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帝王(1 / 2)

女恩師 天如玉 3215 字 2020-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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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節已經入冬,走在空曠的宮道上,白檀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回都這一路走地太急,一回來又趕上庾世道在整幺蛾子,她早就累了,本來是打算回東山休息的,結果又被召入宮中來見。

不過這一趟想來也是免不了的。

司馬瑨與她並肩而行,看到她怕冷,伸手扯了她的手在掌中搓了搓,又納入袖中。

前面還有高平在帶路呢,白檀連忙甩手,跟被蛇咬了手指似的。

司馬瑨見她這般,就偏要捏緊她手指,等到她臉都急紅了才終於松開。

白檀瞪他一眼,立即攏手在前,不再給他任何鑽空子的機會。

剛到御書房門口,門邊的內侍便立即高聲通傳了一聲,似乎已經等待許久了,一面打開門請二人進去。

司馬玹立在窗邊,身上的披風都還沒解下來,轉過頭來,臉上帶著些許的疲倦。

白檀快走幾步上前見禮,身後的司馬瑨依舊不疾不徐。

司馬玹笑意溫和,走去上方落座:「我聽貴妃說白檀去吳郡了,你二人怎會一起回都呢?」

司馬瑨似笑非笑:「我還以為陛下是知道我在吳郡的。」

司馬玹臉上的笑僵了一下:「你們一起去的?」

司馬瑨剛要說話,被白檀搶了先:「路上遇到就同去了。」

「原來如此。」

司馬瑨瞥了她一眼。

白檀挑眉,看什么看,難道說是一起私奔去的啊!

司馬玹撥開面前厚厚的奏章,從下方取出一只錦盒來,打開推到司馬瑨面前,「這些東西朕都好生保管著,如今可以歸還給你了。」

司馬瑨垂眼看了看,里面是他冊封親王的詔書和印綬,他嘴角扯了一下:「那就多謝陛下了。」

白檀悄悄在旁瞄了一眼,深覺詫異:「陛下竟然一直將這放在案頭?」

司馬玹笑了笑:「朕一直都相信千齡是無辜的,奈何庾世道狡詐,如今總算可以昭雪了。」

白檀欣慰:「陛下深明大義,公正寬厚,一如往昔。」

大概是「一如往昔」四個字勾起了什么,司馬玹神色間多了一絲悵惘。

司馬瑨眼中卻只有不屑,還好白檀沒注意到,否則非得再瞪他不可。

司馬玹抬頭看向司馬瑨:「正式下詔還得等到庾世道歸案之後,凌都王府眼下還被封著,你無處可去,暫時就在宮中住下吧。」

司馬瑨回答的很直接:「那倒不用,我還有東山可以住。」

白檀額角青筋突突地跳了兩下,恨不得踹他一腳。

司馬玹抿了抿唇,一時間再無話可說,擺了擺手:「去吧。」

白檀見禮告辭,一本正經地朝宮外走,一出宮門就變了臉,一副頭疼的口吻:「也虧得陛下好脾氣,你這般態度,簡直比親王還會擺譜,擱我這兒我得氣死。」

司馬瑨冷笑一聲:「今日這一遭已經叫司馬玹看清我手中兵權有多牢固,不然你以為他會對我客氣?」

白檀在馬車邊停住,往宮門看了看,確定沒人聽到才放下心來:「陛下對你這般信任,一回來便打算將爵位還給你,你竟然這么說他,未免太叫人心寒了。」

「你總是替他說話,才是叫我心寒。」司馬瑨臉色不快,越過她朝前走去。

白檀盯著他的背影氣結,混賬,還跟她擺譜了!她哪里替陛下說話了,分明就是事實啊,滿朝文武都誇贊的帝王,偏偏在他眼里一文不值,就算吃味也要有個度吧!

庾世道兵圍都城來得突然,結束的也快,都城的百姓只受了點兒驚嚇,倒也沒多妨礙生活,何況眼下王丞相正親自在東籬門外指揮打掃戰場,民心很安定。

王敷先前被護送著下了城樓,沒有全程觀戰,還以為後來祁峰和顧呈會出手相助全是被自己一張三寸不爛之舌給說動了呢,十分想找個人來吹噓顯擺一下。奈何謝太尉指揮守城士兵追捕庾世道去了,他無人可以閑扯,只能賣力指使軍士們灑掃清洗。

傷亡的士兵不多,但撫恤善後的事一件不能少。正忙著呢,王敷就見王煥之優哉游哉地打馬從城外回來了。

這種時候他居然從城外回來,王敷當即擰眉罵了一句:「死哪兒鬼混去了!」

王煥之笑呵呵地打馬近前:「父親息怒,聽說凌都王回來調兵趕走了庾世道,我這不是好奇么,就出來看了看。」

王敷一愣,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司馬瑨回來了?」

王煥之點頭:「是啊,聽說陛下已經召他入宮了,此舉之後,肯定會恢復他的爵位的吧。」

「……」王敷整個人都不好了。

正說著,耳邊傳來了嗒嗒的馬蹄聲,王敷扭頭,司馬瑨打馬自宮城方向而來,臉色陰沉。他身後跟著的馬車車簾被一把掀開,探出白檀的臉,也是帶著怒氣,似要與司馬瑨理論的模樣,但忽然那二人都不約而同地朝王敷這邊看了過來。

