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她的手還能不能治好?(2 / 2)

婚夫不請自來 玲瓏絳 4708 字 2020-11-13

她面上一陣干笑,「他二叔,你可是大伯家的獨苗,又是個軍人,萬一……你瞧我這臭嘴,但我也是好心提醒你,繼濤到你這個年紀,阿春可都五歲了,再者說,楚俏也快十八了,村里好幾個同齡的媳婦都腆著大肚……」

「您也說那是別人家,」陳繼饒沒耐心聽她多說,只道,「大嫂,要不要孩子這是我和俏俏的事,難道你還要把手伸到我房里?」

劉少梅只覺得臉上火辣辣地燒著,語氣也分外不好,「那你就當是我多嘴了,真是好心沒好報!」

說著她沒好氣地瞟了一眼楚俏,托著阿愚就走了。

陳繼饒見自家媳婦還愣在那兒,也知她容易多想,「俏俏,你別聽大嫂瞎說,要不要孩子我都尊重你。」

其實他已經給了她最大的尊重了!只是那時她提一年後離婚時,他也沒反對。

既然始終是要離婚的,她又怎么忍心讓自己的孩子出生在破碎的家庭里?

「我沒放在心上,二嬸和大嫂也就是喜歡多說幾句,我要是天天跟著較勁,還不得累死,」楚俏笑笑,「謝謝你肯幫我說話。」

直到早飯過後,楚俏心情也不見好轉。

當她提出去鎮上買葯,陳繼饒也隨行買些干貨回楚家時,孫英又忍不住咕噥幾句,「上次繼饒你雖然沒回門,但禮節卻是做周全了的,你這又去一趟豈不是浪費錢?」

劉少梅喂了一勺米粥給阿愚,也抬頭道,「是呀,都道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我在陳家這么一年回娘家的次數也沒楚俏兩三個月的多呀。」

孫英見大兒媳附和她,心里更有底氣了,「就是。」

陳繼饒微微蹙眉,「也不單是為彌補上次沒回門,上次俏俏病了,在娘家住了半個月,我總得有點表示才對。」

孫英更不同意了,「繼饒,楚俏怎么說也是楚家的女兒,生了病楚家出點錢算什么,難道不應該?」

「二嬸、大嫂!」陳繼饒也怒了,把筷子拍在桌上,「我就不明白了,說俏俏嫁給我和楚家沒關系的是你們,說俏俏和楚家手心手背的也是你們,那不是自打嘴巴子么?我還能不能有點自己的考量了?」

知情的都道陳繼饒平日里雖然沉默寡淡,家里的事情也鮮少發話,但他到底是在部隊打磨過的,身上到底穿著也還是一身威嚴的軍裝,要真發起火來,孫英也怕。

陳繼饒只覺得屋里憋悶地慌,見自家媳婦正在收拾碗筷,連忙搶過來放回去,放話道,「俏俏別收拾了,我看有些人就是閑得發慌,才整日里說三道四。這些家務活你別管了,快去換身衣服,咱們去鎮上!」

他的聲音沉冷有力,孫英和劉少梅面面相覷,誰也不敢開口。

陳繼饒也多瞅一眼,拉著楚俏就回房里去,「你先換身衣服,我去借一輛單車。」

上次朱麗送她的兩身裙子,楚俏曉得回家就得下地干活,也沒帶回來,唯一看得過眼的也就那身結婚時置辦的列寧裝。

楚俏瞅了一下身上的校服,每天下地,白色的t恤都已經泛黃,細細一看還有密密的小黑點,而他一身颯爽硬挺的軍裝干凈整潔。

穿著這身去鎮上,又跟在他身邊,倒真會有人責罵他不顧妻子呢。

楚俏幾下套上身,又怕他等得久,匆匆忙忙地綁了頭發就小跑著出來了。

想著二叔腿腳不便,她一個女人家,又是晚輩,也不知有沒有照顧不周的地方,於是她又折回獨間那兒,「二叔,我和繼饒到鎮上去買葯,您缺什么,我叫繼饒給您買。」

「不用,我有吃有穿,啥也不缺,家里頭也只你和繼饒有心。」陳猛自打出不了屋子,成日里也就躺在床上束起耳朵聽外頭的動靜,剛才繼饒發了火,聲音也大,他自認然聽見了,「阿俏,你二嬸那婆娘忒不像話,你別搭理她!」

