過了最好的年紀。」

「你應該是接觸過內家功夫的,對吧?對於後天境界你也有所了解。」梅金火使勁兒點了點頭,許半生繼續說:「晚是晚了點兒,不過有師哥悉心傳授,你應該還來得及進入後天境界。這里將會是一家拳館,以後會有許多有志習武的少年,青年。部隊里那種生活這里給不了你,不過我想,這里的生活和你在那支部隊的時候會有很多相通之處。都是不斷的捶打,磨練,讓你變得更強。你身邊的人也是一樣,他們也都是奔著相同的目標而來。或許無法再為國爭光,但是你卻有可能在這里培養出能夠進入你從前那支部隊的孩子,甚至,是進入那幾支部隊。我想,你應該能明白我在說什么。」

梅金火的眼神,從『迷』茫逐漸變得清澈起來,他似乎明白了許半生的意思。

是的,他已經再也不可能回到從前的那種生活狀態中去了,即便留在部隊,也只能在現在這支部隊繼續下去。

這五年來,他的工作就是『操』練新兵,以及為高校做軍訓工作。部隊很重視他,但重視的卻是他在特種部隊服役的經驗,關於訓練方面的經驗reads;。別說腺癌的部隊不可能有什么戰斗任務,哪怕就是搶險救災的任務,也不會允許他去。

縱然他現在腦袋里的彈片已經被取出來了,不再有後顧之憂,可是,幾年下來,部隊已經成為習慣了,這些工作依舊不會『交』給他。

他真的希望呆在這樣的一個部隊里么?這已經不再是他的初衷。

「你再好好想想吧,不管你做出什么決定,我都不會勉強你。如果決定來這里,師哥會收你為徒,你以後就是我太一派的。關於太一派的一切,師哥會在你拜師之後給你詳細講的。」

梅金火眼睛微微一亮,急切的問道:「我要是拜了石叔為師,是不是也可以學內家功夫?」

許半生笑道:「當然。」

梅金火幾乎就要作出決定了,但是,九年軍旅生涯,對他的影響還是非常大的,一時之間讓他做出離開部隊的決定,他還是有些難以割舍。

許半生站起身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順便注入一股內力查探了一下他的大腦,確定彈片已經完全被取出,這才朝著里屋走去。

石大定此刻也正好一個大周天完成,抬起頭,『欲』圖站起,許半生一伸手,一股柔和的力量憑空壓在了石大定的肩膀上,讓他完全站不起來。

「師哥,不用多禮。你今日消耗過大,就坐著說話吧。說話的時候,你內息別停,不用刻意將心思放在內息的運轉上,讓它習慣自行運轉,這對你以後有好處。」

石大定渾身一震,眼神一凜,隨即按照許半生的話,開始繼續運轉內息,然後,盡可能的排除雜念不去想它,而是看著緩緩盤『腿』坐下的許半生。

「拳館籌備的差不多了吧?」許半生問。

「裝修什么的都已經准備好了,現在就差那些證件的事情了。」

許半生點點頭,道:「這些我會讓人辦好,錢還夠么?」

「還剩下十多萬,足夠了。我回頭讓小方把賬單整理好,剩下的錢我讓他還給你。」

「拳館一旦開起來,各方各面都要『花』錢。師哥,咱們辦這個拳館,不是為了賺錢。自己上『門』的孩子,酌情收點兒費用也可以,若是發現不錯的苗子,咱們甚至可以給他們家提供一定數額的補助。雖然說咱們是盡可能在不耽誤孩子學習的基礎上傳授武功,但是只要學武就不可能不耽誤,這方面要做出一些彌補。而且,窮文富武,普通人家的孩子根本就沒有那個條件來。這都需要『花』錢。」

說到這里,李小語立刻拿出了一張銀行卡,許半生將其放在石大定的面前:「這里頭有一百萬,你先拿著。等到拳館學生多了,我再給你。另外,總歸還是要請些人的,梅教官應該沒什么問題,但是他一個人肯定不夠,咱們拳館里,不管有多少學生,架子一定要先打起來,不要讓人家覺得咱們是個草台班子是為了賺他們的錢的。方方面面都要做的大氣一些。」

