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疼惜(2 / 2)

女恩師 天如玉 3218 字 2020-11-10

白檀多少也猜到了一些,故意冷著一張臉不理睬他。

司馬瑨給她揉完了胳膊上的淤青,又給她揉了揉脖子和肩胛,心里也是無奈。明明是這么一副吃軟不吃硬的秉性,偏偏身子這么嬌。

白檀今日一天都很疲憊,又被他揉的舒服,居然就這么靠在小榻上睡著了。

司馬瑨只好將她抱去床上,趁她睡著,解了她衣衫,將她背上腿上的淤青也擦了葯。

忙到後來才發現,好像那晚他的確是有些過火了……

宮中眼下是忙開了,貴妃有了喜,這可是天大的事情。

白家雷厲風行地擇了仆婦送入宮中來照應,生怕宮中有小人算計,將這得來不易的皇嗣給弄沒了。

司馬玹也很盡心,在白喚梅的寢宮里陪她到天黑才走。

白喚梅喝了一盅參湯便躺在床上養胎去了,心里暗暗責怪自己大意,已經三個月了,她沒有懷孕的經驗,竟然毫無所覺,還以為葵水沒來是身子哪里出了狀況,也沒敢隨意請御醫來瞧。

司馬玹應當很高興吧。可她除了高興之外還有其他的情緒,今日這一暈並不全是因為懷孕,她看到了司馬玹站在窗外望著白檀了,還看到他叫白檀隨他出去。

白檀心里有了凌都王,可陛下是否真的就放下了白檀呢?

白喚梅撫著小腹,忽然生出諸多的不確定來,這事她誰也沒說,只能當做不知道。

白檀在凌都王府的這一覺睡得很沉,做了場夢,全是年少時的往事。

她立在一間金石鋪子里挑選刻印用的石材,好不容易選中了一塊青田石,卻被別人搶了先。那人穿著淡青的大袖薄衫,齊齊整整地束著發髻,轉頭看過來,眉眼清俊和善:「這石頭你也想要?」

白檀沒好氣:「什么叫我也想要,本就是我先看中的。」

對方怔了一怔,笑著讓給了她:「好吧,是在下失禮了。」他道了個歉,轉身出了鋪子。

事後店家驚駭地告訴她:「那可是豫章王啊。」

她這才驚覺不妥,追出去要道個謝,出了門卻奔走在了吳郡的大街上,遠處喊殺聲不斷,轉頭看到身旁的少年,身上白面綉紋的袍子皺了起來,白白凈凈的一張臉,面無表情,一個字也不說。

「司馬瑨?」

「嗯?」

因為這聲應答白檀倏然醒了過來,窗外投入月色來,司馬瑨的手搭在她腰上,臉從她後面貼過來:「夢到我了?」

白檀覺得他這聲問得有些得意,故意裝睡沒有回答。

司馬瑨也沒追問,就這么攬著她睡了。

白檀再睡去時還夢到了以往的那些片段。

夢里的司馬玹還是豫章王,永遠一副恬淡的模樣,笑的時候眼睛會微微眯起,別人說話時會專注的聆聽。那時的司馬瑨卻遠沒有現在這般耀眼張揚。

早上起身時司馬瑨早就不在身邊了,她披衣下床,立即有婢女來伺候,大概是司馬瑨早就吩咐好的。

白檀想回東山去,洗漱完連飯也沒吃就出了門,惹得婢女們戰戰兢兢的。

今日身子倒是好受多了,大概司馬瑨給她擦了那點葯還是有用的。

如她所料,陛下有後的消息傳得迅速的很,連長干里的平民百姓都在傳了。

白檀緊緊衣領,撇撇嘴,也不錯啊,至少將她和司馬瑨的事給蓋過去了。

回了東山,無垢正蹲在院子里給樹根纏稻草保暖,她也沒打擾她,去了後院,就見郗清蹲在廊下發著呆,跟失了魂似的。

她走過去推了他一下,哪知他竟然就這么直直地歪倒下去了,眼睛動了動,又慢吞吞坐了回來,手從袖中探出來,竟然還撰了只酒壺。

白檀看他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就猜到大概了:「怎么,知道陛下有後傷心了?」

郗清干脆在廊上坐了下來,背倚著廊柱,臉上沒有半點平常的嬉笑之色:「你不懂,我為何那般掛念梅娘,其實都是因為知道陛下的真面目,我是為她可惜。現在好,她終於還是被陛下給結結實實利用了。」

白檀想起自己以前還勸白喚梅將司馬玹當做良人,如今聽了見了這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害了她。若真的司馬玹做了那些事,那她就是有眼無珠了。

郗清今日出奇的凝重,白檀覺得這輩子都沒見過他這么嚴肅過,原先對他算計自己的那點不快也壓了下去,挨著他坐了下來。

郗清啄了口酒眼睛直直地凝視著前方:「當初朝中詬病殿下濫殺,陛下提出為他擇定良師教導。呵,這么大個人哪里需要什么良師教導,無非就是想在他身邊安插人手罷了。殿下推說身邊有老師了,陛下竟趁他不在府中時派高平來查問。祁峰無法來請我幫忙,我便想到了你。」

他頓了頓,又飲了一口酒,「原本希望殿下借你學生的那些關系鋪路,你雖然會因為收了他名聲受損,可也沒什么實際損失,他日照樣可以甩手去吳郡過你的逍遙日子。誰曾想殿下竟然早就對你有意,對你有意也便罷了,你還沒把持住!」

白檀知道他是有心解釋,原本還算受用,可聽到此處不禁皺了眉,合著責任還在她了?