楚俏沒說什么,聽見單車按鈴的聲音,說道,「繼饒在催我了,我先走了。」

她小跑著走出院子,就見他坐在單車上,一只腳撐著地,候在那兒嘴里喝著阿春,「別瞎摁,再不聽話把你拴在籬笆上!」

阿春一下老實了,一臉委屈,像小媳婦一樣,嘴里嘟囔著,「二叔,把我也捎上吧,在家里頭天天被我奶和我媽罵,煩死了。」

「煩死也不帶你,後座是你二嬸的位置!」男人殘忍地打擊著。

阿春還不肯放棄,「我可以坐前面的單杠呀,不重的!」

說著他的腳就往車鏈子上踩。

男人眼尖,瞅見了楚俏,一手把阿春拎下去,踩到單車走了一段不遠不近地距離,抬頭對楚俏說道,「快坐上來,我騎車慢點,不然這小子又得鬧。」

楚俏怕摔著,皺著眉頭,「我不敢跳。」

陳繼饒只好停下來,見她慢騰騰地坐上後座,雙腿並在單邊,手緊緊抓著車墊,一臉生無可戀。

他自認車技還不算太差,緩緩開口,「俏俏,我在部隊,得過『全能兵王』的,你放輕松點?」

好吧,她笑了笑,戴著草帽遮住了大半張臉,反正出丑的也不是她。

楚俏有恃無恐說道,「你快騎著走吧。」

男人深眸含情,大掌離開車把,抓著她的左手,繞過自己的腰身,往腰側一扣,忽然就蹬起踏板,「坐穩了。」

楚俏嚇了一跳,不敢松手,驚魂初定,心道這人在她面前怎么跟個小孩一樣。

到了鎮上,陳繼饒直接把她送到周大夫門口,想著她還要做兩個小時的葯療,於是停下車,他人還坐在車上,眉目幽深道,「俏俏你先進去,我待會兒還有點事要找大哥,結束後就馬上過來接你。」

楚俏也隨他去了,叮嚀他道,「嗯,做葯療還挺久的,你要是覺得無聊就遲點過來,騎車看著點,道上人多。」

陳繼饒眉目含情,笑著點頭走了,不聽他並未直接去陳繼濤的單位,而是折了一趟郵政所,掏出軍官證,對方才肯把領款登記簿給他。

他記性不錯,盤算了一下匯款的日期,沒多久就查到他寄回來的兩筆竟都是大嫂劉少梅領了。

他不由光火,手掌握拳,青筋泛起,也難怪上次他問及俏俏怎么不買兩塊布時,她眼里含淚,咬著牙說沒拿。

他還當她心里記恨著自己,故意氣他的呢。

誰知她手頭上壓根沒錢,想到妻子就連發燒了治病還得依靠娘家人救濟,為了治手,她還得熬夜謄寫描本掙錢。

昨晚他還多問了句,那描本一頁才掙兩分錢,她得寫多少本才攢夠錢呀?也難怪手筋會抽疼到睡不著!

想想自從結婚以來,她跟著他,似乎也沒過上幾天安生日子,陳繼饒心里頭就糾得慌。

這事真不能就這么算了!