石大定點點頭,接過了那張銀行卡,道:「我知道了。」

「梅金火你收他為徒吧,讓他和予方一起做個拜師的儀式,到時候我會來將他們列入太一派『門』牆。」許半生說罷,站起身來。

石大定急忙招呼:「小方,送送你小師叔。」

石予方聞聲急忙進來,許半生擺了擺手,道:「我還有些事,先走了。你們不用送。」

李小語開著車,直奔江心洲的方向。

車子開過江心洲大橋,很快就看到了煢煢孑立的蟲二會所。

會所的人現在也都知道許半生是方琳的貴客,遠遠的看到他的車子還在公路上行駛,就已經上去通知了方琳,方琳親自下樓站在院子的『門』口迎接。

看到下樓迎接的還有付村,許半生就知道七爺已經到了。

此刻,許半生也有一種想要見一見這位七爺的『欲』望。雖然在很多方面,七爺都不可能比方琳乃至蔣怡地位更高,但是一個純粹以外家功夫進入後天境界的武者,還是值的尊敬的。

七爺的出身,注定了他位不高,可他勢大!

勢大!這很了不起!

推『門』下車,方琳早已迎了上來,付村也跟著走過來,拱手道:「許少。」

許半生點了點頭,也沒開口,跟著兩人走進會所內部,上了樓。

還是上次那間名為「仙」的包間,會所的經理剛把『門』打開,許半生就加快一步,雙手打稽首,人未見,聲先入:「七爺,我有些俗事處理來晚了,抱歉讓您久候。」屋內坐著一個身穿白『色』綢子唐裝,年齡和許如軒相仿的男子。

這當然就是七爺。

七爺看起來要比許如軒蒼老不少,他是在江湖上『摸』爬滾打過來的,和許如軒完全不同。許如軒養尊處優,縱然忙碌,也是馬上來轎上去,不經日曬雨淋,自然皮嬌『肉』嫩,七爺的一切都是靠自己爭取來的。

一個人在這個世間能夠獲得的一切,其實是有定數的。

出身好的,是因為前世積下善因,此世便在各方面都會得到回報。看到別人出身好,無論想得到什么似乎都很容易,不用嫉妒,這是他上一世換來的。但若是他此世為富不仁胡作非為,欠下太多的罪,下一世就會凄慘無比。甚至,可能會產生現世報。

而出身不好的,一定都是上一世犯下的罪,在此世被懲罰。

更多的人,是生在一個普普通通的家庭。出身談不上多好,卻也並不會有大災大難。畢竟,上一世功過相抵的人還是更多。

但是,任何一種出身,都不是沒有改變自己命運的機會。

善因並不一定非得在下一世報,惡因也不一定非要等到下一世報。現世報,也有好有壞,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總歸是不錯的。

看到七爺的面相,許半生不禁暗自皺眉。

他的命很不好。

當然很不好,否則也不會年輕時吃了那么多的苦,披荊斬棘才終於殺出一條血路,成就了如今的七爺。

可是現在,七爺的命依舊很不好。

按理說,七爺如今已經是吳東江湖上沒有人會去輕易得罪的一方梟雄,甚至就連官員、巨賈等吳東城的名流,也要給七爺幾分薄面。這樣的人,已經徹底改變了自己的命運,靠他的雙手,擁有了一片天下,從此以後就當享受人生了。

嚴格的說來,七爺這半生從事的營生,不能算作是黑道。可是,他跟黑道從來也無法真正的脫離關系。

如今的七爺,家大勢大,跟著七爺『混』飯吃的人,光是吳東城里就少說上萬。哪怕只是計算直接端著七爺飯碗的,至少也有上千人。

一個黑白『混』雜的梟雄,能做到這個份上,誰也不能忽視他的存在。

可是,在許半生的眼里,七爺卻沒有安享人生的命。

七爺對命運進行的改變,並不是依靠種善因得善果而來,而是依靠透支他自己的生命得到。

這是一種很極端的做法,而且必然有人暗中幫助七爺如此,又或者七爺本身也是術數高手,才能對自己的命運進行如此改變。

以損壽的方式來得到短暫的榮華富貴,這在歷史上並不罕見。許多王侯都是如此,以數十年的陽壽,換取短短數年的位極人臣或者九五之位,只為享受一下登上峰頂的快感。對他們來說,哪怕是登高望遠看一眼這壯麗河山此刻只屬於自己,他們也覺得夠了。

