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看不見的花兒在四周開放(2 / 2)

被高潮控制 心地荒涼 7031 字 2020-12-23

一會兒郭文學美著大臉拉開門,我看見的還是那個中年婦女,她換衣服了。她對郭文學淫盪地說,這里感覺是挺刺激。郭文學坐在她跟前,我正要進去的時候,中年婦女的大屁股又壓在了郭文學腿上。他們半掩著門,無比響亮地親嘴。那哥們兒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好象電影劇終的最後一個鏡頭長時間沒有動靜,他看上去像張立體照片。

郭文學和中年婦女又調了一會兒情後才走出來,他看見我,對我神秘地擠了一下右眼,跟著婦女走了。晚上郭文學回來,我問他,老大,那女的到底是你什么朋友啊?他說,普通朋友。我說,性伙伴吧?郭文學嘿嘿一笑說,你都知道還問什么?

又過了幾天,郭文學要搬了。搬之前的那個晚上,他宴請了我們宿舍的哥們兒,酒和菜是從飯館預定的,被服務員送到了宿舍,他還買了好煙,大家在一起天南海北地胡吹了一通。郭文學和蔡亞表面上好了,兩個人也碰了杯,相互說了抱歉的話。亓剛以後就是宿舍的老大了,郭文學拍著亓剛的肩膀說,以後一定要好好地對待兄弟們!戎國富一喝酒更像女人了,臉紅脖子粗,感情也開始豐富,說著話居然掉下了眼淚,他對郭文學說,整天在一起,這么長時間了,你一走,我這心里真難過。郭文學說,以後我會經常回來看你們的,我們不是還能在課堂上見嗎?亓剛呵呵一樂說,你不會真愛上那個女人了吧?郭文學說,我真愛上她了,不僅僅是因為她有錢。我說,她肯定有丈夫和孩子了。郭文學說,她丈夫常年在外,等於沒有丈夫,兒子在爺爺奶奶那里,等於沒有孩子,所以她花錢租了一套大房子,也不回家了,她有自己的公司,公司的事她幾乎不管不問,只等著賺錢就是,她說她也愛上了我,我要是不嫌棄她年齡大,她會和我結婚。我笑著問,你會娶她嗎?郭文學認真地說,我一定會的。那天晚上戎國富很沒面子地吐了幾次,亓剛喝醉了,倒頭便睡,蔡亞根本就沒怎么喝,他也睡了。我和郭文學聊了一會兒,我說,祝福有情人終成眷屬,早點睡吧,明天還要搬家。

第二天上午,那個中年婦女親自開車過去幫郭文學搬東西,雖然郭文學已經二十六七歲了,但那個女人估計有四十了吧。她開心地和我們幾個人打招呼,我們幫著搬了一些書到她的小車上,她不停地說謝謝,謝謝。屋子里的床鋪又空了一個。蔡亞說,我的眼中釘終於不見了!哈哈哈!

中午的時候我去西門買飯吃,碰見了何慶雙。他看見我如同看見了自己爸爸,他驚喜而羞慚,他說,你和張朵都成嫖客了,我如今還是處男呢!我說,那你為什么不和你女朋友解決,你那個女朋友叫什么來著?何慶雙說,鄺利霞。我說,對,鄺利霞,你可以找鄺利霞解決嘛!何慶雙說,剛開始她不願意,如今動搖了,有一次她和我商量說,小雙啊,你要是真想干的話,你要輕點,人家說女孩第一次比生孩子還疼。我就對她說,我都沒力氣。我這樣一說,鄺利霞就不樂意了,她說,什么?你沒力氣?你沒力氣我要你干什么?我說,你不是讓我輕點嗎?她說,疼過之後,我還聽說會很癢,那個時候你沒有力氣讓我怎么辦?我就說,我說我沒力氣是不想讓你害怕,我力氣大著呢!她就高興地說,那太好了,但你的力氣要用得是時候!我聽何慶雙眉飛色舞地描述自己女朋友,描述他們的談話,覺得很開心,不管他說的是不是實話,我那一刻確實開心。何慶雙也很開心,我們站在路邊哈哈哈,嘿嘿嘿,一直說了二十分鍾。