陳繼饒打定主意不能讓媳婦受委屈,歸還了登記簿就騎車去找陳繼濤。

陳繼濤在一家發電廠做登記員,電廠重地,照理外人是一律免進的,不過門衛見陳繼饒一身威嚴的軍裝,倒也沒敢攔著,指了職工宿舍樓就放他進去了。

結果陳繼饒敲了門,又等了好一會兒,還是沒人應,他心頭蓄滿怒氣,只好又折回去問門衛。

門衛大叔恍然,「陳科員不在宿舍那就是在辦公室了,我守了一上午也沒見他出電廠,前頭那棟大樓的三樓右拐最近頭就是了,」他上下瞄了陳繼饒一眼,目光落在的心口的徽章之上,不免多問了一句,「你是陳科員的弟弟?先前聽他提過一次,我還當他吹水呢,沒想到還真是。」

陳繼饒不願在外頭擺弄身份,既沒承認也沒否認,道了謝就尋著陳繼濤的辦公室去了。

開門前也是敲了好一會兒,才見陳繼濤扣著紐扣,慌慌張張地立在門口,赤紅的臉上浮滿焦慮,「繼饒,你咋來了?」

陳繼饒在他面上只消一個逡巡,就嗅到了異常,「大半天才開門,你在屋里頭干嘛呢?」

陳繼濤飛快地扭頭朝屋里掃了一眼,臉上焦急道,「沒干啥,這不是工作忙,還有一大堆數據等著我統計嘛?剛才眯了會兒,沒聽見。」

陳繼饒不語,低頭掃了一眼門口,目光掃到門縫里的一雙女式布鞋,幽深的冷眸微眯,「大白天的你關著門工作?」

陳繼濤心知瞞不住他,額頭連連發汗,「沒有,大周末的,我正和同事開會討論怎么快速准確地記錄數據呢,呂青,你快來,這就是我長跟你提起的在部隊上的弟弟。」

隨著陳繼濤把門一開,陳繼饒果真見一個年輕女子局促不安地立在一旁,只是瞧著她的臉頰,似乎不是尋常的潮紅,一雙三角桃花眼東瞟西瞟似乎極不安分。

陳繼濤扭頭對呂青說道,「小呂,我這個弟弟可是個大忙人,頭一次來單位找我,這次會議就先這樣了啊,你回去吧。」

「不耽誤你們,我說幾句話就走。」陳繼饒擺手道,見呂青眼里發亮地盯著大哥,隱約不大對勁,「大哥,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兄弟二人一塊到了三樓的走廊盡頭,陳繼饒率先開口,陳繼饒也沒多看,點頭致意後,扭頭就對陳繼濤說道,「大哥工作很忙?」

陳繼濤微微一愣,他可從沒聽他這個弟弟過問過他的工作,面上一喜,「倒也不是,周末雖然經常加班,但時間也不長。」

陳繼饒眉色微蹙,「大哥,二叔摔折了腿的事你知道了吧?怎么也不見你回去看看?」

「你就是專程為了這事兒過來找我的?」陳繼濤面色也有幾分無奈,「你嫂子三天兩頭找我要錢,上周我倒是聽她提過,我還當她為了叫我給錢故意找的借口呢。我爸傷勢咋樣了?」

陳繼饒臉色緩和少許,「傷得倒不重,但還躺著起不了身。不管怎么說,你也是二叔的親兒子,周末回家看看他老人家吧,我先走了,不耽誤你們開會。」

「你放心,周六我一定回去。」陳繼濤拉著他回宿舍,「繼饒,你難得來一趟,不如咱們哥倆喝一杯?」

陳繼饒目光炯炯,卻是搖頭說道,「不了,俏俏還在大夫那兒做葯療,我得過去問一問情況。」

陳繼濤聽他這一說,倒也不好攔著他。

但當陳繼饒到了周儒銘那兒,他掃了一圈,卻是不見楚俏的身影。

他不由著急,見葯架前有個穿著布褂的古稀老人正在顫顫巍巍的木梯前立著,他幾步上前,順手穩固著木梯,禮貌出言,「您是周大夫吧?我媳婦先前還在您這兒,她叫楚俏,您知道她上哪兒了么?」

周儒銘背著身,目光還在葯櫃之間逡巡,一聽這低沉腔圓的聲音,霍然垂首,入眼就是一張清俊剛毅的面龐,不由一征,心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他一個激憤,險些站不穩,踉蹌著落地,清瘦的手死死地抓住陳繼饒的衣袖,熱淚盈眶,「二少,總算找到您了……」

