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重逢(2 / 2)

女恩師 天如玉 3527 字 2020-11-10

司馬玹神色一凜,舉步朝外走,走了幾步又折返回來,拖住白檀的手:「跟在朕身邊,免得有危險。」

「陛下是怕我亂說話?」

司馬玹扯緊她:「你不會亂說的,你知道這話說出去只會害了別人。」

「……」白檀被他扯出了宮殿的庭院,掙開他道:「眼下有危險,我要去陪著阿姊。」

說完便沿著廊下跑去。

沒跑幾步就見回廊拐角立著一道黑乎乎的人影,走近了才發現那就是白喚梅,她連忙走過去:「阿姊怎么在這里?外面恐有危險,你快回寢殿去待著。」

白喚梅的視線落在她身後的司馬玹身上,她也是聽到響動才來的,料想他就在白檀這里,沒想到一來就見到他拖著白檀在身邊。

「放心吧,我身邊宮人多,不會有事的。」

她沒事,只不過是徹底失望了而已。

司馬玹並沒有過來與二人多言,眼前事情緊急,既然白檀願意陪著白喚梅他也不阻攔,叮囑內侍好生照料便匆匆走了。

一到御書房司馬玹便下令調集城中守軍去救火,高平也撥了禁軍去幫忙。

直到半夜,肇事者才被悉數捉拿,竟然一共有二十幾人。

御書房里燈火通明,司馬玹在殿中踱著步,已然夜深人靜,他卻毫無倦意。

殿門被內侍推開,高平幾乎是一路跑進了御書房,身為禁軍副統領,他從未這般失態過。

司馬玹停步皺眉:「何事慌張?」

高平快步上前,將手中的折子呈上。

司馬玹擱下筆接過來,八百里加急奏報,必然是重中之重的要事。

展開一看,他的臉色倏然變了。

月前秦軍重兵繞過弋陽橫在了肥水對岸,淮南王調兵隔江威嚇,秦軍不僅不退兵,反而派船送了使臣過來,說要來談和。

折子里居然說那使臣是庾世道。

接著淮南王不僅沒有抵抗,反而還和他一起反了。

如今庾世道已經率領淮南王的兵馬攻入梁郡,他居然還聲稱手中有當年先帝真正的遺詔,矛頭直指帝王。

既然說是真正的遺詔,言外之意就是說他當初拿到的遺詔是假的了。

司馬玹的手指輕顫了一下:「庾世道不可能還活著,他也絕對不可能有什么真正的遺詔。」

高平抱拳跪地:「回陛下,這消息只怕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了,都城中的動亂始作俑者已被抓獲,也自稱是受了庾世道的慫恿,還說親眼見過庾世道。」

司馬玹倏然握拳,手中的折子都被揪作了一團。

宮城外的火光足足燃燒了一天一夜才熄滅,空中還能嗅到那股焦灼的氣味,司馬玹此後便沒有在後宮出現過。

白檀這幾日一直與白喚梅住在一起,如今知道機會來了。

眼下司馬玹一定是被拖住了手腳,必然顧及不了後宮,既然連用朝臣的力量都無法使他放過自己,那就只有自己設法出宮了。

何況話已經說到這種地步,不走也得走了,而要逃出宮,此時是最佳的時機。

待出了宮後會有王丞相擋著,司馬玹也不能再將她接回來。

宮人們端著浸了香料的水在宮殿四周灑掃,生怕外面的煙火氣味熏到貴妃。

白檀走進內殿,就見白喚梅坐在珠簾後的軟榻上,神色庄重,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走過去,湊近白喚梅耳邊低聲道:「阿姊能不能幫我個忙?」

白喚梅回神:「什么忙?」

「讓陳凝入宮來一趟?」

白喚梅心思轉了轉,低聲問:「你不會是想出宮吧?」

白檀食指掩唇噓了一聲。

白喚梅驀然嘆了口氣:「眼下出了這樣的事,也許你的確該出宮去。」

白檀一愣:「出了何事?」

白喚梅扶著後腰走出內殿,將所有宮人都遣了出去,返回來後將她拉去角落里,小聲道:「那日都中著火我便去信詢問叔父消息,剛剛收到他來信,據說外面現在都在傳庾世道不僅沒死還舉兵反叛了,手里還有當年先帝真正的遺詔。」

白檀錯愕,難怪司馬玹這段時間都沒現身,原來出了這樣的大事。

庾世道若要反,豫州恐怕也難以幸免,司馬瑨不知道怎么樣了。

她連忙問:「阿姊還知道些什么?」

白喚梅搖頭:「只知道這些,阿檀,你信么?若此事是真的,那陛下豈不是……名不正言不順?」

白檀握住她的手:「阿姊,若這是真的,那就是我害了你,勸你喜歡上了這樣一個人。」

白喚梅苦笑:「哪有人會因為別人勸幾句就動心的,若非他對我不同於以往,我也不會守不住心。」

白檀想起司馬玹說過有意收攏皇權,斟酌道:「若真如阿姊所言,陛下忽然對你更好就是希望你對他死心塌地,那樣即使以後你生下了皇儲,心在他身上,也不會放任培植白氏的外戚權力。」

