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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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傍晚的時候,c市的雪下得越來越大,梁和湊過去剛把窗戶扯開一個縫兒,就聽見賀安敏在後頭咆哮:「把窗戶給我關上!」

梁和縮縮脖子,關上了窗戶。此女因為一個被無數次打回的稿件而狂躁不已,鍵盤敲地啪啪響。

梁和安慰她,「別著急,陸主編的強迫症你又不是不知道。」

話一出口登時得到兩枚白眼,在賀安敏看來,她此刻的閑適簡直能讓人神共憤。唰唰扔過去文稿讓她忙,結果放在梁和桌子上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梁和嫣然一笑,順順利利地躲過了賀安敏的企圖蹂躪,「喂?」

「嫂子嗎?」馮湛的聲音從那頭傳來,賀安敏每次聽見這稱呼都忍不住一笑。梁和一手恪住她,不讓她鬧。

「馮湛,你先別著急,慢慢說。」

那頭又說了一通,梁和在這頭靜靜地聽了一會兒,只覺得那頭風很大,她聽得似乎不是很清楚。

「你說,誰出了車禍?」

「團長。」馮湛強自穩住心神,電話那端傳來的鎮定聲音稍稍安撫了他,他壓低聲音,「嫂子,你別著急,老爺子正在這頭調車,一會兒就過來,您要是想去就趕緊過來吧。老爺子是等不得人的。」

「好。」她輕輕地應了一聲,「我馬上過去。」

賀安敏看見她一掛電話就收拾東西往外走的模樣,趕緊上去拽住她,聲音有些焦灼,「怎么回事兒?」

「二叔和顧淮寧在回b市的路上出了車禍。」她低聲說,順便把幾張薄薄的紙放在了她的手上,「這是我這一周的采訪任務,替我向主編請個假。」

說著轉身離開,賀安敏跟著她向外走。

「你現在要去b市?」

「嗯。」

「你瘋了?下這么大的雪你要飛b市?」

「沒事,老爺子親自調派的車,會很安全的。」

賀安敏忍不住咋舌,「那、那你去b市要干什么?」

電梯門正好打開,梁和轉過身低聲說道,「我不知道。。」

她的神情透著一絲茫然,賀安敏猛然就記起好幾個月之前,梁和外婆去世時的情景,當時她們兩個似乎正在討論晚飯吃什么的時候,突然接到了醫院的來電,告訴她,她的外婆剛剛去世。每次她都是這么毫無准備,想到這里她不禁心疼。

「和和,會沒事兒的。」

「嗯,我知道。」

c市的雪下得小了一點兒,車子准時出發。顧老爺子安安穩穩地坐在座位上,眼眸微闔。睜開眼時,看見坐在自己旁邊的梁和。梁和走得匆忙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風衣,此刻整個身體都蜷縮在了里面,看上去非常嬌小。

他有些時候非常不明白,為何他引以為傲的兒子會接受這么一個平凡的女人做他的妻子。她看上去有些柔弱,可是很多時候都是她自己一個人在面對他們這一大家子的人。沒有特別的巴結,也沒有過分的嬌氣,乖乖巧巧的模樣讓人挑不出刺。

來之前他接到了醫院打開的電話,心情稍稍平靜了下來。本來是想開口安慰安慰這個少不更事的兒媳婦的,可是此刻看來,她倒是淡定地出乎他的意料。回過神,顧老爺子重新閉上眼睛,養神。

軍區總院。

二叔顧長明正坐在門外的長椅上,他傷的不重,簡單包扎之後坐在這里等送進急診的顧淮寧和小張。剛剛急剎車的時候顧淮寧圍了過來護住了他,送到醫院來的時候胳膊已經抬不起來了,也不知道現在情況如何。忽然急診的門打開,顧淮寧從里面走了出來。