王敷頓時覺得自己承受了雙重的怒火,頭皮一陣發麻。

好在很快那二人又收回了視線,越過他們出了城門。

「我就知道是這煞神偷偷藏了兵符,就等著這一日呢!」王敷惱恨地嘀咕,一路目送二人出了城門,轉頭看到王煥之在旁賤賤的笑,火大地罵了一句:「滾回去。」

王煥之遂施施然打馬走了。

白檀終於又回到了東山,本以為第一眼看到的會是無垢,結果一進院門就被一個人給撲了個滿懷。

「女郎可算回來了,可叫我想死了!」

白檀站穩才看清那是謝如蕎,不禁好笑:「你怎么來了?」

「趁著今日動盪偷跑來的唄。」謝如蕎渾身罩在狐裘里,大概是頭一回做這種冒險的事,很是激動,雙頰還泛著紅暈,親昵地挽住白檀的胳膊,忽而感覺旁邊有人盯著自己,扭頭就對上司馬瑨的臉,瑟縮了一下,訕訕退開了。

白檀還跟司馬瑨嘔著氣呢,當即拉住謝如蕎的手:「走,我們去書房說話。」

司馬瑨見她這模樣,冷著臉去了後院。

無垢在西廂房里打掃呢,忽然聽到白檀的聲音才知道她回來了,一陣風似地跑到書房門口,剛好看到謝如蕎離開,鑽進門就道:「師尊怎么回來了?」

白檀笑容滿面地走過來:「怎么,想為師了沒?」

無垢一臉失望:「您是不是在吳郡混不下去了啊,到今天也沒寫信叫我去,還自己跑回來了。」

「……」白檀臉一垮,真是親徒弟。

無垢探頭朝外看了幾眼,悄悄擠到白檀跟前來:「師尊,凌都王不是被廢了嗎?他怎么跟您一起回來了?」

白檀很認真地看著她:「今日都城門口發生了那么一件大事,你就一點都不知道嗎?」

東籬門可就挨著東山啊,離那么近,喊殺聲也該聽得到啊。

無垢卻是一臉茫然:「都城發生什么了?」

「……算了。」白檀泄氣,就她這樣的,估計哪天再來一次當年的叛亂都還能在山上優哉游哉地過日子呢。

別院里什么都沒變化,因為又回到了最初,那時候沒有凌都王的侍衛在,沒有凌都王的廚子在,只有白檀和無垢。

如今唯一的變化是多了個司馬瑨本人。

晚上吃飯的時候司馬瑨也沒出現,白檀一個人坐在前廳覺得太空曠,非拽著無垢陪自己吃飯,時不時小聲嘀咕一句「小氣」。

無垢忍了半天,實在吃不下去了:「師尊您就別挑了,這不有肉么,干嘛總說我小氣嘛。」

白檀嚼完嘴里的飯菜,笑了笑:「沒說你。」

「那您說誰啊?」

白檀岔開話題:「給那位送飯去沒有?」

無垢當然知道她說的是哪位:「送了,他沒吃。」

「呵呵,愛吃不吃!」白檀丟下筷子出了門。

無垢莫名其妙。

天還沒黑,司馬瑨的房內已經點上燈,白檀在廊下走了幾圈,裝作剛好經過的模樣朝那邊望了幾眼,一見他要出來就趕緊扭頭回房。

回房後思來想去又覺得自己這樣太沒面子了,明明就是他小心眼吃味,她做什么那般在乎?

這么一想再也不糾結了,叫無垢給自己打了熱水來,洗漱完就躺床上補覺去了。

今日這一整天可真是累死了。

庾世道這一路跑了不下千里,仍然無法擺脫身後的追兵。他的人馬已經被沖散,漸漸無法支撐,要么及時趕回豫州,要么去找別的支援,但會豫州的路也被司馬瑨的兵馬截斷了,只能向別人求援。

祁峰和顧呈這段時日憋屈死了,正想借機報仇呢,豈能輕易饒過他。他們二人同在營中多年,手下士兵也經常一起作戰,配合默契,追擊人來也有經驗的很。庾世道的人馬很能抵擋,但被他們分兵拖住,首尾截斷,如今他們人數的優勢就顯示了出來。

一連追擊了三日,大軍已經到了丹陽尹地界,斥候送了司馬瑨的口信來,交代祁峰提前派軍隊去包圍渡口,免得讓庾世道有機會渡江去江北。

祁峰照辦,與顧呈兵分二路,顧呈繼續追擊拖延庾世道的人馬,他則帶人去了長江邊上。

丹陽尹的渡口對面便是廣陵郡的地界,那里竟然已經有軍隊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