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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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雨夾雪的天氣就這么持續了整整三天才停。

顧雪儀的衣物都由宴朝洗過了, 再用火爐一點點烘干, 這樣倒也不至於弄得很狼狽。

倒是宋圓幾人, 身上都快憋成咸菜干了。

盛煦見了都忍不住皺眉:「……他們還是別上我的車了吧, 我就留在這兒看著他們。到時候宴總和我大嫂先走。我等警察過來。」

顧雪儀忍不住笑了下:「你的車也裝不下。」

盛煦點點頭, 松了口氣。

宋圓差點被這么一番對話生生氣哭。

這時候宴朝從樓上走下來, 說:「檢查過了, 沒有落下東西。」

顧雪儀點了頭:「那我們走吧。」

宴朝應了聲。

宴文姝連忙舉手:「我也留這兒,我得親眼看著宋圓他們被帶上警車,不然我氣死了。」

顧雪儀點了頭, 這才跟著宴朝走了出去。

他們在村子附近找到了盛煦的車,還有比較充足的油。不過他們本來也沒打算靠著這個出去。

小元村附近的路還沒清理出來,就算清理出來了, 路上也是泥濘的, 並不好走。

「直升機大概幾點到?」顧雪儀問。

宴朝低頭看了眼表:「三點。」

「那還有一會兒。」顧雪儀問:「宴總能開車嗎?」

「去哪里?」

「去山上。」

宴朝面色一黑。

要去找盛煦的大哥?

半天沒得到宴朝的回聲,顧雪儀忍不住回了頭:「宴總?宴總不方便嗎?」

宴朝從喉中擠出了兩個字:「方便。」

顧雪儀邁腿就要往前走, 宴朝一把攬住了她的腰, 將她抱了起來:「我來, 路上都是泥。」

顧雪儀愣了下, 然後點頭自然地享受了起來。

宴朝抱著她,跨過了泥濘, 拉開車門, 將她放在了副駕駛座上。然後自己才去了駕駛座。

越野車的性能好, 胎也是專門換過的,要應付這樣糟糕的路況倒是並不難。

他們開上了另一條路, 按著手機導航,慢慢朝那座山尋摸了過去。

車沒辦法完全開上去,到了半山腰,他們就暫時棄車了。

幸而兩個人的體力都很好,徒步登山也並不難。

花了差不多兩小時,他們抵達了山頂。

也就是這時候,宴朝接到了電話。

「宴總,我們已經看過附近的地圖了,打算降落在金鼎山的山頂。」那頭說。

宴朝抬頭一看眼前的寺廟。

金鼎寺。

宴朝:……

「宴總,您和顧總要是方便的話,就即刻出發,到金鼎寺前的空地上等我們。」那頭跟著又說。

宴朝:「……我們已經在了。」

「啊?宴總真是有遠見!」那頭連忙吹出了一個彩虹屁。

宴朝卻不太高興得起來,他眼看著顧雪儀走到了寺廟前,抬手抓起鐵環重重叩門。

宴朝輕嘆了一口氣。

自己喜歡的人,脾氣又格外獨立,能有什么辦法?

當然是順著了。

宴朝走過去,按響了旁邊的門鈴。

顧雪儀:?