歷史上,有一位很著名的悲劇英雄,叫做項羽。

眾人皆認為項羽是蓋世英雄,卻終究氣短,被劉邦那無賴小兒『逼』死在烏江邊,使其終見不得江東父老。可是,卻極少有人知道,項羽本就沒有王命,他為了稱王,不惜逆天而行。鴻『門』宴他不是不想殺劉邦,實是不能殺。劉邦才是真正有天子相的那個人。

范增是個很了不起的術士,單以實力論,他比林淺只強不弱。但是,他卻選錯了輔佐的對象,一身本領,卻偏要和天作對,一定要將一個根本沒有帝王相的人輔佐成一代帝王。

逆天之舉或有成功的先例,但是范增的心太大了,他想讓將星相的項羽成為帝王,而將天生天子相的劉邦打落塵埃。這已經不是一件逆天之舉了,而是兩件。

事實上,更少有人知道,范增其實並不是完全失敗的。他已經成功的讓項羽稱王,扎扎實實的將他的將星相改造成了帝王相,史書的記載是最好的說明,項羽是被記載於帝王本紀中的。整個歷史長河上,除了他之外,還沒有一個失敗者有資格被記錄在帝王本紀之中。

只是,范增一個人的力量終究不夠,他能讓項羽稱王,卻無法將劉邦打落塵埃。

最終,劉邦還是奪得了天下,而項羽的所有好運,也隨著那個幫他逆天改命的范增死去而煙消雲散,最終敗於垓下,又自刎於烏江邊。

若非項羽猜忌亞父范增,讓范增完成最後的施法,他至少可以做到和劉邦平分天下。

七爺當然不是項羽,為他施法之人,也不是范增。

范增是逆天改命,以秦王朝的元氣給了項羽一場帝王夢,可以說,沒有范增,秦王朝無論如何都不可能那么快就滅亡。范增的手段著實出神入化,他竟然可以引他人氣運為己用,只可惜他終究看錯了人。

而為七爺施法之人,卻是以七爺短壽橫死為代價,給他一場人間富貴。

七爺的右眉已斷,左耳耳垂也已經和面頰分離,這說明七爺陽壽將盡,他已經不久於人世了。

「久仰許少大名,今日終於得緣一見,果然是少年英才,俊朗非凡。」七爺站起身來,笑容和煦,言行之間沒有半點江湖上的殺伐氣,這對於一個在江湖的廝殺之中傲視群雄的梟雄,實在是不容易。

這說明他心止如水,身上連煙火氣都沒有了,又哪還會有殺伐氣?

「坐。」七爺拱手道。

許半生客氣的說道:「七爺請坐。」

七爺倒也不客氣,重又坐下,許半生也在他對面落座。

「第二次。」許半生坐下之後,所說的第一句話就讓所有人一愣,除了七爺沒有人聽得明白他這話是什么意思。

七爺微微一笑,道:「許少果然是高人。」

「那名拍賣師的後事處理的如何了?」許半生又問reads;。

七爺正在給許半生倒茶的手,由此一滯,原本均勻的水流卻出現了斷流。不過一霎而已,很快接上,可是在場所有人都看出七爺的手微微停滯了一下。

付村站在一旁,原本七爺說話他是不該『插』嘴打斷的,但是許半生這句話,卻讓他恍然大悟。

「是那把拂塵?」

許半生抬頭看了他一眼,點點頭道:「是。」

「難怪許少您那日在拍賣還沒開始之際,喊了個一千萬的高價。那把拂塵絕不值這個價,當時甚至還有些客人誤會許少是來幫我們抬高那東西的心理價位的。原來,許少是為了不讓那個拍賣師接觸那把拂塵!」付村徹底明白了。