最後何慶雙帶我走進一家干凈的酒館,他請我喝酒了。在酒館里,我們繼續討論男女性事。何慶雙問我,房小爬,張朵說和女人干那事跟手淫的滋味差不多,是真的嗎?我說,在我這里是謬論。何慶雙瞪著眼響亮地笑了幾聲問我,那你說是什么感覺?我說,手淫和做愛,如同吃饅頭和吃肉,你說饅頭好啊還是肉好啊?何慶雙笑得肩膀都掉下去了,他說,肉好!我說,如果饅頭和肉一起吃是不是更好啊?何慶雙說,更好!我說,這下你明白了嗎?何慶雙說,這下我好象明白了。何慶雙如今發愁的不是鄺利霞不讓干的問題了,而是沒有地方的問題。何慶雙說,要是在宿舍里吧,那顯然是不成的,租房子吧,一時又不能實現。我說,你可以找張朵借房子。何慶雙說,找過了,他不肯,你要是去借他或許會借給你,你和他關系好嘛!我說,如果這點小事你都解決不了,你還是何慶雙嗎?何慶雙說,你說的沒錯,我要自己解決,對了,第一次男人會不會疼?我說,我們怎么可能疼呢?不過要是女人太緊的話估計會有一點,你可小心了,萬一拔不出來斷里面的話,不但你這輩子完了,女方還要去動手術才能把你的斷雞巴拿出來!何慶雙說,你說得是不是有些誇張?我說,你不信任我我就不說了。何慶雙說,我信我信,你多說一些注意事項給我聽,我好一路暢通啊!那天就是這樣的,何慶雙對性知識很迷茫,他也承認自己看了不少這類的雜志和小說,但總是和實際聯系不上。在酒館門口分別的時候我對他說,代我向張朵問個好,另外,我希望你下次再見到我的時候,已經光榮地從處男公司退休了。何慶雙說,放心,這次經過你我細致的分析和准備,我一定會成功退休的,一旦退休就沒有閑著的時候了!我們哈哈哈,嘿嘿嘿,傻逼一樣笑了半天,這才握手告別。

一天早晨亓剛和戎國富去教室上課了,蔡亞也去了,只有我自己在宿舍睡覺。我不睡到中午是絕對不會醒來的,但我卻被誰的手指頭捅醒了。我睜開眼睛一看,原來是曾再苗。她說,沒想到我來找你吧。我說,還女王私訪一樣,搞那么神秘干什么?她說,我就知道宿舍只剩下你自己了。我沒有問她,我知道她會說下去的。她說,你為什么不問我怎么知道的?我說,說吧。她說,我一大早就趴在陽台上看著你們的樓道口,他們都出去了,你肯定在這睡覺,所以我就來了。我說,你來干什么?她說,別怕,不是強奸,我來給你送早餐了。我說,早上我從來沒有吃飯的習慣,你自己吃好了。她說,不行,你要下來和我一起吃,我跑大老遠才買回的熱牛奶,還有油條和包子,你吃點吧。我說,我說過我不吃。

我困得不行,又想睡著。我聽見她把門插上的聲音,然後她說,我就是不讓你睡。然後我的床搖晃著,她已經爬了上去。她的身上有一股寒氣和化妝品的香味兒,她把我拉起來說,你要吃飯的,看你這么瘦怎么能行。我閉著眼睛往下倒,她索性騎在我的雙腿上,又把我拉了起來,她的嘴唇涼絲絲地上了我的臉,我的嘴唇。我睜開眼睛躲避著說,我還沒刷牙呢,你干什么!她說,我不讓你去刷牙了。她壓在我身上,和我開始了一個漫長的吻,我被她再一次點著了身體,我甚至想起來我連內褲都沒有穿。曾再苗已經掀開了我的被子鑽了進去,她的手一點一點往下移動,摸到我的家伙後她驚叫了一聲,隨即摟緊了我,一邊和我接吻一邊催促我,你幫我脫衣服。我解開她的紐扣,她襯衣上的扣子太多了,最後一個解不開,她伸手就撕掉了。我解她的乳罩,解開後她的一對小白兔一樣的乳房蹦跳了出來,兩個紅潤的乳頭草莓一樣新鮮,好象沾著露水。我把她壓在身體下,凝視著它。她微笑著說,喜歡它們嗎?我說,喜歡。她說,喜歡就送給你吃好了。我埋下頭,舌頭惹這只,也想惹那只,她的手抓緊我的頭發,放縱地呻吟、喊叫,她說,我終於可以要你了。我慢慢扒下她的牛仔褲,她紅色的內褲,我們赤身裸體地糾纏在一起,我們都激動得不知所措,她主動叉開腿緊緊地夾住我的腰,她的雙手機械而快速地撫弄著我的脊背,我活動著腰,陰莖在她的大腿內側摩擦,我的右手下滑,在她的臀部撫摸了一會兒直接就插進了她雙腿之間,她扭動著身子,低低地喊著說,我要你。我的手觸到了她的毛叢,再往下,觸到了那些柔軟而濕潤的肉,我的手指頭在陰蒂那里揉搓了幾下,她舒服得抖動了起來,我的中指找到了她的入口,輕輕地插了進去,越來越快,我活動著自己的手指,覺得她里面的水順著中指浸潤了我另外的手指,她要求我說,我要你的雞巴,快,我要它!她的手找到它,放在自己的入口說,進去吧!我覺得自己像坐在一條小船上,順水而下,一去不返!