若真是如此,那他真的是太可怕了,簡直是將人心算計到了極致。

白喚梅倏然沉默,半晌只涼涼的笑了一下。

庾世道引起的戰火還在持續,都中卻一片平靜,內侍將御書房里的窗戶合上,外面已經天黑了。

上方的司馬玹未著朝服,披了件素色的薄衫,垂眉凝視著案上的地圖,已經連續好幾日這幅模樣。

秦軍與淮南郡之間橫著肥水,他們根本渡不過來,但總陳兵在對岸也不得不防,他已調派鎮守西北的荀淵率軍去防守。

至於那個庾世道率領的叛軍,往南又襲擊了梁郡,梁郡也不戰而降,如今已一路往廣陵郡而去。

到了廣陵郡,與建康就只隔一條長江了。

他已下旨調派鎮守武陵的衛雋來援,但按照叛軍沿途糾集同黨的架勢,勢必會浩浩盪盪地來襲,只怕都城危急了。

這么看來,那個庾世道還真有可能是真的,因為他所糾集的全是當年參與過叛亂的人,若非彼此熟悉還知道他們的把柄,是不可能被他三言兩語說動的。

司馬玹的手指沿著都城外圍繞著圈,好不容易將司馬瑨調開,如今又得再啟用他。

「陛下,」高平立在下方,抱著拳,神情似有些為難:「已經傳旨給凌都王,但他……」

「他沒有動靜是么?」司馬玹笑了起來:「難不成他要朕去求他才肯調兵援都不成?還是說,要朕拿白檀做人質?」

高平閉了嘴。

司馬玹忽然想起什么,叫來內侍,讓他好生去看著白檀。

一個瘦小的內侍從貴妃寢殿里離開了,白喚梅坐著許久沒動,手指伸張又縮起,手心里全是汗。

門邊走來個宮女,說是陛下要請白女郎回先前住的宮殿去,不可再留在這里了。

白喚梅心里有數了,笑了笑道:「我自己去與她說吧。」

她轉身回去取了披風,走去偏殿,白檀正在殿中踱步,顯然也在思索對策。

白喚梅朝她招了招手,神情前所未有的嚴肅。

「阿姊,怎么了?」

白喚梅將披風給她罩上:「隨我來。」

白檀立即明白了,將帷帽戴上,隨她往外走。白喚梅懷著孕,走得卻很快,從側門而出,一路上左拐右拐,很快她就不認識路了。

面前停著一輛車,白喚梅示意她上去,跟著坐了上來,車中果然是陳凝,借著微弱的燈火見了面,沖她點了一下頭。

白檀看著白喚梅:「阿姊不可親自送我,快些回去吧,免得陛下生疑。」

她本只計劃自己走而已,抱朴觀有皇室特許可以出入宮廷,她以帶罪宮女的身份借口隨陳凝去觀中修道贖罪,禁軍對她眼生,不會注意。

而抱朴觀是世外之所,又受王家敬重,陛下不會輕易處置,何況他本就不占理,只要出了這道宮門白檀就贏了。白喚梅只要替她傳個信即可,實在沒有必要卷進來。

白喚梅回道:「我自己有些事。」

白檀隱隱覺得不對,她的神情和語氣都像是變了一個人,仿佛過去的柔弱都不見了。

陳凝在旁邊催促:「這個月貧道只有這一次能出入宮門,快走吧。」

因為先前都城里出了動亂之事,禁軍多調動入城巡查,宮城防衛略有松懈。抱朴觀的馬車守門禁軍也熟了,出宮時查問不算嚴格,陳凝忽悠了幾句,將白檀帶出來露了個臉,說是貴妃宮中伺候不周被罰的白家仆婦,對方記下之後便放行了。

不知道行駛了多久,也不知道過了多少門,仿佛感到了曠野的風,白檀才松了口氣。

她一直盯著白喚梅,愈發覺得古怪,出來好說,回去還是容易被發現,白喚梅為何一定要走這一趟?

陳凝最可憐,一直縮在角落呼「無量天尊」,生怕唐突了二位女施主,何況其中一位還這么金貴。

大約足足過了半個時辰,才到地方。白檀跳下車,發現眼前竟然是司馬瑨在都城郊外的軍營,連忙跑過去,顧呈已經在等候。

白檀猜到了什么,直奔中軍大帳,揭簾進去就看到了司馬瑨背對著門站著,一時情難以自抑,撲上去就抱住了他。

司馬瑨愣了一下,低頭看到她的手就認了出來,反身一把將她摟住,滿眼驚喜:「你居然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