「本想或可順手救他一命,但是看來,他命中合該有此一劫,逃也逃不過。」許半生淡淡的說,仿佛說的不是一條人命,而是一根落於桌面上的發絲。

「許少已經盡力了,此乃他的定數,逃不過。」七爺此刻又開了口,將倒好茶的杯子推向許半生,「許少,請茶。」

「七爺可知自己的定數?」許半生接過那杯茶,不動聲『色』的說道。

七爺平靜的笑著,喝了口茶,頜下胡須卻微微有些顫動。

「我今年怕是沒辦法和兄弟們一起過年了。倒是沒什么遺憾,唯獨有些放不下這些兄弟們。」

一句話,舉座皆驚。

七爺的死活其實和方琳毫無關系,但是方琳也大吃一驚。

而付村,則是像有一個炸雷在他耳邊炸響一般,他幾乎要跳了起來,滿臉震驚之『色』,聲音都顯得有些走樣。

「七爺,您……」

七爺倒是依舊淡定,擺了擺手,道:「一切自有天定,我能享受這幾年的安詳時光,我已經很滿足了。這本就是我求來的,現在得到的一切,已經比我早前期待的要多得多,我還有什么不滿足的?只要兒『女』安好,兄弟們順利,我就放心了。」

「七爺您別說了,您身體好著呢,而且您還這么年輕,還有大把的……七爺,難道您得了什么病?」付村急道,他知道許半生是有妙手回『春』之能的,說這話,也是希望許半生可以出手相助。

「我沒什么病,這是我的命而已。」七爺早已看淡生死,從他二十年前央求那人替他改命開始,他就知道自己只有二十余年的壽命了。運氣好點兒,多個一年半載,運氣差,甚至還沒達到他所希望的地步,就已經結束。

一開始的時候,七爺也經常為了自己只有二十年的命而徹夜難眠,可是二十多年都過去了,他哪還有什么放不開的?

一個人,生下來就注定會死,但是不知道自己的死期,還能有滋有味的活著,每一天都有新的希望。可是,一旦知道自己會死於哪一天,再好的日子也變得索然無味。

七爺不是沒有後悔過,但是他知道,即便給他一次重來的機會,他還是會做出這樣的選擇。至少,他能給家人兒『女』以及身邊的兄弟留下很多東西。經過二十年的歲月,七爺早已將這一切看得很淡了。

付村不知道七爺說的是什么意思,他不明白,方琳也不明白,就連李小語也是雲里霧里,不知道許半生跟七爺這是打的什么機鋒。

七爺好端端的坐在這兒,為什么就會說他無法再跟家人和兄弟一起過年了呢?

付村焦急的將眼神望向許半生,希望許半生能夠施以援手。

許半生卻緩緩轉動著手里的茶杯,復而將其端起,口中說出來的話,幾乎讓付村絕望。

他說:「很抱歉,七爺,這件事我幫不了你。」屋里的人都沉默了,原本是許半生想親自對七爺道謝准備的飯局,本該開開心心的事情,現在卻突然『蒙』上了一層『陰』影,造成這種『陰』影的,是人類終極的歸宿,死亡。

付村『欲』言又止,幾次想要對許半生說點兒什么,卻又終究說不出口。

七爺笑著喝了口茶,道:「許少嘗嘗這茶,是我帶來的,應該不錯。我自己的命,我很清楚,沒有人能幫得了我,這是我自己的選擇。為了這一天,我當時差點兒把『腿』都跪斷了,才換來這樣的結果。」

許半生喝了口茶,細細品味,幽香撲鼻,入口婉轉,就仿佛處|『女』的芬芳一般。

「好茶。」許半生簡短的評價。

七爺哈哈大笑,道:「付村,回頭給許少拿兩盒過去。」

付村躬身受命,許半生也不推辭,只是說道:「今天的事情也要謝謝七爺,若非七爺拿出『私』人珍藏,那位彭虎先生是不肯把那只鼎爐讓給我的。」

七爺擺擺手,道:「君子有之美,何況許少要那只鼎爐也是用來救人。我這輩子造了太多的孽,這也算是我在最後替自己拉回點兒。許少不必謝我。」

方琳也連忙站起,道:「許少要這只鼎爐也是因我而起,我也要多謝七爺仗義成全。方琳雖然是弱質『女』流,卻也知道大恩不言謝,七爺的仗義,方琳記下了。」

「呵呵,好說,好說。」跟許半生客氣,跟方琳就沒那么客氣了,畢竟,七爺肯如此,最主要還是沖著許半生而來。

上次在帝豪大酒店見到許半生,又見他和蔣怡『交』談甚密,七爺這才沒有現身。蔣怡是什么人,七爺最清楚。而他自己對於術數也有所了解,否則當年也不會去求那位為他改命的高人。這些年更是對術數研究頗多,他也看出許半生極為『精』通術數,是少見的高人。

縱然是自己的選擇,若說七爺一點兒都沒有續命的心思,那是不可能的。螻蟻尚且偷生,況乎人類?