小船開進了平靜的港灣,我們摟抱在一起,還在回味剛剛經歷的大風大浪。曾再苗哭了,她的臉扭曲著,淚水洶涌而出。我舔去她咸咸的淚水,把她更緊地抱在懷里。我不能體會她的感覺,也不知道她為什么會哭,我也沒有問她。她一邊流淚一邊說,我終於得到你了。我說,為什么要這樣說?她說,我原來以為你不會要我。我說,你都這樣了,我怎么可能不要你呢!她笑著說,你這家伙,你不想要我嗎?我說,想。過了一會兒她說,你睡著了嗎?我說,沒有。她說,那你在想什么?我說,什么也沒想。她問,在想翟際嗎?我說,沒有。她問,告訴我,我和翟際,誰好。我說,都好。她說,那你更喜歡誰?我說,你別問了。她說,我想知道啊。我說,翟際。她說,哦。她在我的懷里理了一下頭發說,你會和她結婚嗎?我說,我這輩子,是不會和任何女人結婚的。她問,為什么?我說,因為我渴望自由,還有很多城市我沒有去過,我一定要用一生的時間去走,我會流浪一輩子,看各種各樣的人,各種各樣的事。曾再苗說,那你帶著我好嗎?我想跟著你。我說,我會一個人去。曾再苗說,我要是等你,你會回來找我嗎?我說,也許當我走到一個陌生城市的時候,生了病,就死在那里了,所以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來。她又哭起來,緊緊地抱著我說,你別說,我不想聽了。

我和曾再苗起床的時候是上午十點多鍾,我去水房洗漱完畢回宿舍後就覺得餓了。我去拿涼了的油條吃,她放在一邊說,你會肚子疼的,你等著。她跑了出去,好一會兒才回來,她捧回了雞蛋餅和熱牛奶,她看著我吃。我說,你怎么不吃啊?她說,我和你在一起不覺得餓了。我咀嚼著餅,大口地喝了一口奶說,這挺好,你以後嫁給誰的話,好養活,省糧食了。她說,那我嫁給你好了,你要我嗎?我說,可我不是古代的皇帝,也沒有生在一夫多妻制那個幸福的時代,也許這輩子,我就算不結婚,也只能長時間地守著一個女人,太多的話,這個女人會痛苦。曾再苗說,你會守著誰呢?我說,不到最後,我也不知道自己曾經在誰的身邊更長一些,也許是翟際,也許是後來者。曾再苗說,那我是後來者嗎?我說,就算是吧,因為你畢竟沒有翟際在我身邊早。曾再苗說,你對我說,一個女人一旦屬於你,你就不允許她再屬於另外的人,那你說,我現在屬於你了嗎?我說,但你還是你,你明天不想來找我就會不來找我。曾再苗急促地說,只要你不攆我,我可以每時每刻都在你身邊,只要你承認我已經屬於你,我會到死忠於你。我吃完了餅,認真地看著她說,你是我的女人。曾再苗看著我,先是微笑,接著皺眉頭,淚水就又下來了,她對我說,我愛你。

曾再苗開始為我洗衣服,她經常到我的宿舍,和蔡亞他們非常的熟悉。她有時候買了花生和水果之類的東西讓他們吃,和他們開玩笑,但開玩笑的時候總是看著我的臉色。蔡亞說,曾再苗比翟際強多了,翟際就來了一次,什么東西也沒帶給我們吃,看看你就匆匆地走了。我說,她想不起來,課也比較忙。亓剛說,曾再苗算你的二房吧?我說,說什么屁話,她們都是我的大老婆。戎國富一邊樂一邊說,小爬和一般人就是不一樣。蔡亞對戎國富開玩笑說,都照你那樣,也不找女人,中國以後還能稱得上人口大國嗎?國際地位肯定會猛然一低!