郗清忽然轉頭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吧,殿下不是陛下,你也不是梅娘。到底是我將你牽扯進來的,真有什么事,我也會擋在你前面的。」

雖然已經有些醉意,但這話說得分外認真。白檀自然是相信的,他雖然看起來沒個正經,其實很重感情,這么多年的交情擺在這里,若非絕對相信司馬瑨,是不會把她扯進這事里面來的。

「我一直很好奇,你雖然出身郗家,可至今也只是一個大夫,無官無職,為何要這般相助司馬瑨?」

郗清忽然笑了起來,微醉之時那雙狹長的雙眼里都蘊了水光,這一笑分外動人:「你還是別問了,我怕你承受不住。」

白檀沉臉:「你只管說。」

郗清揉了一下臉,似乎意識有些混沌了,舌尖也發硬了:「我是大夫,能觸動我的,自然只有病症了,殿下的病就是我幫他的原因。」

白檀愣了愣:「那病怎么了?」

郗清撲哧一聲笑出來:「我好像與你說過那病是天生的?其實是騙你的,好好的一個人怎么會得那種病呢?」

白檀一把揪住他衣袖:「什么意思?是人為的?」

郗清點頭:「聽說殿下以前將你送的香囊給扯壞了?」

白檀怔了怔,回憶里是有這么回事,當時她還氣得不輕。

郗清道:「別送那些東西,熏香既能使人頤神,也能使人暴戾,全看怎么用了。」他掙開白檀的手站起身來,搖搖晃晃地朝房間走,「不行了,我先去睡一會兒。」

白檀坐在廊下沒動,無垢在旁邊問她有沒有用飯,她也一點沒聽見。

她記得去年除夕守歲,她在屋里點了熏香,香爐卻被司馬瑨扔出了窗外,還砸到了白棟,當時好像說的也是不喜歡熏香的氣息。

她一直都以為他是性情古怪,難道竟是因為這個原因?

人為的……她不敢追問下去,結果只怕難以想象。

天黑時分司馬瑨又回到東山來了。

郗清還在呼呼大睡,白檀正在書房里整理東西,轉頭見他立在書房門口,身上還穿著親王禮服,便猜他是直接從宮中來的。

「怎么,今日宮中有很多事情?」

司馬瑨道:「那是自然,王丞相可是高興壞了,拽了一幫人在朝堂上參我。如今陛下有後,他們可算揚眉吐氣了,終於不用擔心儲君之位落到我手中了。」

白檀不太樂意聽這些,走過去親昵地攀住他臂膀:「更了衣就用飯吧。」

司馬瑨偏頭看她,實在詫異她這么體貼,故意貼在她耳邊道:「那你伺候我更衣吧。」

白檀咬唇瞪了他一眼,卻沒像以前那樣甩頭不干,將他推去房中的屏風後面,伸手給他寬衣解帶。

司馬瑨這下是真驚住了,抬著手任由她給自己除了外衫,一直盯著她的臉色。

白檀取了他的便服給他穿上,系腰帶時被他摟住了腰,另一只手托起了她的下巴,司馬瑨細細端詳:「怎么,不會是郗清又與你說什么了吧?」

白檀拍開他的手:「對你好還不好,那算了,自己穿吧!」

剛轉身要走,司馬瑨手緊緊按了一下她的後腰,人又貼了回來:「好了,剛鬧的別扭,別又給我氣起來,嗯?夫人。」

他這樣的性格,連哄人的語調都是冷颼颼的,白檀忍著不痛快給他將腰帶系好:「誰是你夫人!」

司馬瑨垂下頭,聲音低沉沉的:「那叫愛妃?還是恩師?你喜歡聽哪個?」

白檀又好氣又好笑,推開他就走:「煩人的很!自己吃飯去吧!」

司馬瑨整了整衣裳,跟在她後面出了門,腳下一轉去了郗清的房間,那貨還在打呼呢,被他提著衣領拍了好幾巴掌才清醒,捂著臉莫名其妙:「殿下?怎么了?」

司馬瑨問:「你對白檀說什么了?」

郗清想了半天才想起來:「我好像說了您的病是人為的。」

司馬瑨這才明白過來,松開他出了門。

朝前廳走去,遠遠就看到一室燈火里白檀端坐等待的身影。

他嘆了口氣,連心疼人都這么別出一格,簡直要叫他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