看淡歸看淡,終究到不了完全放下的地步。陡然遇見高人,七爺內心中,自然還是有些小小的盼望。否則,許半生這個許家大少爺的身份的確顯赫,卻還絕對到不了他願意拿出自己的珍藏去幫許半生獲得那只鼎爐的地步。

無非是想一步步的建立一些關系,如果可以的話,許半生能夠出一次手。

今日一見,七爺是徹底知道了許半生確實是高人,而且比他所期望的還要高。但是,他的失望比他的期望還要多的多。

許半生從根子上就掐斷了後續的可能,是呀,再多的人情,也比不上為其續命的所需付出,逆天行事,談何容易?

當初為其改命那人說的很清楚,有得必有失,世間或有可以幫他將命改回來的大能,但是,這所需要付出的代價也是嘆為觀止的。哪怕是親生骨『肉』,也未必能夠這樣為其付出,更何況七爺和許半生之間,只不過是『交』易上的一個人情罷了。

一句話,斷了七爺所有的念想。也不知為何,他似乎覺得輕松了許多。

二十年無時不刻的折磨,七爺本已沒了希望。許半生的出現,卻又讓七爺重新回到了早年的那種折磨中去。而現在,許半生又親手斬斷了七爺的希望,七爺的心境終又恢復平靜。

「今日不談其他,只敘見面之情。能夠認識許少這般的人中龍鳳,我很開心。許少,不如我們今日淺酌幾杯?」七爺仿佛一位劍客,揮劍將過去種種盡皆斬斷,既然只剩下數月『性』命,那么便讓每一日都更加充實一些。

許半生緩緩頷首,道:「我陪七爺喝幾杯。」

酒菜眨眼間便擺滿了整桌,方琳親自給七爺和許半生兩人倒著酒,這一老一少再也不提剛才那些神神叨叨的事情,而是談些世態人情,賓主盡歡。

撤了酒菜之後,七爺笑言:「知己從不相見恨晚,能和許少聊上這一次天,實乃平生最快意之事。對了,許少,你還沒見到那只鼎爐吧?」

方琳連忙站起,道:「許少,我去把鼎爐給你拿來。」

許半生點點頭,方琳很快去而復返,手里拿著一個小小的布袋,里邊裝著的就是那只鼎爐。

方琳拿著鼎爐進『門』的時候,許半生的眉頭就微微皺了皺。

這只鼎爐,雖然並非王喆使用過的,但卻是他親手在上邊雕飾過『花』紋,布置過陣法的。然後才『交』給他的劉處玄使用。

當時付村得知在彭虎處有這樣一只鼎爐,便去討看,然後拍了照片發給許半生。光是從照片上,許半生都能感覺到這只鼎爐的絲絲氣場『波』動。從鼎身之上的紋路和鼎爐的樣式,許半生足以判斷出這只鼎爐就是劉處玄使用了三十余年,煉制出無數珍貴丹『葯』的那件法寶。