顧雪儀:「啊,原來有門鈴。」她見到寺廟,就本能地將它和古時候的寺廟聯想到一塊兒了,倒是忘了這是一座在現代社會里的寺廟了。

宴朝本來高興不起來,但瞥見顧雪儀的模樣,又覺得有些可愛。

他抬手摩挲了一下顧雪儀的下巴。

顧雪儀:「嗯?」

宴朝睜眼說瞎話:「濺了一點泥點。」

顧雪儀:「啊。」

門在這時候突然開了。

里面探頭出來了個小沙彌。

小沙彌的頭發沒有完全剃掉,還留著青青的發茬,他乍然看見門外的兩個人,不由一愣:「你們……是人嗎?」

顧雪儀:……

顧雪儀輕笑道:「當然是人。」

小沙彌臉紅了一下:「哦,不好意思,因為這兩天天氣惡劣,不會有人上山的……你們是要來進香嗎?」

「進香,還要找人。」顧雪儀說。

小沙彌連忙將他們迎進了門,先領著他們到了主殿,然後廢了半天功夫才點燃了香。

「有點潮濕這兩天。」

這時候殿後傳來了敲木魚的聲音。

「做午課。」小沙彌指了指後面說。

顧雪儀點了下頭,接過了香,先恭敬地進了香。

現代人比起古人,大都沒什么信仰。

宴朝就從來沒有信仰。

「你要進香嗎?」顧雪儀轉頭問。

宴朝也伸手接了過來,心道,那就從今天開始有吧。

宴朝微微躬身,便算作是對菩薩恭敬行禮了。他合上眼,還認認真真地許了個願。

然後才睜開眼,將香認認真真插在了佛像跟前。

顧雪儀不由好奇道:「宴總許了什么願?」

「說出來就不靈了。」宴朝淡淡道。

小沙彌咧嘴一笑:「心誠則靈。」

宴朝沒應聲。

顧雪儀也沒追問,轉頭就看向了小沙彌,問:「你們這里有位姓盛的,在這里修佛法的俗家弟子嗎?」

小沙彌想了想,搖搖頭:「沒有。」

「哦!不過有個原來姓盛的,後來正式上了度牒的!國家那里都查得到的……是我師父……好像是姓盛吧?我也不知道您要找的是不是他?」

「能見一面嗎?」顧雪儀問。

宴朝聞言扭頭盯住了佛像,以試圖讓自己的神色看上去不要太凶惡冷戾。

「能。」小沙彌說:「您跟我來。」

顧雪儀看向宴朝:「麻煩宴總等我。」她頓了下多說了一句:「我想要弄清楚一些事。」

宴朝眸光一動,一下就明白了顧雪儀的意思。

但心底還是忍不住泛著酸。

而且是源源不斷的酸。

他知道顧雪儀是想要弄清楚,她為什么會來到這個世界……

但她現在要去見的人,是盛煦的大哥,是她的前夫……

宴朝叫住小沙彌:「有佛經嗎?」

小沙彌步子一頓:「啊?您要……您要看佛經嗎?」

宴朝:「嗯。」

小沙彌翻了一卷給他,然後才引著顧雪儀走了。

宴朝將佛經扣在手中,翻開一頁。

平心靜氣免殺生……

顧雪儀來到了後殿。

「那就是了。」小沙彌說。

木魚發出了清脆的敲擊聲,顧雪儀轉頭看過去,只見那里坐著一個男人,大約四十歲左右,穿著袈裟,剃了頭,面容肅穆,但依舊能看出幾分英俊的味道。

只是卻和顧雪儀記憶中的長相並不太相似。

「盛長治?」顧雪儀出聲。

男人抬起了頭,驚訝道:「已經很久沒有人叫過我的俗家名字了。」

顧雪儀和對方目光相接,對視了好幾眼。

男人突然頓了下,像是被拉扯出了什么記憶:「……顧雪儀?」

顧雪儀點了下頭:「原來還記得我。」

「不,不是記得。」男人突然起身,說:「你等等。」

男人轉身離開了一會兒,等他再回來的時候,手里就多了一樣東西。

是一卷畫。

畫明顯經過防腐處理,但上面還是出現了一種年代久遠的黃色。

男人鋪開畫,指著說:「是您對吧?」

畫里的年輕女人梳著流雲髻,眉眼如畫,身著寬袖大衫,坐在亭中,手捏杯盞。

其余人在她跟前,躬身俯首。

顧雪儀有點驚奇。

一種熟悉的感覺,穿越時空撲面而來。

畫里的人是她。

「你不是盛長治。」顧雪儀篤定地道。

盛煦撒了謊。

男人羞愧道:「您說的是很早以前那位盛長治吧?我一早就知道,我的名字,和盛家的一位老祖宗同名。不過我比他差遠了。」

顧雪儀心下有點失望。

男人不是穿越來的。

自然也就無法從他的身上找到有用的信息了。

「畫是誰畫的?」顧雪儀轉聲問。

「也是盛家的一位祖先畫的,容我仔細想一想……是,是叫盛長林。他畫的,哦對,還留下了一段話,記入了族規。」

「盛長林……」顧雪儀稍作回想:「是當時盛家排第四的嫡子,年紀輕輕便官拜四品,當年中狀元的時候,十里長街都是要給他送花的年輕女子。」

男人點頭道:「正是,正是!這段在盛家的歷史中能找到……」

「他為何繪我?又留到了你們手中?」顧雪儀都沒想到,原來兩個盛家是有淵源的。

那盛煦穿過來也不奇怪了。

可她呢?

男人道:「我也不知為何,只看手記說是,將畫卷、手諭流傳下來,令我們要尋一個與畫卷一模一樣,也叫顧雪儀的女子。顧雪儀這個名字,我也知道,在盛家歷史中同樣有記載,曾是盛家的主母……但不知何故,有一年突然中了邪祟。之後記載就不詳了……再後來,就是那位名叫盛長林的祖先,在臨死前留下了畫卷和手記。說是盛家後人,或許會有一日,再見顧雪儀。再見時,要傾力相助。這位盛家主母於家族有大恩……」

顧雪儀恍惚了一瞬,一時間心下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有些難過,有些哭笑不得。

怎么會這樣呢?

他們若是不在一條時間線上,顧雪儀還不會覺得如何。

可突然間獲知,原來盛家也曾存在於這條時間長河之中……她再見時,見到的就是盛長林留下的東西,當年她相識的人們都已經作古……

仿佛剎那間。

家國都化作了齏粉。

顧雪儀忍不住抬手按了下胸口。

男人也不敢打攪她,只低聲地往下說:「這些東西,按照慣例,只傳給家中的長子。我大伯的大兒子早年病死了,它們就這么傳到了我手中……我父親還為我起名盛長治,期望我能如盛家祖先一樣,為家國奉獻,做出一番事業。」

男人頓了頓,慚愧道:「只可惜,我幼年時便向往佛法,辜負了家中的心意。」

半晌,顧雪儀才又問:「你找過我?」

男人更慚愧了,說:「找過的。但是後來要進山,就讓手底下的人定期發消息給我。」

「不過……山上的網可能比較差。其實本來也沒這么差,但是吧,山下有個村子的村民覺得信號塔有輻射,悄悄給拆了,後來運營商就不肯給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