「怎么樣?」顧長明急切地問,「沒什么事兒吧?」

「沒事。」團長同志笑了笑,順帶又吸了口氣,「就是骨折了。」

小張急剎車的時候他想護住顧長明,不料被迫後仰,一個沖力不小心壓住了胳膊。倒是小張,吃力不住,撞向了車玻璃,此刻正在里面做檢查。

「那輛車上的人怎么樣?」

「看樣子傷的比較重,剎車剎的太急一下子沒收住勁兒。聽說司機喝了點兒酒,地方上也來人了。不過這事兒你別管,交給我處理。」本來就是那輛車子倒行造成的交通事故,還在這是緩坡,要是還在高速上不得發生一起連環交通事故!

顧淮寧點了點頭,想起什么,他問:「給小叔打電話了么?」

「打了,通信員接的,說正在開會。」頓了頓,顧長明又說,「你爸也知道了,聽說現在已經坐上車了。」

顧淮寧陡然轉身,動作利索的不像是個剛從鬼門關轉了一圈兒回來的人,「來b市?」

顧長明看他緊張的模樣,笑了一笑:「淮寧,你現在還不適合過分激動。嗯,你還在里面躺著的時候我給大哥打了個電話,你爸怕你媽在那頭瞎擔心,還是堅持來看看你。」

顧淮寧愣了愣,隨後淡淡一笑,這老頭子。

夜里十二點的時候,護士來給他換葯,碰觸到傷口的時候不免有些疼痛。他幾不可查地皺了一下眉頭。換葯的是一個年紀輕輕的小護士,動作盡量放輕怕弄疼了他。不過饒是這般小心,還是碰到了他的傷口。顧淮寧小幅度的瑟縮還是被她察覺了,她慌忙的抬頭,臉色微紅的,「對、對不起!」

顧淮寧有些無奈地擺了擺手,「沒關系,繼續換吧。」

團長同志檢討,或許是他的氣場太冷把這個小護士給嚇壞了,努力笑一下來緩和一下氣氛。

由於司機小張還在里面做檢查,顧淮寧和顧長明就留在了醫院里。顧長明勞累一天熬不住夜,軍區總院安排了一間病房讓他湊活了一晚。

而顧淮寧則抬著受傷的那只胳膊在醫院大廳里慢悠悠地走著,等著顧老爺子的專車到來。

小張在這個時候被推了出來,顧淮寧快步走過去詢問情況。

「輕微腦震盪,住院觀察兩天吧。」

顧淮寧聞言皺了皺眉,剛想跟進病房去看看就看見一個人向他跑來。起初他沒在意,待覺得不對勁調頭一看看清來人時一下子愣住了。

梁和?

梁和顯然也看見了他。只是視線一轉就落在他被包扎的胳膊上,擱在兩邊的手不自覺地握緊,稍稍有些顫抖。她也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竟然有些控制不住。而顧淮寧很快回過神來,向她走去。

他凝視著她:「這么晚你怎么跑過來了?」看見她單薄的一身,忍不住眉頭一皺,「怎么穿這么少,胡鬧!」

梁和一怔,眼眶迅速地紅了起來。團長同志見狀立馬有些後悔,正待說些什么,一道雄渾的聲音從梁和身後傳了過來。

「是我帶她來的,怎么了?」

團長同志筆直地戳著,沒答話。

顧老爺子先是瞥了兩人一眼,而後又打量顧淮寧的傷:「傷嚴不嚴重?」

「還沒死。」

顧老爺子瞪他一眼:「你在這兒待著,我先進去看看司機和你二叔。和和你留下照顧他。」

梁和乖順地應了一聲,而顧淮寧則是有些頭疼地看著老爺子離去的背影。他的傷著實不太重,他老人家這么興師動眾的一來忽然就讓他有了重症病號的感覺。轉過身,看著低著頭的梁和,團長同志的感覺有些復雜。