劉處玄在全真七子之中,道號長生,可他自己卻只活了五十多歲,後人甚至覺得這是個笑話reads;。

但是,真正的道『門』中人,卻知道,劉處玄之所以被稱之為長生子,是因為他的煉丹之術已臻妙境,其煉制出來的丹『葯』,足以『葯』死人『肉』白骨,真正具有長生之效。

這樣的高人使用了三十年的鼎爐,吸收了無數丹『葯』的靈氣,早已蛻變為一件法寶。用來煉制丹『葯』,自然是事半功倍。即便用於斗法,這鼎爐也是妙不可言。

在拍賣會的現場,許半生甚至都能遠遠的感應到這只鼎爐的氣場轉動。但是現在,方琳將鼎爐拿進來之後,他卻絲毫沒有感覺到這間屋子里的氣場有任何的變化。

解開布袋,一只品相完整的鼎爐,帶著古拙的氣息,展『露』在眾人的面前。

鼎爐大約尺半高度,下生三足,上有雙耳,鼎肚最闊之處,直徑在二十五公分左右。通體暗灰『色』,上邊有點點綠銹,一股古朴之氣隨之在包間中擴散開來。

眾人的目光都被這拙態『逼』人的小鼎吸引了過去,許半生卻是緩緩搖頭,連看一眼這只鼎爐的興趣都沒有了。

七爺首先發現了許半生的不對,輕聲問道:「許少,是有什么問題么?」

許半生嘆了口氣,道:「這只鼎爐,是個贗品。」

整個包間里的人都愣住了,付村急道:「許少,您要不要再上手看看清楚?」他覺得,即便這只鼎爐從前就是許半生的,如今失而復得,他對這只鼎爐熟悉無比,也不可能在完全不上手的情況下,就能判斷出這是個假貨。

而且,七爺的帝豪大酒店,辦這種拍賣會已經很多年了,還從未出現過這樣的情況。七爺的威勢在,沒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耍『花』樣是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帝豪大酒店也是重金養著幾位著名的鑒定專家,以確保上拍賣會的一定是真品。一旦遇到拿不准的情況,他們是會直接拒絕讓那件東西上拍的。

許半生現在卻連上手都不上,就判定這鼎爐是個假貨,這讓付村如何能夠相信?

「如果只是一般古董,我並不敢說這樣的話。但是這是一件法器,是全真七子之一的長生子劉處玄仙長,在拜王喆為師之後,王喆親自開光點陣將這只鼎爐送與劉處玄仙長的。這也奠定了劉處玄仙長一生追求的是無上丹道的基礎。真的那只鼎爐,跟隨劉處玄仙長三十年,煉制出了無數仙丹,不敢說每一枚都有『葯』死人『肉』白骨的功效,卻也都是丹『葯』聖品。那只鼎爐早已吸收了無數的靈氣,加上王喆仙長在鼎身之上布下的陣法,那只鼎爐說是法寶都不為過。而這只鼎爐,根本就沒有半點靈氣流轉,我無需上手也知道這是個西貝貨。或許它復制的非常成功,可是,再如何成功的復制品,它也沒有原先那只鼎爐的功效。」

付村瞠目結舌的聽了一通只有在小說里才能看到的話語,張口『欲』辯,卻又不知該如何接下茬。

七爺此刻緩緩開口,道:「難怪我也覺得這只鼎爐有些不對,不過我對道法只是略通,說不出個所以然,只是有一種感覺。許少這樣一說,如醍醐灌頂,我茅塞頓開。這只鼎爐,確系假貨無疑。彭虎當初拿上拍賣會的那只鼎爐,和這一只,並不是同一只。他應該是在拍賣結束之後才動的手腳。哼哼,看來,我手底下的人,也不干凈啊。付村,這件事你去辦好,務必把真的鼎爐拿來『交』給許少,其他的,你自己看著辦。」

雖然說是看著辦,但是誰都知道,無論是彭虎,還是帝豪大酒店跟彭虎暗通款曲之人,恐怕都只會有一個下場了。

從見到七爺以來,他一直都表現的就像是一個沒有什么脾氣的好好先生,但是這一刻,七爺身上那股子梟雄氣勢,盡顯無遺。

剛才看上去還仿佛是個慈眉善目的長者,這一段話之間,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猶如下山的猛虎,又如握有千軍萬馬兵臨城下手中帥旗一揮就要將此城踏為平地的將軍。

這才是七爺真正的面目!

平時所見,不過是七爺刻意隱藏了鋒芒之後故作朴拙的表象而已。

付村也有些恍然,他已經記不得有多久都沒有看到七爺如此狀態了,無論發生了什么事情,在七爺那里,似乎都不叫事,隨隨便便吩咐幾個人去做了就得了。

可是今天,七爺虎威再現,這才讓人想起,七爺還是那個七爺,他其實從未變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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