曾再苗把我的衣服收拾了一下裝進塑料袋說,還有沒有?我說,枕頭底下的襪子和褲頭。她抓起襪子扔進塑料袋,回頭對我說,褲頭你自己洗好了,我們宿舍人會笑話我的。我說,我不嘛,我就讓你洗。她高興地說,哎喲,還對我撒起嬌了,好好,阿姨都幫你洗啦。曾再苗把我的褲頭也一起拿走了。通常第二天她會提著衣服回來,我會把散發著肥皂香味的干凈衣服放到床上,等身上的臟了換下來,她來了之後再拿去洗。我們經常做愛,開始越來越頻繁,我都不怎么去找翟際了。我甚至忘記了柔柔。有時候我們不想爬到上鋪,在亓剛的床上就干上了,我們還可以站在地上,她的手扶著桌子,桌子上的飯缸總是掉下去,她總是叫得滿屋子都是聲音。

一個星期天的下午,她打來電話說,你過我們宿舍來吧,就我一個人,我在樓道口接你。那是我第一次去她的宿舍,她在309房間住,一進屋就看見繩子上五彩的內衣,乳罩、褲衩,各式各樣,一大堆。我多看了一眼,曾再苗關上門後大聲地說,看什么看,別想著走的時候隨手拿上幾件。我說,你當我是你啊。她站在那里跳了一個我沒見過的舞說,猜吧,哪個是我的床鋪?我說,我有那么無聊嘛!我抬頭看見上鋪的一本書,那就是我的書,我裝出很神通的樣子說,就是上鋪貼著劉德華大照片的那個。她笑起來,她說,看見你自己的書了是吧?那不是我的,我把書借給她看了。我說,我不想猜了,我想喝水。我坐在床上問她,她們呢?她說,她們的家都是本地的,都回家了,我不放心,還挨個打電話問了一下。我說,確認了?她說,確認了。她壞笑著說,怎么,想什么好事呢?我說,靠,是哪個想好事的家伙讓我來的呀!她就過來裝做打我,卻扎進了我的懷里,看著我。我低下頭去,覆蓋了她的嘴巴。她推開我說,你坐的就是我的床,你要是坐別人的,我早把你趕起來了。

曾再苗已經穿半袖的襯衫了,我解開她的扣子,一邊脫著她的衣服一邊欣賞她高挑兒而豐滿的身體,我的心再次加速跳動。我脫她的鞋子,那雙鞋子也看不見鞋帶,看不見哪里有鞋襻,脫不掉,她說,你這個大笨蛋!她連看都不看,伸手撕下了可以粘連的鞋襻,另一只鞋我就會撕了,我脫下她的襪子,那雙腳潔白而端正,我看了半天。我最後脫了她的內褲,接著迅速脫光自己的衣服,我們一下子就抱在了一起,從頭到腳,我細致而熱烈地舔著她,我把她翻來覆去,不放過任何一個地方。我趴在她的後背進入了她,輕輕地聳動,我的雙手從她的身體下插進去,握緊她的乳房,我快速而瘋狂地運動了一會兒,她很快就迎來了高潮,她的手抓住床頭的鋼管,凌亂的頭發覆蓋在枕頭上,我撩開她的頭發,她回過頭和我接吻,我拔出來,她如飢似渴地找到濕淋淋的它,用手撥弄了兩下,就用嘴含著,用舌頭舔著,她的頭發總是遮蓋她的臉,我不斷地把她的頭發攏上去,看她沉醉的表情,還有她的舌頭游盪在我陰莖上的樣子。我實在受不了,就把她放在床上,架起她的雙腿,再一次進入她,她呻吟著說,用力,再用力……啊,我不行了!在她的第二股浪潮淹沒我之後,我也狠勁猛插,我們一起在高潮中倒下。我抱著她,再也不可以沒有她,她屬於我,我想讓她永遠屬於我。