因為匆匆趕來,原本柔軟的頭發顯得有些凌亂,而又經他剛剛不假思索的一番訓斥,琥珀色的眼睛通紅通紅的。此刻她悶著頭不說話,團長同志的內疚感就蹭蹭往外冒。其實他很意外,很意外她居然就這么過來了,像個傻瓜一樣。

「梁和,我沒事兒。」他壓低聲音,順帶替她順了順頭發,可是她依舊是低著頭,沒有任何反應,直到顧淮寧用手扳起了她的下巴,才發現她在哭,小聲地悶頭抽泣著。

她其實在害怕,因為車禍這兩個字讓她想起了父母離世時的場景。那時候她還在英國上學,有一天忽然接到外婆打來的國際長途,昂貴的電話里她只聽到了外婆反復重復的一句話,「囡囡,快回來,你快回來,爸爸媽媽不行了」爸爸媽媽在路上出了車禍,兩人當場死亡,等到她回去的時候,留給她的,只是一盒骨灰了。

至今為止,她這一生最大的一次災難就是父母的車禍。那種站在原地動彈不了,渾身冰冷的感覺她這一輩子都忘不了了,就好像今天一樣,今天這種驚恐的感覺仿佛比那時還要糟糕。所有的感覺在見到他的一刻全變成了無窮無盡的後怕,一下子涌上心頭。

「梁和,別哭了。」顧淮寧啞聲安撫她,可惜不管用。像是啟開了閘口一樣,她哭得停不下來。

團長同志微一皺眉,還是捏住了她的下巴,輕輕地吻了上去堵住了她所有的嗚咽,直到梁和聲堵氣噎推了推他才放開。

梁和的臉微紅,可是眼睛經過淚水一洗亮晶晶的:「你干嘛?大庭廣眾的!」說著向四周看了看,確定沒多少人才放下心來。

看她這副心虛的模樣,顧淮寧忍不住笑了,「好了,別哭了,我真的沒事。」

「我知道了。」梁和嘴里說著,摸干淚手上還是扳著他的胳膊看個不停,直到團長同志忍不住抽口氣說疼,她才癟癟嘴松了手,「嚇了我一跳。」

顧淮寧唇角微彎。

想了想,梁和又說:「軍演結束了吧?你要好好休息幾天。」

團長同志笑著應了聲好,轉身看見老爺子和二叔向這邊走來。

老爺子看過了小張,留了人在醫院里照看,一干人等便一起回三零二團了。半夜里b市的雪也開始下大,梁和坐在車的後排昏昏欲睡。

「累了?」

「不累。」她一激靈立馬坐直了身子。

「累了就睡一會兒。」

「不用了,壓著你胳膊怎么辦?」她瞅了一眼他受傷的胳膊,有些擔心「其實你應該住院的,這樣會好一些的。」

顧淮寧聽了微微一哂,輕傷不下火線,更何況是這點兒小傷:「傷的是右胳膊,你在我左邊壓不著。沒事兒,睡吧。」

說著輕輕攬了攬她。

梁和嗯了一聲,靠著他的肩膀睡著了。這一天又驚又怕地折騰下來她著實已經沒什么力氣了,可是入睡前又恍惚想起還有什么想說的沒對他說。

不過沒關系,反正現在他們有了時間。

雖說顧淮寧的傷不重,但是到底傷的是右手,行動起來非常不方便,也就聽話的開始養傷。老爺子來到三零二團之後也並不急著走,和顧長明一起去軍區見了小叔顧長安。

軍演結束沒多久大部隊就全回來了。梁和站在顧淮寧宿舍的窗戶邊向外望去,一輛輛不同車型的裝甲車開進營區大門。雖然來過一次部隊,可是梁和還是第一次見這些大家伙,不由得驚嘆三分!