待陳繼饒瞧清他的面容時,眉目一下變冷了,語氣里也透著滿滿的怒意,只當與他素昧平生,「大夫,請您放手。」

周儒銘尋了他七年,又豈會輕易放手,言辭里滿是激動,「二少,大少爺找了您七年了……」陳繼饒聽了他的話,深邃的眼眸里透著戾氣,劍一樣刺入他的心肺,姿態疏冷,「周大夫認錯了人,我一個當兵的,哪是什么二少爺。」

周儒銘嘆息,言語間盡是無奈,「二少爺,您還跟大少爺置氣……哎,雖說當年是老爺和大少爺騙了您,可您把裴家半數的家產卷走,也差點把整個裴家都給毀了,那時要不是大少爺攔著,老爺只怕把您逮回去……」

陳繼饒早知瞞不過他,一聽此話,他一下失了機智,渾身長滿刺一樣,語氣里滿是熊熊怒火,「他要是有那個本事,盡管放馬過來,當真以為我是那么好欺的么?」

周儒銘見他眼里的戾氣,就是一身正氣的軍裝也壓不住,心下無奈,亦怕說錯話讓二位少爺生了嫌隙,「二少,我不是這個意思,發生那樣的事,大少爺也心懷愧疚,他一直想著法兒彌補……」

彌補?陳繼饒只覺得虛妄怪誕,渾身氣得發僵,「他原來也有心,也會覺得愧疚?他就是有心彌補,能把我母親的命救回來么?」

周儒銘面色發難,當初老爺和大少爺做得那么絕,也無怪二少恨到今日,可裴家如今只靠大少爺撐著,只怕撐不了幾年了。

大少爺要是有法子,又何必大海撈針一樣地來打攪二少爺?

周儒銘心下犯難,低頭道,「二少,老爺也後悔了,您跟我回去吧?」

那樣冷漠狠絕的人,怎么可能會後悔!

陳繼饒不是沒領教過那人的手段,憤然拒絕道,「周伯,您不必多說了。我已經在景城娶了妻,她很好,我也在意她,現在只想和她安安心心地過日子。裴家,我是斷不會回去的!」

「娶妻?那港城孫家的那位大小姐……」周儒銘不由吶吶開口問道,「當初你一走了之,大少爺不得已迎了她進門……」

陳繼饒目光一愣,不過想起自個兒的媳婦,也覺釋然,「當初與孫大小姐訂婚,本來就是以裴家大少的名義下的帖,如今那人娶了孫小姐,那與我就更沒有半點干系了。」

「可是二少,當初孫小姐中意的人是你……」周儒銘也是感嘆造化弄人,當初多好的一對璧人,一別竟是七年,且已各自嫁娶了。

「周伯,您不再說了!」陳繼饒赫然打斷他,「當年裴家有那樣的地位自,我不敢居功,但至少也有我一半的功勞,我拿走裴家半數的財產並不為過。今日我還叫您一聲『周伯』也是看在往昔的情分上。」

當年他們父子二人讓他那樣沒有尊嚴地活著,他所做的只不過是為母親討回一個公道,他自認並不過分!

周儒銘見他如是一說,也知他一旦決定的事兒很難改變,來日方長,他七年都熬過來了,也不急於這一時。

他只好軟下聲兒來,「二少爺,你要是改變主意,以後大可以來找我。」

陳繼饒沉默,淡漠的目光在屋里逡巡,並未見到媳婦的身影,他只好欠身道,「既然俏俏不在,我就先走了。」

俏俏?

他倒記個有個叫「楚俏」的病人,只是沒想到會是二少爺親定的媳婦。

那丫頭長得倒挺不錯,只可惜手不利索,還不聽勸,時好時壞。

更令他疑惑的事,周儒銘抬頭說道,「那丫頭還沒進門就推說沒錢治手,是拿描本去換錢再過來。二少,以你殷實的家底,她怎會落到如此境地?」

提及楚俏,陳繼饒真是半點脾氣都沒了,扭過頭問他,「她的手還能不能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