四周有看不見的花兒在開,空中一定有一顆看不見的星星在亮著。多么美麗的夜晚,我可以一個人坐在樓頂上,可以一個人喝醉,可以構想我跳下去的美好。對面三樓的燈都熄滅了,再苗的燈也熄滅了,如果再往遠一些的地方看,也許可以看見柔柔的窗口,看見翟際的窗口。可是我無論怎樣努力也看不見,更看不見吳敬雅的窗口。吳敬雅,你說過會回來找我,可是你沒有回來找我。如果今夜我可以喝掉十瓶啤酒,如果花生夠吃,如果夜可以更加漫長一點,吳敬雅,我可以看你一眼嗎?我就要從琵琶街40號搬走了,搬到一個我不知道的地方。吳敬雅,你就是來找我,你也是找不到的,你說學校不是巴黎,可是學校有無數的教室和宿舍可以隱藏你,可是我無論在校園里走多少遍,也還是無法遇見你。

夏天的時候,我找到了房子。房東叫劉二年,他的老婆叫陳春蘭。我明天要搬的地方叫橘子街71號,學校東門外。橘子,多么甜蜜而金黃的名字。我想我會愛上橘子街71號,愛上那里的一切。如果可能,我也許不去北京了,就留在橘子街71號好了。

但北京還是要去的,打小就向往的地方,如今長大了,我應該去看看了。記得小時候我們來到村子的後頭,一列火車呼嘯著從我們眼前穿過。熊工兵說,開過的火車像一條灰色的蛇。有個伙伴問我,房小爬,火車去了哪里?我說,去北京了。如果火車朝南開,我會告訴他,去南京了。中國那么大,5歲的我只知道北京和南京兩個城市,我從來都沒有想過爬火車去南京,我卻一次一次地想著爬火車去北京。我的伙伴們和我的想法一樣,劉伶俐也想去北京。有一天我對他們說,爬火車太危險,說不定會摔死掉進車輪下碾扁。劉伶俐問,那我們怎么去北京。我說,等收了麥子,我們每人扛上一百斤,就順著鐵軌一直向北走,你想一下,火車就能到達北京,火車是走在鐵軌上到達北京的,我們順著鐵軌走也一定可以走到,只不過有些慢,晚到幾天而已,餓了我們就吃點麥子,吃飽了好繼續趕路,爭取早日到達北京。劉伶俐說,我扛不動。熊工兵說,我能扛得動。我說,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扛動。有個伙伴問我,到北京之後,你想先去哪里?我說,天安門廣場。他問,去干什么?我說,看看毛主席,看看紅旗。又有一個伙伴問,看他們干什么?我對他說,你真是個傻逼,沒有毛主席你媽能把你生出來嗎?他反駁說,這和毛主席有什么關系。我說,毛主席打走了日本鬼子,日本鬼子才沒機會把你媽搞死,你爸才能夠放心地把你搞出來。他說,是這樣的嗎?我說,你媽啦個逼!真是個昧良心的家伙!後來我漸漸長大,有人問我的理想是什么,我說,我要去北京!

蔡亞眼圈紅了,他說,大哥,你留下來吧,干嘛要搬走,你不會也像郭文學那樣,被哪個大款女人包了吧?我說,哪里話,只有我包女人的份兒。亓剛說,你這一走,123宿舍的歷史將翻過去,開始新的一頁,但再也沒有人續寫了,我們更聞不到女人的味道了。我遞給蔡亞一百塊錢說,你去抱一箱啤酒回來,買點牛肉,多買花生米,今天晚上,我們一醉方休!蔡亞把錢還給我說,我都買回來了,就等戎國富回來了。蔡亞從床底下拉出啤酒,再拉出一個紙箱子,打開,里面有很多牛肉和花生米,還有其它的小菜。蔡亞說,我就知道你愛吃牛肉和花生米,所以就多買了,不夠吃,我再去買。戎國富回來後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說,我要搬出去住了。戎國富本來就是個重感情的人,聽我這么一說,就感嘆著說,你這一走,123宿舍肯定沒戲了。我說,哪里話,你們肯定比我演得更精彩,來,喝酒,蔡亞,去對面屋叫那幾個哥們兒一同過來喝。蔡亞去了一會兒回來說,他們都不在,我又借了兩個碗回來,喝!我們大塊地啃著牛肉,大碗喝酒,這是多么讓人感到幸福的事情呀!蔡亞還是掉了眼淚,他哽咽著說,我以後天天去找你玩,你別煩啊。我說,歡迎,反正就在東門外不遠,到時候我做飯,請你們過去吃。蔡亞說,和你在一個宿舍,叫了你將近一年的大哥,我沒白叫,在你身上我學會了不少做人的道理。我笑著說,什么做人的道理,你只不過是受我影響追女孩熱情了點而已。亓剛和戎國富已經喝暈了,他們大笑著,繼續喝。地上的空酒瓶子越來越多,戎國富站起來去廁所,一腳踢爛了好幾個瓶子,屋子里酒氣熏天,充滿了傷感的別離氣氛。