「這些車都是什么車?」她回過頭問正坐在桌子前看書的顧淮寧。

顧淮寧看她一眼,放下書向窗邊走來。

「那是步戰車。」

「那個呢?」梁和又指了一輛。

「自行火炮。後面軍卡上的士兵用的是高射炮,主要打擊空中目標。」顧淮寧背手站在她身後,一一為她介紹。

「那輛車是做什么用的,怎么看著都是女兵?」

顧淮寧順著她的指向看見了一輛車:「那是通信車,主要保障通訊的,我團唯一的女兵連。」

「女兵也上演習場?」梁和梁記者可算長了不少見識。

顧淮寧看著緩緩駛過的通信車,想起連長陸時雨,眉頭皺了皺。調令握在手里,得找一個機會給她。

「這些女兵,會不會很辛苦?」

顧淮寧眉頭微挑:「在部隊,女人也干男人的活。你以為就走隊列那么簡單?」

梁和瞥他一眼,小聲嘀咕:「走隊列也不簡單!」

團長同志看她吃癟,心情不錯,存心想逗逗她了:「怎么樣,現在走齊步還順拐嗎?」

當然,奇跡只是暫時的,順拐卻是長久的。這人就是知道這一點專門來戳她軟肋的。梁和咬咬牙,簡直想磨刀霍霍了。正巧此刻宿舍門響了,團長同志悠悠然走去開門,躲過一劫。

門一打開,是趙乾和和——陸時雨。

看到陸時雨,顧淮寧微怔了一下。

這邊趙參謀長一把摘下頭上的帽子說開了:「干什么呢干什么呢,大白天的擱宿舍里窩著,聽說團長同志您光榮負傷了,來小爺我瞧瞧——」

顧淮寧移開視線,照著他的腦袋來了一下,「趙乾和,皮癢了是不是?」

趙乾和做了個告饒的姿勢向屋里走去,看見站在床邊的梁和,一下子愣住了,而跟在後面的陸時雨顯然也吃了一驚。

梁和靦腆地沖他們打了個招呼。

見兩人猶是愣怔著,顧淮寧跨前一步,向梁和介紹:「乾和你認識了,這位是我們團通信連連長,陸時雨。」

梁和微微一笑,向她伸出了手。而陸時雨也終於回神,伸出手來與她握住。

「你好。」梁和柔柔一笑,沖她眨眨眼,而陸時雨勉力撐出一個笑容。趙乾和趙參謀長看著這兩人的一來一往,笑了。有趣,真有趣。趙乾和悠閑地撈過這屋子里唯一一把椅子坐下了,「我一回來就聽招待所的人說你們家老爺子和二叔過來了,這么大排場一問才知道是你們出車禍了,怎么樣,嚴重不嚴重?」

「還行,沒殘。」

趙乾和嘿嘿笑兩聲,看向梁和:「可我看你這待遇跟重症病號有一拼啊。」

梁和不由得赧然。

陸時雨一直打量著顧淮寧的胳膊:「團長,你這傷真沒事?」

「沒事,小傷而已。」

陸時雨這才釋然地笑了笑,不小心轉移視線與梁和對視,笑容頓時有顯得有些僵硬。反倒是梁和,笑得怡然大方。

由於剛剛回來,還有許多事情要忙,趙乾和和陸時雨在這邊略坐一坐就走了。顧淮寧和趙乾和走在前面,而梁和跟陸時雨跟在了後面。

落下了幾步遠,梁和確信前面兩人聽不見才對陸時雨說了一聲謝謝。

陸時雨怔了一下,繼而微笑:「你是想說上次迷路的事,我還以為你不認得我了。」

「當然記得。」梁和顯得有些不好意思,「不過,我不想在顧淮寧面前提這件事」

「為什么?」陸時雨不解地看著她。

梁和撓撓頭,眨眼一笑,「因為在他看來,我已經夠笨了。」

陸時雨也笑了,笑容中卻透著一絲苦澀。

t師在這次演習中大獲全勝,而作為主攻團的三零二團則是功不可沒,所以大部隊回到營區的第二天團部就商議著舉行慶功會。

團長同志肯定要到場,而且為了此次慶功會顧淮寧換上了一身嶄新的常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