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1 / 2)

鐵牛心頭又是一陣發酸,硬了硬心腸嚷道:「你邊兒上歇著,俺給你鋤!」

說罷兩個大步邁到表嫂前頭,從肩上甩下鋤頭來,「噗噗」地往手心里吐了兩口

唾沫,搓了兩下便握著鋤頭把子舞動起來。

「莫要!」表嫂輕聲叫,慌慌張張地朝坳口里看了看,暮色暈暈沉沉地籠罩

著整個山坳,天就要黑下來了,除了他倆再沒有一個人影。她不敢盯著鐵牛那寬

闊得像堵牆似的背影看,垂著頭低聲說:「莫要!……被人看見了嚼舌根!」

「嚼他娘的舌根!俺沒干虧心事!」鐵牛粗聲大氣地嚷嚷著,像跟誰斗狠似

的,高高地揚起鋤頭來,悶哼一聲砸在地里,翻起來老大一塊泥土。

「唉……」表嫂深深地嘆了口氣,走到地埂邊上坐了下來,一邊警覺地看著

坳口,一邊斜著眼看他鋤地。半個月沒下一滴雨,地面都干結了,可鐵牛的鋤頭

像刀子一樣鋒利,像錘子一樣沉重,每次重重地砸在泥土里都使她的心坎兒震顫

不已。

鐵牛翻地就跟走路一般稀松平常,直直向前移動過去,沒多大會兒就翻了半

塊地。晚風從坳口上掃過來,又從地里掃過去,吹得他的背心涼巴巴的。坡腳的

村子里開始亮起了零零星星的燈火,這時候,翠芬該是煮好了晚飯,獨自坐在院

門口的石凳上,眼巴巴地看著村口等他歸來了吧?

表嫂披散著頭發,默默看著鐵牛鋤地。鐵牛的鋤頭揚起又落下,背影漸漸地

走遠了,變模糊了,傳過來的低吼聲像悶雷一樣是那么沉,聽著是那么的帶勁。

男人就是男人啊!干起活來,女人永遠也比不了,她又是歡喜又是心疼,幾次想

開口叫他停下來,可一想到他那張蠻橫凶惡的臉,卻又沒了叫喊的勇氣,「罷了

罷了,咱又不干虧心事!誰愛嚼舌根就讓他嚼去!」她心里這樣想。

早些年,丈夫也是個干活的好把勢,那時候鐵牛還是個半大小伙子,經常跑

家里來給她要肉包子吃。那年冬天里,丈夫得了那要命的風寒,瞧了多少巫婆神

漢也調伏不了,轉眼間無常鬼到,生生將她的男人從身邊帶到了另外一個世界里。

也就是那時,她才驚訝地發現鐵牛長成個大男人了,比那死鬼還男人的男人!

快兩年了,鐵牛見了她還是很不自在,連招呼也不打一個。表嫂不知咋地就

突然想起這事的緣由來,心里就鬧騰得慌:兩年前,那個夏天的傍晚,她早早地

安頓了孩子,趁著暮色的掩護摸到小河灣里去洗澡,在岸上剛剛脫光了衣服,鐵

牛就背著一背尖尖的青草沿著河岸那頭「吭哧」「吭哧」地直奔過來,嚇得她腳

下一踏滑,「噗通」一聲便栽倒在了冰涼涼的河水里。唉!鐵牛這個憨慫!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