亓剛又琅琅上口地背誦了李白《將進酒》中的那兩句詩,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蔡亞垂頭喪氣地說,大哥,你知不知道我此刻心里有多么的難過?我說,放心吧,我們不但在學校可以見面,以後各奔東西也能時常見面,交通越來越發達,聽說以後就不用坐飛機和火車了,想去哪就坐電線,刺溜一下就到了,哈哈哈!蔡亞還是沒有開心起來,我說著也落淚了。戎國富已經吐得臉色蒼白,上床睡了。亓剛也困了,我對蔡亞說,咱們也睡吧,明天你們還要去上課,好好考試,我是不准備考下去了,隨時會去北京。蔡亞說,大哥,你以後要是當作家寫文章,一定要把我寫進去,印在書上,也讓我美一下!我說,我會把我們123宿舍所有的哥們兒都寫進小說的,讓同志們都看看,看看我們的生活,我們的故事。蔡亞說,大哥,我等著你成名的那天。我說,你一定能等到的,我會像當年的巴爾扎克紅遍巴黎那樣紅遍我們的北京!蔡亞說,大哥,你怎么老逮著巴爾扎克不放,千萬別把他當回事!我說,你說的也對。黑暗的盡頭就是黎明,太陽出來後就是清晨,太陽高一些就是上午。太陽出來後,他們都去上課了。蔡亞走的時候說,大哥,要不我缺兩節課,幫你搬好嗎?我說,你去上課吧,我會叫車的,一會兒翟際會過來。蔡亞聽我這樣說,就去上課了。

我收拾著自己的書,我覺得自己實際上並不貧窮,我不是有這么多書嗎?床上也有,桌子上也有,我真的很喜歡那些書,在我寂寞而無助的時候,給了我信心和力量。翟際一會兒也過去了,我們在宿舍里擁抱,我把她抱起來轉了一圈說,好了,幫我收拾一下吧。翟際爬上我的床鋪卷起了被褥,她疊好後說,你接下去。我接下來,把被褥放在亓剛的床上。她說,抱我下去。她伸開手的時候,我想起了曾再苗,她們怎么如此相似,在那一刻,她們就是同一個人。我伸開胳膊,把她抱下來,我們又開始接吻,她微笑著說,爬爬,我們有自己的地盤了,雖然是租來的。我說,是啊,我去叫輛人力三輪車,你等我。

人力三輪車的師傅對我說,我不能進去幫你忙了,我怕我的車被賊偷走。我說,靠,就你這破車,誰要!我走進123宿舍,翟際正看著我的那些成捆的書發呆。我用腳聚攏著地上的碎紙,想著搬完之後得為弟兄們把屋子打掃干凈。翟際這時說,這么多書賣一些吧,多沉啊?我賭氣說,一本不能賣,要賣你把我賣了吧。她笑了笑,開始幫我搬書。第一趟拉了書和零碎,我和翟際沒地方坐,只好坐在書上,師傅一邊伸著脖子蹬車一邊抱怨著說,真沉吶!第二趟我沒讓翟際一起回去拉,還剩下幾床被褥了,我把被褥搬上車,再回到123宿舍時,突然感到內心無比的凄涼。關門之前,我最後看了一眼曾經生活的地方。我唱起來,哦再見朋友,哦再見朋友,再見吧,再見吧,再見吧!